宋齐帝又端起面前早已备好的茶杯,用指腹反复摩挲着,说:“不敢?怎的,不过一个宫女生的公主罢了,爱卿若是想,便送给爱卿便好了。或者爱卿的目的,远不止这点?”
语毕,把茶杯用力地放下,茶杯底部撞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杯中的茶水也撒到了桌上。
听见宋齐帝宛如买卖商品般决定宋桃夭的去留。秦伍竹忽然抬头,笑着,然后坐到了次座上,然后说:“皇上莫恼,若是我觊觎陛下坐着的位置,陛下如今便不会还坐在这质问臣了。”
随后继续笑道:“至于宋桃夭?皇上若是不怕失权失势,大可以试试动她。不过可别怪臣没有提醒皇上,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皇上的日子,就不见得有多好过了。”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朕吗。秦爱卿!”后面三个字宋齐帝特意抬高了音量,随后水袖一扫,将桌上茶具皆扫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秦伍竹不紧不慢地说:“臣不敢,但陛下若是敢,臣便敢。”
“放肆,反了你了。”宋齐帝憋了一肚子气摆驾回宫。
偌大的正殿内,只剩秦伍竹一人坐在次座上喝着茶。
奶娃娃的声音响起,“伍竹你是疯子吗,你知不知道这是人间,你的妖力是能用不错,可你别忘了这副身子在凡间也只是个凡胎肉体!”
“这是当初六界初成时为了平衡人间立下的规矩,其余五界中人在凡间不得使用法术伤人,进入凡间皆成凡胎肉体。”
“当初这规矩也是你同意的,你不属于六界不错,但你入了凡间也只是个凡胎肉体!几十人上百人你能抵挡,那千军万马呢!你如今这般挑衅是想与整个大宋为敌吗。”
“伍竹,你会灰飞烟灭的。”
“我知道。”秦伍竹开口。
江照离就坐在梁上看着这一切,秦伍竹觉察到什么似的,朝江照离所在在位置看过来。然后开口说。
“织女娘娘既然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伍公子好眼力。”江照离随即跳至地面,走到秦伍竹面前。
“公子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啊。”江照离开口说。
“不会。烦请织女娘娘去一趟宫中一趟,瞧瞧桃夭的情况。”
“你不说我也自是会去的,只是想让伍公子开口,欠我一人情罢。”随后便离开了相府。
待江照离走后,奶娃娃开口了,说:“不是伍竹你疯了吧,你不知道织女这人有多心狠手辣吗。她在六界都恶名昭彰,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秦伍竹只是低头,没有回答奶娃娃的话。
是了,他和织女做了笔交易。因为织女不仅仅以杀人如麻而闻名六界,还因她绝世无双的医术。
传闻说,只有她不愿意救的,没有她就不活的。
就在前几日,他抱着女子冰冷的尸体跪在广寒宫前,只求织女能够出手相救。
只要她能活过来,不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伍竹,伍竹?”奶娃娃见秦伍竹半晌都没有回答,就喊了几声。
秦伍竹思绪被打断,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说:“没什么交易,时机到了自然你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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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宫中。
江照离出现在宋桃夭的公主殿内,宋桃夭觉察到了江照离的到来,便遣散了周围的丫鬟。“都且退下吧。”
人刚散尽,江照离便出现了。
宋桃夭毕恭毕敬地喊了句:“师傅。”
“嗯。”
“徒儿斗胆一问昨日夜里的刺客……”还不等宋桃夭说完,江照离便开口。
“是我安排的。”
“不知师傅此举何意。”
江照离淡淡地瞥了眼宋桃夭,说:“你这副病美人的模样他倒是爱见的,不然也不会怕路上有人拦截,特意连夜带你回京。”
“美人出逃总得带点伤吧,你一人独居荒漠已然可疑,再者,这不是更方便你的接近吗。
这不,就带你入了相府住了一夜。只是你不识抬举为何自己暴露身份。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今回了宫你当如何接近他。”
江照离看着宋桃夭,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承认身份离开相府的原因。
而宋桃夭面上无任何破绽,说:“徒儿知错,但几日后是宫中的中秋大典,彼时文武百官都会到场,晚上会有晚宴。徒儿自有法子接近他。”
“希望如此。”江照离说完,便消失不见。
宋桃夭承认完自己的身份,便对自己的行为万分懊恼。
自己也未曾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她不明白她在气什么,她知道他是朝廷中人,却不曾想他是当今宰相。
他是如何身份她不需要管,她只需要知道她要接近他,让他身败名裂就对了。
彼时的少年郎仅是扬州一户官家的少爷,而今却是权倾朝野的宰相。
她在气什么,气他对她的隐瞒吗。可是她为什么要气。宋桃夭实在想不明白。
而今却是一步错,便毁了苦心经营的一切。她为何一时冲动。
还未等宋桃夭想明白原因。短短几日便过去了。迎来了中秋庆典。
白日的庄严典礼礼毕,晚上便是宋齐帝在主殿宴请群臣。
一时间,宫内热闹非凡,各宫各殿皆是灯火通明。在宴会上后妃也是费尽心思打扮,企图艳压群芳。
主殿内,宋桃夭因为不受宠所以位置离上座很远,身后也只有一个丫鬟陪侍着。
上座上坐着的正是她那个便宜父皇,右边的是打扮的庄严隆重的帝后,左边的是近日风头正盛的沈贵妃。
群臣中为首的自然是宰相,而今本应是宰相坐着的位置却是换了人。
宋桃夭往后几个位置没看见秦伍竹的人影,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莫不是没来晚宴吧。
可是若是不来,他的位置也只会空着而不是让人代替了下来。
宋桃夭心中的疑惑,都在下一刻身边的人落座时,都被一一解答了。
他来了晚宴,只是没有坐在那个遥不可及的位置,就在她身边。
少年落座后,宴会顿时变得嘈杂,不少人小声议论。
宰相本应坐在群臣首位,为何与一落魄公主同座。莫不是应了近日来的流言,这丞相与潋滟公主,私下里……
秦伍竹余光扫到宋桃夭的打量,扭头面朝着宋桃夭,勾唇浅浅一笑。
台上不知何时已有司乐局的宫女在演奏,也不知是琴声还是秦伍竹方才的那一笑,惹得宋桃夭心中烦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