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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海蒂走出屋,跑向仓房。接着,爷爷抱着克拉拉也从屋里走出来。仓房的门敞开着,两块木板都已经拆下来放在旁边的墙上,所以仓房里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到。海蒂左右瞧了瞧,连角落都没有放过,然后站在那儿纳闷:轮椅去哪儿了呢?这时,爷爷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啦,海蒂?是你把轮椅推走了吗?”“我也正找着呢,爷爷。您不是说把轮椅放仓房门口了吗?”海蒂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着。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吹过来,把仓房的门吹得嘎嘎作响,接着门“梆”的一声撞到墙上。“爷爷,是风把轮椅吹跑了!”海蒂眼睛忽然一亮,“如果是风把轮椅吹下山去,吹到德尔芙里的话,得好久才能把它找回来吧。这样岂不是就没法上山了吗?”

“如果真的滚下山去了,就算找到了也没用了,它肯定已经摔散架了。”

说完,爷爷就绕着屋角向山下望了一圈。“真是奇怪了。”说着,爷爷拐过屋角,比量着轮椅滑到山崖的距离。“唉,真讨厌,没法去了。也许永远也没法去了!”克拉拉失望极了,“没有轮椅,我就得马上回家去了。唉,真是太扫兴了!”但是,海蒂倒满怀希望地跟爷爷说:“爷爷,不是克拉拉说的那样,对吗?我们还是可以去的,克拉拉也不用马上回家,是吗?”“无论如何,我们还按昨天的计划去牧场。以后的事,依情况而定吧。”听到爷爷的话,两个孩子立刻欢呼起来。爷爷进屋把毛毯拿出来,铺在屋外被阳光晒得最温暖的地方,让克拉拉坐在上面。又把给两个孩子早餐用的羊奶端过来,然后从羊棚牵出天鹅和小熊。

“怎么那小家伙还没来啊?”爷爷自言自语地说。山下没有任何动静,根本听不到平日熟悉的口哨声。

又等了一会儿,爷爷一只手抱起克拉拉,另一只手搂着毛毯说:“好了,我们出发吧,”说完,就迈开大步往外走,“带上山羊。”海蒂高兴极了,她两只手分别搂着天鹅和小熊的脖子,在爷爷后边跟着。能和海蒂一起上山,羊儿们欢喜极了,一直想和海蒂亲热。它们左右“夹击”着海蒂,挤得海蒂差点就要摔倒了。

他们走到牧场时,羊儿们正三五成群地很老实地在山坡上吃草。贝塔直挺挺地躺在正中央,仰望着天空。

“喂,睡觉大王。这是怎么回事?下次再这样路过门口也不吱个声儿,我可饶不了你。”

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贝塔腾地跳了起来。“我叫了,但是没人答应呀。”他回答。“你看见轮椅了吗?”爷爷问道。“什么?”贝塔想把这事搪塞过去。爷爷没再说话,在洒满阳光的山坡上铺上毛毯,让克拉拉坐在上面,还问她是不是舒服。“跟坐在椅子上是一样的。”克拉拉万分感激地说,“这儿太美了,海蒂,真是美极了!”克拉拉环望四周,禁不住发出赞叹。爷爷给她们弄好了一切,就该回去了。

“你们三个好好玩儿,不要吵架。我在对面树荫下放了个口袋,里面装着午饭。海蒂,中午的时候,你就去把它拿过来。贝塔,她们俩要喝多少奶,你就给挤多少,但是,要记着,必须挤天鹅的。”

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远处的高大雪峰上金灿灿、银闪闪的一片,好像有千万颗星星在眨眼睛。灰色的岩顶凌空矗立,一直以来,它都是用这样庄严肃穆的姿态俯视山谷。一只大鸟在高高的天空中盘旋。掠过一座座雪峰的山风,向着阳光下的阿鲁姆拂来。

海蒂和克拉拉的快活劲儿简直无法形容,不一会儿就有山羊跑过来,趴在她们旁边。尤其是温顺的小雪,它来得最频繁。它总是亲呢地靠着海蒂的肩膀,如果不是别的羊来把它挤走,它绝不肯离开。

不久,克拉拉也认识了所有的羊,不会弄混它们。她发现每只羊的长相都很独特,性格也大不相同。

山羊们也慢慢跟克拉拉熟悉起来,不时来到她身边,把头依偎在她肩上,来表达对她的喜爱。

这样,几个小时过去了。忽然海蒂有了个念头,她想去花儿盛开的地方,看一下那儿有没有去年美丽。她也可以等傍晚爷爷来之后再去,不过到那时花儿可能都睡了。海蒂特别想去瞧瞧。这念头越发强烈起来,她再也坐不下去了。

于是,海蒂犹犹豫豫地说:“克拉拉,你先自己在这儿待一会儿,我过去看一下就回来,好吗?

我太想去看看花儿现在什么样了。啊,对了!”海蒂想出个好主意。她跑去一边拔了一些嫩草,然后搂着在她后边跟着的小雪的脖子,把小雪带到克拉拉身边。“有它陪着,你就不会孤单了!”

说着,海蒂就轻轻把小雪拉到克拉拉旁边,她刚才就坐在那里。小羊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就趴在那儿。克拉拉非常开心,“海蒂,你去看花吧,有小雪陪着我呢。”要知道,克拉拉生来还是头一次跟山羊单独待在一起。

海蒂跑着奔向远处。克拉拉一根根喂小雪吃草叶。小羊早就跟她熟悉了,紧紧靠着这个新朋友,咬过她手上的草叶慢慢嚼起来。有了克拉拉的爱抚,小雪看上去又安闲又快活。因为在羊群里的时候,那些个头大的家伙们总欺负它。

一个人在山上坐着,身边一只温驯的小羊非常信赖地依偎着自己--在克拉拉看来,这简直是件太美妙的事了。她心里不由得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什么时候她也能变成一个独立的人,在得到别人的帮助的同时,也可以帮助别人。

不仅如此,她心里还产生了许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她希望自己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就像今天在阳光沐浴下她给小雪的一样。这让她感觉非常振奋,眼前的景色突然增添了一种异样的光彩,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美丽了。克拉拉禁不住高兴地抱着小雪的脖子大喊:

“啊,小雪,这里太美啦!我好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海蒂跑到开满鲜花的地方一看,不由得喜悦地叫喊起来。一片耀眼的金光笼罩着山坡,那是一种小黄花产生的灿烂光泽。一簇簇蓝色的吊钟草仰着笑脸在迎接她。沁人心脾的芳香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好像有人在这里洒过一盘醉人的香油。是一些棕色的小花散发着这些芬芳,在一片金黄的小花中间,它们彬彬有礼地把圆圆的脑袋伸出来。

海蒂陶醉了,她深吸了一口甜丝丝的空气,静静地站在那儿向四周望去。忽然,她猛一转身,喘着粗气奔到克拉拉那儿。

“过来,你也来看看吧!”远远地海蒂就喊了起来,“简直太美了!一切都太美了!如果等到傍晚就看不到了,我一定要把你背过去!”

克拉拉惊讶地看着兴奋无比的海蒂,摇摇头。

“不行的,海蒂,别傻了,你比我还矮小呢。如果我真能走路就好了!”

海蒂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像是在考虑什么。贝塔还躺在刚才那个高坡上,远远望着她们。刚才几个小时里他就一直这样看着这边,似乎在纳闷怎么能有这种事?他把那可恨的轮椅推下山,是因为他觉得这样一来,那个陌生的小女孩就哪儿也不能去了,就只好离开这里。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上山了,和海蒂并排坐在了一起。贝塔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不管他怎么揉眼睛,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了。

过了一会儿,海蒂用无可置疑的语气冲贝塔喊道:“过来,贝塔!”

“我不过去。”贝塔喊。“必须过来!下来吧!我一个人不行,你来帮一下忙!快点!”“我不去。”贝塔大声回答。海蒂往上跑了一段,停下来生气地喊道:

“贝塔,你如果不赶紧下来,我可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不是吓唬你!”

一听这话,贝塔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他做了坏事。刚才他还暗自得意,可一听海蒂的口气,就以为海蒂全知道了。那么,她肯定也跟大叔说了。天啊,世上还有谁比大叔更可怕呢?如果他知道可怎么办啊?贝塔不安起来,于是站起身,朝海蒂的方向跑去。

“来就来了,你可千万不能报复我。”贝塔担心地说。见他怪可怜的,海蒂很不忍心,便满口答应了。“嗯,好的,我不会怎么样你的,我只想让你给我帮个忙。没什么好害怕的,你放心吧。”他们来到克拉拉身旁。海蒂提议她跟贝塔左右一边一个,扶克拉拉起来。这样一试,他们很顺利地把克拉拉搀扶起来了,可是让他们为难的是,克拉拉怎么都站不住。怎么才能让克拉拉稳稳地往前去呢?海蒂太小了,她的细胳膊支撑不住克拉拉。

“这样,你用一只胳膊把我的脖子搂住,搂紧一点--对,就是这样。然后,你再使劲抱着贝塔的胳臂。这样我们就能把你抬起来了。”

从没有人搭着贝塔的胳膊走路。“不能那样,贝塔。”海蒂命令似的说,“你得弯着胳膊,这样克拉拉才能牢牢勾住。好了,用点力,肯定能行的。”克拉拉照她说的做了。可是她们向前移动得太困难了。克拉拉并不轻,这两个给她当马的人个头儿差得很多。一边矮,一边高,这种搀扶怎么能行呢?

克拉拉想轮换着慢慢迈动双腿。可是脚刚挨着地,就马上缩了回来。

“你再用点力踩实一些,”海蒂说,“那样就不疼了。”“是吗?”克拉拉半信半疑地说。但是,克拉拉还是按海蒂说的做了。她先把一只脚稳稳地踏在地上,然后再迈出另一只脚。但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紧接着,她又抬起另一只脚,轻轻点了一下地。

“真的不是很疼。”克拉拉很振奋地说。“再试一次!”海蒂鼓励她。克拉拉试着迈出一步,接着又迈出一步。突然她大声喊道:“我可以走了,海蒂!你看,我能一步一步地走了!”海蒂喊的声音比她的还大。

“啊,是真的!你可以走了,你真的可以走了!”海蒂不停地欢呼着。

克拉拉紧紧拉着两边的人,试着往前走,一步比一步走得稳了。他们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点。海蒂的心充满了欢乐。

“啊,今后我们可以每天都一起到牧场来了,想去哪儿都可以!”

海蒂又喊道,“以后你也可以跟我一样到处跑,再不用坐轮椅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克拉拉满心喜悦。从今天开始,自己也能身体棒棒的,还可以快快地走路了,再不用整天在轮椅上愁眉苦脸地过日子了。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快到遍地鲜花的山坡了,已经可以看到那些阳光下闪着金光的小黄花了。三个人来到蓝色吊钟草中间,草地被阳光晒得暖暖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觉。

“坐在这儿吧,可以吗?”克拉拉问。海蒂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们坐在了花丛中间。第一次坐在阿鲁姆温暖土地上的克拉拉,感觉舒服极了。身边,蓝色的吊钟草在随风摇摆,小黄花儿闪耀着金光,条纹的红色芍药正在怒放,竿壶棕色的花萼不时有幽香飘出。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可爱,如此美好!

在她身边坐着的海蒂感觉今天的阿鲁姆太动人了。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要大喊出来。忽然她又想起克拉拉的病终于好了。这周围所有的美景都不如这件事令她快乐!

望着周围的一切,克拉拉想象着会走以后,她可以做一切自己曾经梦想很久的事情。她在阳光和花香中陶醉了,心里充满了欢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贝塔躺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原来他睡着了。四周巨大的岩石后面有柔和的山风吹来,山风轻拂过山坡上青青的草。海蒂不时跳起来东跑西跳的。她看着这边景色好,那边开满鲜花儿,这里有清风吹过,那里有香味飘过,于是,她跑到哪里都要坐上一会儿。

这样,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现在已经过了正午。羊儿们很郑重地向着长满鲜花的山坡走过来。

羊群从不来这里吃草。因为山羊不喜欢野花,所以贝塔从没让它们到这儿来过。可现在它们被阿特立带领着主动找上门来了。原来羊倌把它们扔在一边不管不问了,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现在羊儿们来找他了。它们可是知道现在到了什么时候了。

很快阿特立在山坡上发现了他们三个人,立刻高声地大叫起来。跟着它的羊儿们也一起唱起大合唱,朝这边跑过来。

贝塔一下子被惊醒了,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刚刚做了个梦,梦见那张轮椅上放了个红坐垫,完好无损地放在小屋门前。他睁开双眼,眼前好像还有轮椅坐垫周围金光闪闪的按钉在晃动。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知道那是长在地上的小黄花。所以,刚才消失在梦中的烦恼又把他的心扰乱了。虽然海蒂保证不报复他,但他还是越发担心他干的那件坏事败露了,所以贝塔变得很老实,凡事都顺着海蒂。

他们三个回到牧场上,海蒂马上照爷爷说的拿过来装着午饭的袋子。刚才海蒂吓唬贝塔时说要给他颜色看,其实就是指这个口袋。海蒂早知道爷爷放了多少好吃的东西在袋子里,还高兴着能分好多给贝塔。海蒂想以这件事来暗示蛮不讲理的贝塔,没想到贝塔理解错了。

海蒂一件一件地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堆成三堆,都高高的像个小山。望着它们,海蒂满意地自言自语说:

“好多啊,咱们俩可能吃不了,那就把剩下的给贝塔吧。”海蒂分别把其中两堆捧给贝塔和克拉拉,然后她拿起自己那份在克拉拉旁边坐下。在清新的山间待了这么久,三个人吃起午饭都是狼吞虎咽的。

不过,果真如海蒂所料,她和克拉拉吃得都撑了,还是剩了好多。两个人又把剩下的给了贝塔,那些差不多又有刚才的一个小山那么高。贝塔一点都不客气地全吃完了,片甲不留。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高兴不起来。他觉得似乎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吃什么都难以下咽。

吃过午饭,已经不早了。没过多大会儿,爷爷就上山来接她们了。海蒂跑过去想把刚才这件大事告诉他,但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但爷爷马上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不禁笑容满面。爷爷快步来到克拉拉面前,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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