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下成了禁地,因为村里有史以来最废的废物在那里盘踞。
韩禁斜靠在大树下闭眼假寐,感受着从树叶缝隙间射来的斑驳阳光,早已没有了夏日时的炽烈却能照的身体暖烘烘的,沁人心脾。
从此处经过的村里人看到韩禁一身破破烂烂如乞丐一般样子,无不咧嘴,露出厌恶的表情。
村里人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信奉的是靠着双手勤劳才能吃上饭,所以最见不得那些游手好闲之辈。
更有甚者心中恶毒的念叨:这等废物怎么不替好人死了?……
“哼~”
对这充满鄙夷意味的冷哼,做人厚道的韩禁自然认为这是村里人一次像他友好的打招呼。
韩禁觉得做人可不能太骄傲,要和群众打成一片才行。
他抬起了下巴,眯眼斜挑那人,回了一声:“哼~”
被呛的那人脸色涨红撸起了袖子,显然是激动的不得了,在他看来这等烂泥一样的人物,还敢跟他叫号?
韩禁看那人架势,显然是想要和他好好认识认识,她自然不能怯场,冲那人自认露出了温和的目光,而且还咧了咧嘴露出了笑容,双手却不自觉捏了捏拳头。
他倒是不介意在这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自己的拳头和某人的脸来一次亲密接触。
倒是那汉子身边的人将他拦了下来,在他耳畔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后汉子脸色铁青,瞪着韩禁的双眼浑圆,韩禁等了半天,汉子却是一声不吭大步走开了。
“切!”
韩禁在心中狠狠鄙夷了一下,他最讨厌那些管天管地,还要管人家拉屎放屁闲的蛋疼人。
遇到这样的人惹了他,韩禁不介意给他来个韩式松骨。
身边清净,韩禁心中默念功法口诀,热血自丹田而起如江河一般,zai体内滚滚而动。
流过前些日子还在阵痛不已的地方,顿时有种如种子发芽上滚一般的感觉。
伤患处暖烘烘的,酸痒的感觉韩禁差点没舒服的哼出声来,怎一个爽字了得!
体内热血肆意横流,那舒爽的感觉令得韩禁心神惬意无比,竟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韩禁的耳边有轰轰隆隆的声音渐渐响起,越来越大……
韩禁睁开了茫然的双眼,等看清了四周的一切他蓦然惊醒,随后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
喃喃道:“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了……”
和天古派!
这里是他心中梦想起始的地方,也是破灭的地方
恍惚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梦。
从小被高人发现身具灵根,还是懵懂幼童的他远离亲人,被带进了这和天古派,幼小的他还以为从此踏上改变一生的光明大道。
没成想,却在这里浑浑噩噩混过了二十年。
来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了自己的资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将将能够修行。
他更是被那些内门弟子私下里叫做垃圾,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绝望,初来此地的他却仍旧心有光明,心中为自己编织着憧憬未来。
在这和天谷派他没有资格拜师父,只有讲经老师,门派内倒是发给了他一本讲述基础练气的功法,他还记得当时他双手接过功法时心神是何等的亢奋。
一年,两年,三年……渐渐地他的心凉了。
现在想来年幼时跪别父母亲人,意气风发所立的誓言,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吧?!
名义上虽是这和天古派的外门弟子,可这些年里,他干的净是些端茶递水,扫地打杂伺候人的活。
想要师门栽培,拜师传法,那是内门弟子才有的待遇!
他这样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就算是混的好了,也只不过是成个外门首席而已,结果还是入不得门里。
普通人论富贵,修行人论资质。
说白了他成了这和天古派家养人,过了许多年,渐渐地他才明白宗门明知资质平庸却还要收下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的用意。
在普通人们心中修真门派所在那就是洞天福地,那是仙人的居所,无不心之向往。
这要洞天福地里进进出出办事的尽是些普通人,那还成何体统?
修真门派的脸面,还往哪搁?还讲什么人族圣地?……
修真门派需要的是那分神秘,维护他们在普通人心中那高高在上的超然的地位。
总不能让这些暗地里自语跳出人族范畴的修行者,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说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
既要保持修真门派的神秘,还要保证他们这些修行者超然的地位和需要。
就这样像韩禁这些资质平庸,免强能修行的人被带进了修真门派,成了什么所谓的外门弟子。
等到了明白过来,却是虚度了年华一切都晚了。
“什么?招你来没跟你讲是要做杂活?……”
“真以为自己是有天纵之资的神才呀?……带你入门就是给了你一丝望,还要谢谢师门呢,莫要不知歹!”
“想离开?……可以!前提是先废了你的修为!……”
“告诉你,离开了这里,你连个屁都不是!回了家乡也只能是个天大的笑话!”
“世间哪有那些你期盼的美好!”
就这样,在这和天古派的二十年里他尝遍了人情冷暖,也饱受了生活的苦辣辛酸。
……
韩禁抬头望去,那最后一天的一切都在历历在目,再一次在他眼前上演。
头顶上空的天空在不停变幻颜色,天边轰轰之声不绝于耳,乌云翻涌之间,似有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天空之中有人在生死斗法,在如此威势面前什么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皆是蝼蚁。
抬眼望去,天坠流火,陆地之上,地动山摇,空气之中充满了让人战栗的气息。
在韩禁的眼前是一副让人窒息的震撼画面,此等威力早已超出了人类认知范畴,而这一切都是远在天边的那场大战的余波造成的!
曾经不知安宁祥和了多少年的仙家福地,和天古派此刻却摇摇欲坠,陷入了倾覆的境地。
被誉为巨柱擎天的大修士出手恐怖如此。
天空之中,一道巨大的光芒出现,带着无匹的威势,冲向了和天古派某处。
随着一声巨响咋起,和天古派内顿时一阵地动山摇,所有人望向巨爆起始的地方,心中像是猜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山门破了!山门破了!……”
果然不好的消息传来,,一些在前方主持护山大阵的和天古派的弟子浑身是血,此刻狼狈不堪的仓皇后撤,顿时哭喊声四期。
各种喧嚣声此起彼伏,韩禁静静地站在那里用看客一般平静的眼神看着和天古派内人人惶惶,心中感慨良多。
那些平日里自傲身份的内门弟子此刻各显姿态,少数人拿起了武器,脸上露出一副绝然的表情向着前方冲去,他们选择了大义。
而更多的却干着那些不堪入目之事。
这些自认为天之骄子,一代宠儿的天才们此刻显露了本性。
有人趁着混乱向着和天古派的密地侵犯,藏书阁,藏宝楼,炼丹房成为首选之处。
有些人发现彼此目的相同,那还管同门情谊,为了那些觊觎宝物立马刀剑相向,同门相残。
也有胆小者如惊弓之鸟一般,脸上露出如丧考批一般的神情,到处乱窜,寻找藏身之所,希望能够躲过此劫。
而令韩禁不敢相信的是,平日里他需要仰望的那位被和天古派,所有弟子称作大师兄的那人竟双眼血红,挥着手中剑残杀同门。
口中疯狂的喊叫着:“我不能死!我眼看就金丹有望,以我的资质怎么能如蝼蚁般陪着你们死去!……”
说到这里,平日里气度非凡,总能以一副绝代骄子姿态示人的大师兄散开了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状若疯魔一般。
“哈哈!……我要投名状!说不得,还会被赏识,再次成为亲传弟子,我是修仙天才,和你们这些废物不同,他们一定会重视我的!”
他早就忘了那日被赐下派中古剑跪在祖师爷像面前所发的誓言。
韩禁可记得那一日的古剑大典之上,他如同小喽啰一般站在极偏僻处,看着台上那人明白了什么叫做风神如玉,什么叫做众星拱月。
眼看着那人意气风发,耳听着那人誓言郎朗。
“我愿用手中古剑,诛恶患、斩邪魔,扬我和天古派威名!……”
“我愿用手中古剑,护我和天古派门人弟子一世平安,无人敢犯!……”
“我愿用手中古剑,带领众弟子在修真大道上披荆斩棘,不负师门厚望,要让我和天古派成就一世辉煌!……”
和天古派的那些老辈们做梦也想不到平日里被寄予厚望,他们眼中的宗派未来继承者,心性竟如此不堪,为求活命,不惜残杀同门!
韩禁眼前的景象如同平静的湖面出现了波纹,渐渐变形,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那位大师兄斩杀了一位同门,提着人头正仰天疯狂大笑着。
而天空中的战斗进入了尾声,有血雨自天上降下,韩禁知道是和天古派一脉败了……
轰!轰!轰!爆炸之声不停的在和天古派中响起,曾经的洞天福地,现在成了满目疮痍。
韩禁缓缓闭上了眼,耳边喊杀声,悲哭声,渐渐消失,这一切如梦幻泡影,再次睁眼,此身还在大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