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辛市的一家水晶宫殿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哥特公主裙的女子。
连衣裙露出两边的香肩，袖口上零星点着死寂的花朵图案，锁骨上纹着一只黑色的蝴蝶，之前水蓝色的及腰长发被重新染成黑色，似乎是想搭配今天这套黑暗系的服装。
这座水晶宫殿以及殿上这把椅子，格局摆放上像极了冯俊霖的议事大厅，只是要比晏宁的那座议事大厅更加奢华。
柳馨月一直都不喜欢冯俊霖，倒不是私人间有什么过节或者反对冯俊霖的政策。
她只是觉得冯俊霖坐上晏宁王座的方式太轻松了，仅仅是杀死了程本良那种废物就获得了口碑与众人的臣服？
那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鹤先生也默默支持他的一切行径，这就让她有些不服气了。
身位子能力者，谁又比谁差呢？难不成就因为冯俊霖获得能力早了些，就配当这个天下碧眼的首领？
因为心中藏有怨气，冯俊霖的一切指令杭辛市的碧眼都没有服从。
所以在这场战役中，杭辛市几乎没有任何伤亡，再加上柳馨月多年经营的缘故，现在杭辛市的碧眼数量已然是全东冀最多的。
虽然她从来没有像冯俊霖那样系统性地操练军队，但她手底下的人都很顺从她。
原因也很简单：
最毒妇人心啊……
柳馨月无论对待碧眼还是黑眼睛的常人都一样狠，只要是心情不好或是看某人不顺眼，说杀便杀，一丁点儿情面都不留。
杭辛市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位惹不起的祖宗有个极为变态的嗜好，便是喜欢在捉来的哥哥姐姐面前虐杀他们的弟弟妹妹。
她把这种行为视作是一种享乐，她能从被凌虐者脸上的绝望和另一位至亲脸上的束手无策中收获属于她自己的快感。
这样的“游戏”，可能几天一次，也可能一天几次，阴晴不定，全凭柳馨月定夺。
前几天她受到了一个电话，电话的另一方是雷兹，雷店的话事人，鹤先生手底下很重要的一名干将。
雷兹许诺从此之后最主要的一条稳定剂渠道将会由她掌握，这也就默认了她即将取代冯俊霖的位置，成为天下碧眼的新王。
多么令人激动的一次对话呀。
柳馨月舔了舔嘴唇，轻轻哼起了歌，心情大好。
柳馨月从来没见过鹤先生，她对这个男人充满着兴趣，她希望有一天她能站在这个带给她一切的男人面前，无论让她做什么，即使奉献上自己的身体也都是极情愿的。
她今天下令杭辛市内开始进行实验，让碧眼之间繁育后代，进一步看看基因选择之后的结果。
一个穿着白色女仆装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道：“仙子，外面有一个男人想要见您。”
柳馨月蹙了蹙眉头，在她还在思考是否要见这个不速之客的时候，属下口中的男子便将两个试图阻拦他的女仆从外面扔到宫殿内。
男人四十岁左右模样，中人之姿，没啥抢眼的地方。
两个女仆的肋骨都被摔断了，嘴里还不停地吐着鲜血。
男人把刚刚跪在地上禀报的那个女子一把推开，脑袋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瞬间变得不省人事。
坐在王座上的柳馨月并没有对殿中男子无礼的行径感到气愤，而是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盈盈一握的腰肢和妖娆的身段尽显无余。
那男子眼中满是爱惜与尊敬，半跪在地上，像是要求婚一般。
“仙子，希望您可以让我在您手底下做事，这也是我为什么成为碧眼的原因。”
那男人说完举起两只手臂，上面居然长出一根根尖刺。
柳馨月颇感兴趣，于是抬起裙摆，踮起脚尖，向前一跃，漫天的雪花缠绕在她身边，美轮美奂。
一只冰雕的凤凰出现在她的脚下，高跟鞋在凤凰的脊背上踩出了两个凹陷，她扬了扬手，几道凭空而生的冰凌袭向了男子。
男子的双手又从尖刺变成了两翅厚重的羽翼，他将一对羽翼抱合在身前，抵挡住冰凌的冲击，冰凌打在羽翼盾牌上碎成一块块冰碴。
男子的双手恢复原状，再次跪倒在地上：“仙子，您也看到了，我是子能力者，我的双手可以随着我的想法去改变形态，这应该是您很需要的助力，我愿意为您效力。”
柳馨月驾着脚下那只冰晶凤凰在男子上空盘旋：“为什么呢？子能力者很稀有，也很强大，到现在为止出现的人数两只手掌都数得过来。无缘无故的屈服我可不会信任。”
那男人的表情突然有些羞赧，但又抬起头看着已经飞到宫殿顶端的柳馨月大喊：“在下只想要仙子的一个吻，便可以护仙子一世周全。”
只见那只冰晶凤凰以高速俯冲而下，男人丝毫不躲闪，碧绿色的眼睛一直盯着柳馨月姣好到有些无瑕的面容。
突然一双手捧起了他的脸，柳馨月烟熏妆下有些发紫的嘴唇吻了上来，她后方凤凰身上的冰晶羽毛一点点消失，直到整只凤凰消失不见，柳馨月才把嘴唇从男人的嘴唇上移开。
男人咽了咽口水，凝视着眉目含情的柳馨月，居然激动地流出了眼泪，他跪倒在地上：“万执晨愿以仙子马首是瞻，从此以后不再侍奉第二主，常伴仙子左右。”
柳馨月并没有回头再看匍匐在地的男子一眼，嘴角轻蔑地笑道：“万大哥不用客气，以后你我便是好朋友了，待会儿你查看查看这三个女仆的伤势，若是无碍便不用管，若是伤的重便直接杀掉，省得病恹恹的我看着碍眼。”
柳馨月边走边在心底嘲笑万执晨，没想到收买一个子能力替她办事居然如此轻松，亲一口就够了，连床都不用上，这些甘愿做舔狗的男人还真是好笑。
匍匐着的万执晨当然不知道柳馨月心中所想，只是看着柳馨月倩丽的背影，回味唇上暖暖的余温，傻傻地痴笑。
***
冯俊霖坐在晏宁议事大厅那座纯金的椅子上看着付茗昊今天早上发的视频，和薛子宁运用能力送过来的挑战书。
这都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冯俊霖用过的把戏，青裘和青染换汤不换药地照做了一遍。
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的冯俊霖听着视频中付茗昊诸如“洗净脖子等死”这样的垃圾话默默留下了眼泪。
在青裘，青染两位先生加入战场，同时自己数十万的碧眼主力被于景言送进空间裂缝恐怕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这场战斗的结局逐渐明朗起来，胜负显而易见。
局面完全翻转过来了，当时碧眼出征瀚海，在他的算计当中他必胜无疑，他的道路本该是一片坦途，然而因为那个叫于景言的道士，他的如意算盘全乱了。
但于景言只有一个，碧眼里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于景言了。
他放在柳馨月身边的暗谍也告诉了他今早柳馨月收到过雷兹的电话，这也就证明了鹤先生也已经抛弃他了。
军队里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向杭辛市逃亡，他们准备去投奔新王，那里不光暖和，听说还会免费送一个老婆，何乐而不为呢？
虽说大家都风闻柳馨月杀人不眨眼，比起相对温和的冯俊霖来说可能不是一个好老大，但即使过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也比直接把脑袋丢了划算得多。
出乎冯俊霖意外的是，平日里见风使舵的陆三才没有走，站在议事大厅内，看着正在哭泣的他。
冯俊霖抬起泪眼朦胧的两只绿色眸子问道：“你怎么还不动手，你要是想杀了我的话，我不会还手的。”
陆三才将双手背到身后，他灰色的头发披落在灰色的帽兜衫上，一改往日拍马屁时低声下气的口吻：“首领是不是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冯俊霖拿起身旁的抽纸擦了擦鼻涕：
“说完全相信自然是假的，你从青刺先生的军队里出来，这本身就是巨大的疑点。而且身为万中无一的子能力者，居然永远那么谦逊，这也值得怀疑。
其实终究还是你不会演卧底这个角色，漏洞太多了，你若是装得能再像一点，你的能力亦是我极需的助力，我会完全相信你的。”
陆三才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我确实是奉青刺先生的命令来这里的，当时喝下那杯“酒”的时候，我没想太多，只是想为了抗击碧眼的事业奉献自己的一份力罢了。
但在晏宁生活了一阵子我开始明白，您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很多普普通通的碧眼们都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们很多人甚至仅仅是为了和家人爱人生活在一起才选择喝下酒，变成碧眼的。
这里有很多人不该死，我也会竭力保住他们。
不过我不会替您求情，实际上即使求了情也没用，你在黑眼睛的百姓眼中是罪大恶极的存在，是杀死他们同胞的刽子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由于这样的舆论压力，纵使是与我亲近的青刺先生担任总指挥我想他也不会听我的，更何况是其他二位。
但是我其实知道您坐在这个位子上一直以来想的是什么，你是碧眼的首领，你必须要去为族人争夺生存的权利，您的夙愿我会帮您实现。
不过我会以和平劝导的方式，而不是以武力征讨的方式。”
冯俊霖听完陆三才的话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的觉得不动兵就能为碧眼谋得生存的权利吗？你太天真了。
我们比他们强大，柳馨月那边还在进行大规模的繁衍实验，也就是说碧眼的基因是可以遗传下去的。
除恶务尽，对付比自己强大的人也不能留根，否则弱小的统治者每日都会战战兢兢，害怕比自己强大的人有一天会再次拧成一股绳推翻他们。”
陆三才摇了摇头：“总是要讲道理的吧，我不阻止他们杀死那些作恶的碧眼，但安居乐业的普通市民总不能也被一概论成大奸大恶吧？这太荒谬了。”
冯俊霖不想再和他争辩，闭着眼睛安静地待在椅子上，向陆三才摆了摆手：“你今日若是不想杀我，就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陆三才拱了拱手离开了议事大厅。
冯俊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其实这时本该是落魄的枭雄思考以何种方式自杀的时候了。
但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知道青裘先生的态度，他须得知道自己死后晏宁的其他碧眼会是什么下场。
虽然他有很不好的预感，毕竟青裘之前是在万峡市做事的，秋意堂高官的主张他心里清楚。
他虽然已经不再得势了，曾经忠于他的很多人都已经摒弃他了，他已经不再是天下碧眼的首领了，但他仍是晏宁这座城的主事人。
他冯俊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枭雄，他只是觉得在其位谋其政，不论碧眼们怎么看待他，他都要尽全力为自己的族人，为这绿色眼睛的一族人着想到最后。
想着想着，这位失意的年轻碧眼首领又流下了好多眼泪，身边那包抽纸都快用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