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3月中旬了，终于不再有凄厉的冷风和间歇不断的寒流。
瀚海的日头正高，开始释放他难以掩盖的魅力，催使人脱掉身上厚重的“枷锁”，图个清凉。
“锵锵！”
一声嘹亮的鸣叫从天空中荡漾开来。
火焰凤凰从天而降，尾毛分叉如鱼，点点火星留在天边，给云彩画上了红妆。
火焰凤凰匍匐在据瀚海不远的一片空地上，付茗昊从它的背上缓缓下来，手中牵着一个藤蔓气球。
火凤身上烈焰化作的翎羽一根根消失，但噼里啪啦的火苗还是砸在地面上，冒起一小撮黑烟。
付茗昊手中的藤蔓气球也自己张开，一层层的藤蔓枝条铺落在地面上，像是朵绽放的木莲花。
木莲花一层一层地消失，将莲花站着的人儿平稳地降落在地上。
付筱柒却一脸幽怨地看着她的哥哥，手上还做着拍打衣服的动作。
其他人也和她一样，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沾染了灰尘，而是……
他们差点着火了。
那只火凤凰实在太不安稳了，时不时藤蔓球里就弥漫起浓浓黑烟，呛得他们睁不开眼睛，熏得他们一张张面庞宛若黑炭。
付筱柒走上前来抱怨：“哥，以后能不能换只鸟，冰凤凰，铁凤凰，土凤凰，不管哪个都比这火凤凰好。”
付茗昊一脸羞愧，看着灰头土脸频频点头的众人，他感受到了大家对于火凤凰深深的怨念。
付茗昊咳嗽了两声开始转移话题：
“各位，大家先在瀚海住几天，我会让人给大家安排房间，杭辛市的情况比较复杂，我还需要和其他人商量之后才能有最终决定。”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纷纷向付茗昊道谢，有个小伙子也主动承担了背起柳馨璇的任务，大步流星地走在付茗昊身后。
付茗昊嘴角轻轻上扬，看来大家在这球里待了一日，人情味也终于浓郁了起来。
来到瀚海市警察局，正在值班的是“清算”支队的白鸿，其实付茗昊对白鸿了解不多，仅限于当年的那个案子和之后的几面之缘。
不过这个人给付茗昊的印象还不错，自从碧眼灾祸开始，他虽然没有亲自持枪上战场，但一直勤勤恳恳地进行后勤工作，本分踏实。
最重要的是薛子宁和张乾宇都说过，白鸿是个很优秀的警察。
兄弟们说的话，付茗昊很是相信。
“青裘先生不用先去晏宁吗，秋意堂的沈总长还给我打过电话，询问了你是否在瀚海。”白鸿诧异地发问。
付茗昊摇摇头说道：“算了，我听说晏宁也没出什么大事，好不容易有时间陪陪妹妹父母，我休息几天再过去。”
“听沈总长说，陆霜蛰队长昨天晚上好像遇害了。”
付茗昊摸了摸下巴，回忆着白鸿所说的这个名字：“陆霜蛰？堰水行动队的队长？”
白鸿点了点头，继续向付茗昊汇报沈宇桓给他的信息：“据说是一个碧眼杀死的，有目击证人。”
付茗昊抽了抽嘴角，他知道这次死亡事件发酵起来意味着什么，会有铺天盖地的言论要求他彻底歼灭碧眼。
这也是他一直纠结且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有关碧眼的惩处方案是个天大的难题。
事实上，在去到晏宁之前，他更偏向沈宇桓曾给他介绍的极端思想，碧眼的存在确实会闹得人心惶惶。
但在他看到晏宁市民安居乐业，各种店铺红红火火的景象后，他又觉得，不分好坏地全部屠杀，实在太武断，太残忍了。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祈祷那帮科研团的专家们下一秒就把解药研制出来。
但这好像很难做到……
付茗昊好不容易偷得半日清闲，不愿再想这些糟心事，而是问了白鸿一个他更关心的问题：“薛子宁有消息了吗？”
白鸿摇了摇头：“好几天了，一直都联系不上，他也没有主动联系我们。”
付茗昊用手指轻轻敲击办公桌，眉目中满是焦急和忧虑。
他不相信薛子宁会死，即使是面对七十万碧眼，他也相信薛子宁就算打不赢，也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不过你倒是来个消息呀，别让人干着急呀……
“来了来了，师父来消息了。”
唐豆儿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上身穿着一件白蓝的拼色七分袖，下身的牛仔裤将裤脚向上卷起，露出雪白的脚踝，脚下踩着一双看起来很名贵的黑色帆布鞋。
曾经剪成的齐耳乌发如今也长过肩头了，额头前的碎刘海儿打理的恰到好处，有些头发垂在锁骨上，好像在彰显着她有锁骨的事实。
这对那些胖到看不见锁骨的宝宝们，可是成吨的伤害。
总之，唐豆儿这形象，就是一个活力四射。
唐豆儿右手食指旋转着车钥匙，左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唐豆儿有些诧异地看着付茗昊，然后礼貌地问好：“青裘先生，早上好，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薛子宁说什么了？”
虽然小姑娘青春靓丽很惹眼，但付茗昊一点儿都不关心，他更关心唐豆儿手中的那张纸条。
“也没说什么，师父就是说，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由于通讯被碧眼破坏的缘故，他手机向内疆以外的地区发消息，都会收到红感叹号的警告。
他说过几日就会回来，之前因为近期能力使用过度，也没办法长距离传送物体，经过两天的休息有所恢复，才给我们写了这封信。”
付茗昊听完唐豆儿的话，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接过唐豆儿的纸条，亲自确认了一遍小姑娘是不是落下了什么细节没讲。
唐豆儿坐了下来，拿起一颗桃子啃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付茗昊看，张口问道：“青裘先生，晏宁的碧眼您准备怎么处理？”
付茗昊有些讶异于唐豆儿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再和其他人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能不杀肯定还是不杀。”
唐豆儿点了点头，她从付茗昊的话里也听出了他的态度，还是很仁慈的，不过她依旧没把周涵的事情告诉付茗昊。
毕竟青裘先生终究是外人，还是要寻求师父的意见。
再说了，有师父在，稳定剂也不用担心，大不了就一直瞒着，反正数量也不大，就涵涵一个小女孩儿罢了。
付茗昊指了指警察局外站着的人说：
“这些是我从杭辛市救下的普通人，还麻烦你们二位帮忙安排下住的地方，我带我妹妹先回家，我父母应该也挺担心小七的。”
白鸿点了点头，这是他力所能及之事。
白鸿其实看得很通透，对付碧眼，他就算再积极，也永远比不上薛子宁他们几个，倒还不如帮着他们打理好后勤工作，才是硬道理。
付茗昊拿着纸条神采飞扬地走出警察局，然后又背着一个女孩儿走了回来，看着正向垃圾桶里吐桃核的唐豆儿说：
“我听薛子宁说过，你家挺大的，而且还有佣人，要不柳馨璇先住在你那儿吧，她需要人照顾，我杀了她姐姐，让她成天和我呆在一起，不太好。”
唐豆儿看着双腿被截的柳馨璇，也不好意思拒绝付茗昊的要求，于是小鸡啄米式点了点头，对付茗昊说：“那青裘先生，我先送你们回家。”
唐豆儿小跑出去，打开车门，突然觉得自己的别墅越来越怪了。
收养了周涵，收养了布董事，现在又多了个柳馨璇。
她家的别墅怎得就变成一个收容所了？
没办法，可能是本姑娘太善良了吧……
***
瀚海白灵山麓。
楚煊赫把玩着一支钢笔，接过雷兹递过来的咖啡，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后咂了一下嘴。
有些烫到舌头了。
楚煊赫将有些发麻的舌头卷起，再放平，在牙齿下方不停地向外向里抽动，来缓解一下灼烧感。
雷兹在一旁说：“柳馨月和万执晨都死了，现在的杭辛市没有人主事，各方势力打打杀杀，一直不做停歇，每天的情况都很糟糕。”
楚煊赫摸了摸下巴说道：“确实如此，该寻找一个新的主事人了。”
雷兹走到一旁拿起了一份名册，递给楚煊赫：
“现在已经没有子能力者了，除了晏宁的陆三才，但很明显，他不是我们的人，不过我记录一部分目前在杭辛市还算有威望的新人。”
楚煊赫拂了拂手，示意雷兹把花名册拿走，抬起他深邃的眸子，眯成一条缝说道：
“柳馨月，冯俊霖都死了，这些废物就算真当了这个主事人又有什么用呢？”
“您的意思是？”
“我休息很久了，也该和他们一起玩玩了，我倒要看看，薛子宁和付茗昊有没有办法把我也杀了。”
雷兹眼中既有诧异也有兴奋，声音有些颤抖：“您要亲自去杭辛市？”
“是的。”
等到肯定的答复后，雷兹攥紧了拳头，这些日子碧眼可以说得上是节节败退，而他清楚，只要鹤先生亲自参战，一切都不会一样。
他眼中的神明在人前大显神威，一直是他这样忠诚的信徒所期待的。
“不过你刚才提到的陆三才，要多加注意，这个人的能力对我很致命，我上次交代的事你照办了吗？”
雷兹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在陆三才身边安插了很多暗哨，他们父母亲人的命握在雷店手里，会任凭我们的差遣的。”
楚煊赫又抿了一口咖啡，这回的触感温温热热的，起码不像刚才那么烫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