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很受宠爱,就连大夫人莫淑娴想讨厌她都讨厌不起来。星沉的嘴很甜,又总是笑嘻嘻的,生得又可爱,每次见着大夫人,总是甜甜叫着,“漂亮的大伯母,您今日又更漂亮了呢!”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样一开口就都是赞美之语的可爱孩子呢。故莫淑娴在早的时候有板着脸想凶星沉几次之后,便每次见了星沉也是忍不住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零嘴。
星沉嘴甜,脑子也好用,小小年纪便懂得了怎么利用宠爱来撒娇卖乖,瑞宁对此很头疼。她总觉得女孩子这样滑头不好,每每想同星沉说几句,又架不住星沉天天撒娇,“娘亲,娘亲,星沉最爱娘亲了。”“娘亲抱抱嘛,抱抱星沉。”“娘亲唱歌给星沉听嘛。”没几句就被转移了话题。
对待伯爵爷,也就星沉敢叫伯爵爷一声“爷爷。”其他的兄姐见着伯爵爷都是恭恭敬敬行礼问候祖父安。只有星沉每日掐着时辰在门口等着伯爵爷,待伯爵爷一回福便要跑着叫“爷爷,您终于回来了,星沉可想您了。爷爷抱抱。”伯爵爷每每看到星沉这般,便笑着抱起她。一众兄姐都只是暗暗羡慕,有谁曾如星沉这般天天被祖父抱着呢?小时候一年能报上几次已经难得了。
兄姐们,星沉与星兰及严睿的感情最好,严慎每日忙着课业,星沉并不常见他,星婷则是被二伯母拘在院中学女工,或者背女戒练字,星沉并不常见她。
星兰马上要及笄了,她趁着及笄前常常往外跑,每每出去玩,便带着星沉同去。星兰带着星沉去万锦楼吃好吃的,带着星沉去买好看的布匹做新衣裳,沿街的小贩总有各种各样的新奇小玩意,星兰每次都要带着星沉收罗一些回府玩。
若是星沉被瑞宁抓住,没能同她一起出门玩耍,星兰必定会打包上些星沉喜爱的吃食给她送来。全府上下,也就星沉有这么独一份的疼爱。
星沉虽小,但是胆子倒是被宠大了,自小便不怕那些虫子之类,反而喜欢玩。严睿每日下了课便会为星沉抓上一些逗她开心。
这日,严睿下课时,听着同窗说起京城三福街街尾新开了一家锦鲤的店,里面有许多好看的锦鲤,养在家中甚是有趣。他便转道去了这家店,在里面挑了两条锦鲤,一条金的,一条银的,拿鱼缸装了便带回府送星沉。
“星儿,你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严睿也不让书童拿,自己捧着鱼缸就来了。
“哇,二哥哥,你哪来的这么好看的鱼呀!”星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锦鲤呢。
“二哥哥特意去给你买的!怎么样,喜欢吗?”严睿看星沉拍手叫好的样子,心里很满足。
“当然喜欢了!太棒了!二哥哥你最好了,你让星儿亲一口。”星沉说着就扑上去,圆滚滚的星沉差点把严睿给撞倒了,严睿刚扶着星沉站好,星沉就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严睿挠挠脑门,就教星沉怎么养锦鲤。“我听老板说要养在大一点的缸子里才好,最好同睡莲养一起,我已经跟老板下了定金,定做了一个大缸,过两日便会送来府里,到时候我们一起给锦鲤们换家,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二哥哥全天下最棒了!星儿最最最喜欢二哥哥了!”星沉高兴极了,她用力点点头,圆圆的脸也可爱得抖动起来。
严睿又同星沉嘱咐了几句怎么喂锦鲤,然后便回自家院子去做功课。
星沉站在石椅上一直看锦鲤游来游去。
严睿离开没多久,星婷便过来了,她看着星沉说到,“妹妹怎么把锦鲤养在这么小的缸子里呢?”
“二哥哥说了,先养着,过两天定做的大缸来了再换的。”星沉奶声奶气地说着。
“可那样锦鲤不是要不开心两天呢?为何不放在你们院子里的睡莲池呢?那样它们不是更自在吗?”星婷把话说话,就又跟丫鬟散步离开。
星沉想了想,二姐姐说得有道理啊,她赶紧吩咐冬月,“冬月姐姐,帮我把锦鲤放到睡莲池里去吧。”
“是,小姐。”冬月捧起水缸,把锦鲤倒进睡莲池。
星沉兴奋地看着锦鲤在睡莲池里游来游去,只是没多久,星沉就再也看不到它们了,她赶紧围着池子跑了一圈,嘴里叫着,“锦鲤,锦鲤,你们在哪里呀?”
星沉叫了一会,还是一点鱼影子也瞧不见,心下难过起来,立刻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哇~~”
冬月着急,赶紧去抱星沉,“小姐别哭,奴婢这就去唤人来捞鱼。”
星沉难过极了,二哥哥买的鱼,这才多久就被她弄没了,说好过两天一起给锦鲤换家的,到时候可怎么办,二哥哥若是知道鱼没了,肯定也很难过的!星沉越想越难过,越哭越大声。
郭誉青下衙回来就见星沉哭得凄惨,他几个大步就跑到星沉身边,从冬月手里接过星沉,就轻轻拍她后背哄她,“星儿乖,不要哭,有什么事同爹爹说,不哭了哈。”
星沉哭得打嗝,一抽一抽的,心疼死他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冬月问,“这是怎么回事?”郭誉青怕吓到星沉,努力压着怒气问冬月。
冬月也是吓死了,星沉这个祖宗,本来就是世子爷的心肝肉,平时皱个眉都当天塌了处理,如今在自己手上哭得这么凄惨,怕是小命不保啊!冬月重重磕头到,“是锦鲤,二公子送了小姐两条锦鲤,二小姐说锦鲤养在睡莲池更好,小姐就让奴婢把锦鲤放进睡莲池,谁知锦鲤到了睡莲池,游了几圈就不见了,小姐找不到锦鲤,伤心地哭了……都是奴婢的错,请世子爷责罚。”
郭誉青听完,心下倒是安了不少,既然不是磕到碰到,只是两条锦鲤,抓上来便好了。思及此,郭誉青让冬月抱好星沉,转身就跳下睡莲池。
“嘭!”睡莲池溅起了许多水花,星沉被声音吸引,不再哭泣,只剩下哭嗝,一抽一抽,她泪眼迷蒙看着爹爹在睡莲池里捞来捞去。
瑞宁听到声响过来查看,却见郭誉青一身官府在睡莲池里走来走去,双手浸在水里不知在找寻什么。
“这是怎么了?丢了什么重要物件?”瑞宁问冬月。
“回夫人的话,世子爷是帮小姐下去捞锦鲤。”冬月怯怯地回话。
“什么?”瑞宁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的相公一下衙,官府都来不及换就去睡莲池捞东西,捞的是什么?星沉的锦鲤?什么锦鲤这般金贵?她觉得自己定是听错了。“你好好说说。”
冬月忐忑不安的把事情的经过说给瑞宁听,瑞宁听完苦笑不得,合着就是为了两条锦鲤?唤下人来捞就是,竟然就这般一刻也舍不得星沉等,亲自跳下去捞。瑞宁无奈极了,郭誉青这般宠星沉怕是要给宠坏了的。
“叶嬷嬷,你去唤几个小厮过来,一起下去捞,让世子爷上来,这若是传到父亲那边,怕是不妥。”瑞宁吩咐完叶嬷嬷,转身便回了屋。
瑞宁思忖着,不能再让星沉轻易逃了每天的早课,怎么都得站满半个时辰马步才可以。不然这般娇气,以后可还了得。
“找到了,找到了,星儿看看,爹爹帮你找到一条了。”郭誉青兴奋地举着手里的锦鲤给星沉看,乐得星沉拍手叫好,“爹爹真棒,爹爹最棒,星沉最喜爱爹爹了。”
郭誉青被哄得花枝乱颤,眼见叶嬷嬷叫来几个小厮要下池帮忙,被郭誉青喝止了,“全部站好,不准下来!”
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只好乖乖站着。
叶嬷嬷也很无奈,想劝两句,又想起郭誉青平日里宠星沉的那个劲,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了。
郭誉青将手上的锦鲤递给叶嬷嬷,便转头对那几个小厮到,“没你们什么事,都回去!”
小厮们赶紧行礼退下,整个伯爵府就齐光院一个月难得见到一个小厮。郭誉青不喜院中有小厮,便将院中的小厮都遣去院外。瑞宁自小在军中长大,凡是喜欢亲力亲为,故齐光院中的丫鬟婆子也不多。若非星沉的出声,加了许多人手,怕是在齐光院逛上一天,也找不到几个下人。
郭誉青见小厮们都规矩地离开,并不敢拿眼睛瞟自家的女儿,便低头继续捞锦鲤。
星沉见捞起了一条,便宽了心,让冬月捧着那一条锦鲤,带着自己先回屋里吃点糕点,由着爹爹去捞鱼。
星沉孩子心性,吃会糕点,便困了,于是便让冬月抱着自己去床上躺着。
冬月见星沉两眼迷糊,知道她是困了,便伸手轻摸她的额头,很快,星沉就舒服地睡着了。
郭誉青一人在睡莲池内捞锦鲤,谁也没去打扰,直至夕阳西下,郭誉青终于把剩下的一条锦鲤捞起来。
只是当他爬上岸来,浑身都是泥,脸上,头发也有一些泥,瑞宁大火,命他自去洗干净才能回屋。丫鬟婆子都躲开了去,郭誉青自去小厨房边的水井打水,把自己冲洗一番,才一身湿哒哒去敲屋门。
“宁儿?宁儿?”郭誉青讪笑着,冲屋里喊。
叶瑞宁正气着郭誉青如此宠溺女儿,自然不肯理他。
叶嬷嬷见状,收拾了一套郭誉青的常服,拿上一条大毛巾,便用托盘装了,恭敬地递给郭誉青。“世子爷。”
郭誉青傻笑着接过,冲叶嬷嬷道,“嬷嬷帮我去说说好话。”
叶嬷嬷没忍住笑,点点头回话,“奴婢晓得的。”
郭誉青得了叶嬷嬷的话,便安心捧着衣服离开。
叶嬷嬷见瑞宁安静坐着擦剑,心知她正气头上,便倒了一杯水,安静地站在旁边。
叶瑞宁耳力本就不错,加上郭誉青有意让瑞宁知道他的态度,故声音并未遮掩,瑞宁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可叶嬷嬷站在旁边却不说话,瑞宁擦完剑,叶嬷嬷还是没开口为郭誉青求情,瑞宁便忍不住问,“嬷嬷怎么不说话。”
叶嬷嬷心下偷笑,面上不显,只是反问瑞宁,“夫人要奴婢说什么?”
“你!”瑞宁被噎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叶嬷嬷在逗她呢,当下就不依,“嬷嬷尽护着他!那个臭家伙,这般宠星沉,一点体面也不顾!若传出去,与星沉也不好!”
“是是是,特别是与世子爷不好。男儿当立世为国为天下,天天呆在后宅,哄着妻女,总是要被人耻笑的。”叶嬷嬷自然知道瑞宁是气郭誉青对自己的官路无所谓,也不谋上进,天天只顾着后宅这方寸之地。
瑞宁虽心中知道他爱自己甚深,所以才这般陪着。只是,自小在军营长大的她却更希望自己的丈夫报效朝廷,眼界应更高更大才对。见叶嬷嬷说中心事,便叹了口气,“他是探花郎,可如今三年已过,你看他依然在礼部做着无关紧要的文职。若是换成我,我定要为自己谋划一番,可他却觉得这样甚好。我也不是觉得他错了,只是,他应该飞得更高,不该娶了我,却把他困在这牢笼里。”
“夫人是世子爷的挚爱,夫人慢慢劝着,总是会好。何况星沉小姐这般可爱又聪明,又是世子爷第一个孩子,加之女孩子同男孩子总归是不一样的,多疼了些也是正常。女孩子怎么都得多宠点,你看世子爷对星兰小姐,星婷小姐同对严慎公子,严睿公子是不是不一样呢?若是夫人来日诞下小公子,那时候估计夫人得怪世子爷对小公子太严厉了。何况你看星兰小姐几乎是世子爷从小宠大的,那人品,那教养,何曾差了?”叶嬷嬷这般一劝,瑞宁倒是安心了许多。也是,星兰也是郭誉青一手宠大的,又乖巧,又懂事,自己对她也甚是喜爱。罢了,且看看再说吧。
叶嬷嬷见瑞宁把剑放回了剑鞘,知她是消气了,便问道,“那晚膳可上了?若是可以上了,奴婢去请世子爷和星沉小姐来?”
瑞宁点点头,起身把剑放回架子上。
不多时晚膳就上齐了,郭誉青也抱着星沉也来了,郭誉青一脸讨好地看着瑞宁,他对着星沉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就把星沉放下。星沉就抱着一卷纸向瑞宁跑来,“娘亲,娘亲,您快看哪!”星沉说着,将手中的一卷纸递给瑞宁。
瑞宁接过,打开一看,这不是刚刚自己擦剑的样子吗?他还特意加重了她眉间的郁闷。只是,无论怎么看,再怎么生气的自己,在他的笔下总是这般好看。瑞宁嘴角不自觉翘起来,但仍佯怒瞪了郭誉青一眼。
郭誉青见状,知是自己哄好了娘子,当下就过来拉瑞宁的手,“娘子用晚膳了。”
这下瑞宁再也绷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来。
一家人很快就其乐融融用起晚膳。
叶嬷嬷在一边伺候着,心下一边祈求,愿他们这一家子可以一辈子这样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