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煜
“林须白,没想到啊,你竟然也有向我跪地求饶的一天。瞧瞧你如今狼狈的样子,哪里能配得上你一代剑仙之名号啊,我看还是废物二字更适合你,哈哈……”
万物静寂、寒风瑟瑟,灰暗的天空不时飞过成群结队的寒鸦,刺耳的鸣叫仿若刺穿心脏的利箭,伴着万丈深渊下的回响,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最后一抹悲凉。
远远望去,天地间矗立着一座巍峨的断崖,断崖之上一个蒙面黑衣男子手持一柄通体泛着红光的利剑。寒风吹过剑刃,发出如同来自地狱般魔鬼的索命声,让人不寒而栗。黑衣男子挟持着一位身着蓝衫看起来非常虚弱的女子,女子怀中的襁褓中还有一个熟睡着的看起来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而正对着黑衣人不远处,一个白衣男子同样手持一把利剑伫立在寒风中,不过白衣男子显然已经深受重伤,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手持长剑半跪在地上,雪白的长袍上染满了鲜血,看起来像是被蒙面黑衣人所伤。
“诡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命你拿去,求你放过长水和我的孩子。”男子说罢,口中又吐出了几大口鲜血,看样子已经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须白,你已经中了我的剑伤了,难道你以为你还能活的下去吗?你的命对我来说现在已经是一文不值了。不过他们两个可就不一样了。”黑衣男子边说边用手中的剑在女子脖子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痕,奇怪的是从女子脖颈流出的血竟然被他手中的剑给吸食掉了,像是一个活鲜鲜的生命一样。
“诡牧,你可是知道长水的身份的,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是不会好过的。”白衣男子见自己的妻子被黑衣人所伤,想着向前去阻拦,但是刚踏出一步,体内忽然如同翻江倒海般一样,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须白,救救我们的孩子。”女子见林须白伤的如此的重,口中发出了绝望的哀求声。
“林须白,都现在这个时候,就老老实实的把我想要的东西交出来吧,或许我还会给你们一家三口留个全尸,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诡牧说罢,手中的剑竟然指向了襁褓中熟睡的孩子。
“谁?”正当白衣男子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四下竟然响起了幽幽的笛声。
笛声时远时近、如泣如诉、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婉转的笛声牵动了落日的余辉,恍若长空里万点的花瓣纷纷飘落,将凝重的图画点缀成一副梦的意境。仿若这一刻天地万物如同静止了一般,就连耳边瑟瑟的风都被凝结成了霜,俨然像是奏响一曲末日的挽歌。
正当黑衣男子找寻笛声的来源之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不知何时,一个青衣男子出现在了黑衣男子身后的半空中,还没等黑衣男子反应过来,只见一支通体呈现晶蓝色的玉笛刺穿了他的身体。瞬间鲜血从黑衣男子胸口喷薄而出,映着灰暗的天空,仿佛成了一副墨染的山水画。
而正当林须白以为自己的妻儿终于有救的时候,青衣男子竟然也用玉笛刺穿了自己的身体,林须白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之光也淹没在了无名来者萧瑟的笛声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青衣男子抱起了已经昏死过去的林须白的妻子。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将孩子扔下了断崖,婴儿在被扔下断崖的一瞬间,猛然睁开了双眼,伴随着渐渐消失在天边的笛声慢慢的坠落。
“啊……”林长东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整个人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床边围坐着一群人。
“长东,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啊,感觉怎么样啊?”坐的最近的一位看起来有八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者拉着林长东的手和蔼的问道。
“爷爷,我这是怎么了?”林长东起身之后才感觉到自己胸口隐隐作痛,而且身上还被裹了一圈的白纱布。
“长东,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旁边一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也凑到了林长东旁边问道。
“猛叔,我这是到底怎么了啊?”林长东只是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说长东他爷爷,长东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怎么啥都不记得了啊。”旁边一位中年妇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嘴里边磕着瓜子边笑着问道。
“你脑子才坏掉了呢,你全家脑子都坏掉了。你个臭娘们,哪里凉快哪里带着去。”长东爷爷听中年妇女说罢,瞬间从一个和蔼可亲的爷爷变成了一个暴躁的小老头,边骂着边拿起手中的眼袋就朝着中年妇女打去。
“你个糟老头子,都八十多了,还这么大火气,小心哪天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给气死了,到时候我肯定每天在你坟头上撒尿。”中年妇女见长东爷爷要的打自己,一点也不示弱,立马展露出了泼妇本色,边从屋里往外退边骂骂咧咧的喊着。
“你……”
“哎,三叔,你这一大把年级了就别跟这样的泼妇一般见识了。”长东爷爷还想要追出去,一把被旁边的林猛给拉住了。
“这个臭娘们,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林全休了她。”长东爷爷被中年妇女气的喘着粗气。他口中的林全正是方才中年妇女的丈夫。
“我说长东爷爷,就林全那熊样的,他媳妇不把他给踹了就不错了,还想休了自己媳妇,简直是有路不走偏往茅坑跳。那叫自找‘屎’路。”旁边另外一个妇女听长东爷爷这么一说,显然不敢认同了。
“哎……”长东看了眼周围的人群,叹了口气,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没过多会,众人见林长东已经醒了过来,也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了林猛还没走。
“爷爷,你别生气了,我给你拿烟丝,您好好抽两口消消气。”林长东说罢,想探起身子去拿床头上一个木盒子。但是不知为何,感觉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任何力气,瞬间又瘫在了床上。
“长东,你悠着点,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更何况你这都阎王殿里走过一朝了,你感觉躺那里休息吧。”林猛见林长东依旧非常虚弱,赶紧把瘫着的林长东给扶正了身子。然后拿过了床头的装着烟丝的盒子递给了长东爷爷。
“猛叔,我这到底怎么了啊?还有,我这是昏睡了多长时间了啊。”林长东见自己如此虚弱,肯定是经历过了什么,但是自己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长东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林猛也是非常诧异林长东竟然忘记了自己经历过了什么,想起自己发现林长东时所见到的景象,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你是……”
“长东啊,没啥大事,你就是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摔伤的,就昏睡了一两天而已。”林猛刚想要说些什么,长东爷爷突然把他给打断了。
“哦,那我也太弱了吧。怎么感觉还没咱家烟袋身体好啊。”林长东通过林猛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爷爷说的这么简单,但是既然爷爷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了,只能自嘲道。
“这不,烟袋来了嘛。”林长东刚说罢,只见一只大黑狗摇着尾巴就窜了进来,一下子就蹦到了床上扑进了林长东的怀里。这烟袋并不是长东爷爷的烟袋,而是林长东养了好多年的一只大黑狗。
“三叔,没啥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有啥事的话您再找我。”林猛见林长东也醒了过来,自己也准备回家了。
“你先回吧,再不回你家那口子又要来揪你耳朵咯。”长东爷爷磕了磕烟袋锅子里面的烟灰不紧不慢的说到。
“三叔,瞧你这话说的。”林猛被长东爷爷这样一调侃显得有些难为情道。
“哼,咱们村你们这一辈的都一个德行,怕婆娘,一个比一个怂包。在这样下去啊,咱们村就沦落成女人当道咯。”长东爷爷嘴里嘟囔着。
“三叔,你就每天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这到了饭点了,我得回家做饭了。”林猛看了眼日头,然后一步并做两步的回家去了。
“瞧见了吧,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围着灶台转,这什么世道啊。”长东爷爷又摔了摔手中的眼袋锅子嘀咕道。
此时屋里,烟袋一动不动的趴在床沿上,林长东平躺在床上死死盯着房梁,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自己方才做的梦。这个梦已经纠缠了林长东好多年了,但是这一次跟以往的每次都不一样,虽然场面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梦中的几个人的名字确实第一次出现。
“林须白、长水、诡牧、青衣男子,还有被扔下断崖的婴儿。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我的梦中呢。”林长东一遍的问着自己,慢慢的感觉越来越累,模模糊糊中耳边再次响起青衣男子悠悠的笛声,忧伤的音符浸透着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宛如冬日里一首挽歌,伴着无比沉重的疲惫感,林长东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