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直接向路人问路的贺辰舞被许润垚屡屡阻止,直接带进了广汇城中最好的酒楼。
望着酒楼门前悬挂着的大气夺目的金字招牌,贺辰舞顿时傻了眼。
“这……这楼居然叫广汇楼!”她瞪圆了双眼吃惊道,“这酒楼看起来如此气派,还能以城名命名,怕是来头不小。”
许润垚对贺辰舞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微笑道:“你呀,完全可以与恭山上的白婷仪媲美了。常常与义远叔在外运镖,竟也没听过广汇楼的名头。这酒楼是广汇城中的第一楼,说起来,这广汇城可是先有楼才有城的,并非以城命楼,而是以楼命城,可见这广汇楼的名声之大。那我们既然已经到了广汇城,岂有不来广汇楼的道理。”
贺辰舞嘟哝道:“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想吃一顿上等的美食。”
许润垚一笑,算是默认了。他要了一间雅座,带着贺辰舞上了楼。
广汇楼在广汇城中历史最为悠久,历经了多少风风雨雨,最后都挺了过来。如今,这广汇楼也不知道翻修过多少回,室内富丽堂皇雕栏玉砌,丝毫瞧不出老店的模样。
贺辰舞哪里见过这样的排场,不由得担忧起来:“这里吃的饭,怕是贵的很。”
许润垚牵起贺辰舞的手,将她带入雅座,笑道:“放心,我请你。”
贺辰舞一愣,心道:他笑得如此让人捉摸不定,莫非是在笑话我如今一贫如洗?她不禁羞得脸一红,转移话题道:“方才你说的白婷仪是谁?”
许润垚淡淡道:“恭山上的还能有谁?”
贺辰舞这才意识到方才的问题是多么的多余,颇不好意思道:“听闻两仪先生只收了两位弟子,你又是两仪先生的关门弟子,看来你说的这白婷仪只能是你师姐了。”
许润垚点了点头:“没错,她是我名义上的师姐。”
贺辰舞又问道:“我知道,两仪先生有两好,易经与乐曲。不知道那位白姑娘是哪方面的优势,能入了两仪先生的眼?”
许润垚无奈笑道:“自然是乐曲。在这方面,白婷仪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甘拜下风。”
贺辰舞斜过脑袋,疑惑地问道:“你怎的总是对你师姐直呼其名?”
许润垚苦笑道:“她虽然是我名义上的师姐,可是她比你还小呢。我若是称呼她为师姐,怕是将她叫老了。”
贺辰舞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你竟然比你的师姐大。”
在酒楼饱餐一顿后,贺辰舞向店小二询问道:“打扰一下,我想问下这悦亦书院要如何去呀?”
“客官,要去悦亦书院作甚呀?”店小二微微一顿,眼神异样地看着贺辰舞。
见贺辰舞一时未想好说辞,许润垚便开口解围道:“听闻先生博古通今,自然是想去拜访一下。”
店小二见许润垚知书达理,误以为他要去悦亦书院求学,哈哈一笑道:“也是!悦亦先生的学识,在江古那是数一数二的,有多少文人墨客都想拜入其门下,那数都数不清。你若也想拜师,怕是没这么容易。”
许润垚颔首微笑,没做过多的解释。
见面前这两位客官态度坚定,店小二也不再多问,道:“那悦亦书院,在广汇城的西南角,比较偏,但也不算难找!先祝二位好运了!”
得到了悦亦书院具体方位的二人立刻起身离开酒楼,动身往广汇城的西南角落而去。
路上,贺辰舞想起店小二颇为奇怪的举动,心中纳闷,对悦亦书院的先生越发好奇:“你觉得那小二说的是否属实,那悦亦书院的先生当真有这么厉害?”
“嗨!哪有这么神乎!无非是个墨守成规的教书先生罢了!”许润垚不屑地说道,“若真是明事理的良师,怎么会将女子拒之门外。就冲这一点,他与我们丽津的先生相比,可就差远了!”
贺辰舞这才意识到方知刚才那幕的缘由,原来江古这儿的书院不收女子,自然也就不会有女子询问悦亦书院的地点了。
她叹道:“难怪我刚才询问店小二的时候,他一脸讶异地瞧着我。”
“是呀。”许润垚轻轻刮了一下贺辰舞的鼻子,柔声提醒道,“江古不比丽津,男尊女卑的思想颇为严重。在外面,莫要再多说话了。想问什么,我来问便是了。”
贺辰舞会意点了点头:“眼下,只要找到何礼,替公主确认他的心意,我们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许润垚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交给我就是。”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广汇城的西南角。
此处丝毫没有东市那般热闹非凡,反而冷清得很。若非听见朗朗读书声从墙的那头传来,二人恐怕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没走多远,便见书院大门坐落一旁,有一位门童正在清扫大门。
许润垚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许润垚,请问悦亦先生是否在书院?”
那门童瞥了二人一眼,一脸不屑道:“先生岂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
他自顾自地扫着地,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不是江古人吧!”
许润垚恭敬地问道:“何出此言呢?”
那门童却趾高气昂地说道:“我大江古,怎么会有你们如此不懂规矩的人!来拜访先生,居然还是一副江湖人的打扮,一点都不懂规矩礼仪。”
这简直欺人太甚!
贺辰舞正要发作,却被许润垚制止。
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此番前来,只是想向先生了解一些事情,还请帮忙引荐一下。”
门童停下了动作,斜眼瞧了二人,轻哼一声:“先生不在!”
说完,他便转身直接进了书院。
贺辰舞忿忿不平道:“这都什么人啊!”
许润垚无奈摇了摇头:“这等目中无人的书院,我也是第一次见。传闻江古的悦亦先生向来自视甚高,今日一见,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连门童都这番模样,可见一斑啊。”
“算了吧,这种先生,不见也罢!”贺辰舞对书院门童的行径嗤之以鼻,“话说,我们要找的人是何礼,又不是书院的先生。你干嘛要见他?直接问何礼在不在,不行么?”
许润垚解释道:“书院每天来往这么多书生,门童怎么可能认得全。再说何礼又不是什么名人,要寻他,自然是通过悦亦先先生最为便捷。”
贺辰舞眼珠一转,提议道:“依我看,既然见不到那个什么破先生了,不如直接抓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问问。多问几个人,我想总有人知道吧!要是何礼还在书院,直接让他出来见我们便是了!”
许润垚点了点头,道:“行吧,那我们便在这里等等。”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见到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从容不迫地从悦亦书院中走出。
贺辰舞快步上前,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打扰了!我想问一下,何礼是否还在书院?”
“何礼?”那书生诧异地看了眼贺辰舞,“他被悦亦先生以出师为由,请出书院了,你不知道吗?”
许润垚此时也已到那书生面前,礼貌地询问道:“请问先生将他请出书院,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告知一二?”
那书生左右张望后,悄声说道:“之前那何礼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女子,还带进了书院!要知道,悦亦书院是不许女眷进入的。先生原想着救死扶伤乃是好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晓得那女子在书院住了一阵后,还闯进学堂里,公然顶撞先生!先生大发雷霆,但也好面子,不好发作。后来有一日,那女子突然消失了,之后何礼就被先生赶了出去。”
听罢,许润垚和贺辰舞心中笃定,那女子定是灵慧公主。公主向来心直口快,敢怒敢言,且又学识渊博,会与悦亦先生叫板,不足为奇。
而许润垚却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询问道:“不知那女子顶撞先生,所为何事?”
那书生又偷偷摸摸瞧了瞧四周,而后大惊小怪道:“要我说呀,那女子可真不一般!那天她不当心闯入学堂,先生便义正言辞地告知她女眷不得进入书院的规矩,谁想到那女子居然说了一番长篇大论予以反驳,可真不得了!真庆幸那天我正好在场,那场面,绝对是百年难见!”
许润垚故作好奇地问道:“哦?是吗?那女子说了啥,你竟然如此佩服。”
贺辰舞则在一旁偷笑,看来这许润垚是真想看看那不可一世的悦亦先生到底是如何栽在灵慧公主手上的。
那书生小心翼翼地靠近许润垚,小声说道:“我依稀记得那女子反问了先生一句,女子为何不可进学堂,而后振振有词道:‘古往今来,有道是学无止境,从未指明性别,那女子也应享有受教育的权利。’那言辞犀利,竟将先生说得无法反驳。”
许润垚和贺辰舞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听见书院大门处似有一声轻咳声。吓得那书生赶紧回头一瞧,却看见悦亦先生从书院大门走出,吓得大惊失色,赶紧与二人道别:“先生来了!不和你们多说了,先生是不喜我们讨论那件事的!有缘再见了!”
贺辰舞不禁笑了笑:“呵!这书生可真有意思!还怕自己的老师。”
许润垚淡淡道:“他可能只是不想被悦亦先生请出书院吧!”
“那现在何礼确认已经不在书院了,我们该如何寻他?”贺辰舞一时想不到办法,遂询问许润垚。
许润垚思考片刻,提议道:“既然那悦亦先生出来了,不如我们就去会一会他!”
贺辰舞显然对悦亦先生十分反感,一脸嫌弃道:“那一会你去交涉吧,我尽量少说话!”
“好。你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便好!”许润垚笑脸盈盈地提醒道。他心知贺辰舞乃是性情中人,喜怒哀乐时常写在脸上,到时候惹恼了悦亦先生,那关于何礼的情报可就没找落了。
许润垚带着贺辰舞慢条斯理地走向那位白发苍苍的睿智长者。那位长者虽拄着拐杖,双眼微眯,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但二人却觉得他的那双眼睛,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
许润垚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悦亦先生。”
悦亦先生身旁的门童认出了他们,大声喝道:“你们怎么还没走啊!这么没规矩的么!”
“不可无礼。”悦亦先生心平气和地与那门童说道,随后转过身,见二人一身好不讲就的服装,心中断定这二人是江湖中人,便不想与二人深交,缓缓开口道,“你们回吧!老朽这儿,没回你们想要的答案。”
贺辰舞一听,顿时来了气,激将道:“我们还没问呢,你就说不知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称自己学识渊博啊?”
悦亦先生本想开口回绝,可正要开口,却瞥见贺辰舞头上一支不起眼的金簪,微微一愣,心道:这金簪,好生眼熟啊!
他蓦地想起了上一次见到这金簪的场景,心中暗叫不妙:这二人,怕是得罪不得!
于是,他缓缓改口:“那二位客人寻老朽,是想问什么呢?”
许润垚怕贺辰舞又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于是抢先一步说道:“先生,我们想找书生何礼。”
悦亦先生捋了捋胡须,眯起双眼,答道:“你们出了广汇城的西口,朝西北方向去寻寻吧!”
说完,悦亦先生便转身离开了,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他现今过得如何呀,真是可惜了啊!”
“谢先生!”许润垚恭敬行完礼后,便带着贺辰舞离开了悦亦书院。
那门童见二人远去,不解地问道:“先生,您怎会与江湖人打交道呀?”
悦亦先生缓缓抬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姑娘怕是来头不小啊!”
见门童一脸疑惑,悦亦先生便拄着拐杖,边走边说:“那姑娘头上的金簪,我曾经见过一次。那时,我进宫教导三皇子梁沛,在德妃娘娘的那儿见过。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刚刚那姑娘的手上,想来那姑娘背景不简单啊!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
门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