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四月四号晚上,萧韵帧怎么也难以入睡,脑海里满是方智崇去世的妈妈的身影。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在舅舅家第一次见到她:姑娘圆圆的脸上两朵红云,像溢满浆汁的苹果,白净的皮肤舒展得像绸缎一般光闪闪的;扎一个马尾辫,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姑娘。看人的时候,她的眼睛、眉毛跳动,光闪闪的,像是在她脸上跳舞;含笑相迎的嘴角微微上翘,额头和嘴角两旁似乎也蓄满了笑意,变成一弯月牙儿,连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轻快、温暖的节奏;时不时地脸上冷不丁就绽出一个笑意,满脸绯红,像一朵醉了的芍药花。她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气息,说话的声音脆甜,带着感情像开了闸的洪水,从她的眼底、唇边溢了出来。那激动的神情,仿佛一位艺术收藏家在偶然的机会得到一幅价值连城的名画一样。可岁月真会折磨人,萧韵帧第二次见到她,是方智崇出生后第十天,喜酒,刚做母亲的她,皮肤灰暗,可能是干农活累积下的风霜,疲惫在她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一双眼睛满是经历家庭琐事后的沧桑和无奈,仿佛早已习惯了农活劳累和柴米油盐酱醋的挑战。短短的几年,她已经变成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了,只是热情好客不减,待人大方真诚依旧。透过艰辛日子,她初为人母的痛快已经不能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似乎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有跳动的欢畅。第三次见到她时是在方智崇周岁那天,她已经独立做家庭女主人了,把三口之家营造的温馨至极!可不管一个女人有多坚强,她总是有脆弱的时候。不久就听说她在夏天的一个下午,收割稻谷时与人发生争执,喝农药自杀了。多么朝气蓬勃的生命,是什么原因令她丢下了嗷嗷待哺的儿子?!
铭记心底的三面之缘,让萧韵帧至今回想仍然心痛!
午夜12点差3分,阳征程见萧韵帧碾转反侧,就说:“看看这篇‘见证生命的最后一程’吧!”
“大部分人都希望少些烦心事,没有惨痛,更拒绝血腥,在蹉跎时光里安静地度过平凡的一生。但出乎意外的是,生活总是事与愿违!一个15岁的女生自杀了!
当我们到达女生所在住宅楼下的时候,虽然乌泱泱的人群挤满了道路,但女生的家属还没有下来。从七嘴八舌的交谈中,大致勾画出了那个女生的近况:一个成绩优异的女生,因为这次考试不利,而被父母责备,一时想不开选择了服毒自尽。当父母回过神来的时候,女生已经死去多时,在她的微博里有个定时更新的动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女生说:爸爸妈妈,对不起,让你们蒙羞了。这简单的一句话背后,透露出当时女生是何等的绝望!曾是家长、邻里、老师和同学口中的模范生,因为一次考试失利而选择轻生,每到此时我们追责到底是孩子的心理素质差,还是父母老师的语言暴力太甚,都已经没有意义。
只见骚乱的人群自觉的分出一条路,泣不成声的父亲抱着女儿从学校的女生宿舍楼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当他走到一楼的时候,那双腿已经颤抖得难以直立,忽然,一个踉跄跪到地上,因为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他的膝盖和手肘重重嗑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衬衫和蓝色的牛仔裤浸润出来。
‘她还这么年轻,如果她的生命可以换一种方式延续下去的话,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活法。”踌躇再三,学校的领导、班主任和市中心医院的领导、医生终于对那个悲痛欲绝的父亲开始开口了。
‘我们希望,捐赠器官后,她……她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不要……不要让别人看出来,她是不完整的。’父亲眼中噙满了泪水。
‘让我们来吧。’医生和医院派来的灵车司机走上前去,想要伸出手帮忙,却被那位父亲轻声拒绝了:‘让我多抱一会儿吧,我想再多抱一会儿……’
泪水打湿了衬衣,那位已经鬓发染霜的父亲在女儿的脸庞上轻轻吻了一口:‘我记得上一次这样抱着你的时候,你刚出生,才那么一丁点大,怎么转眼前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孩子了,怎么转眼间你又如此狠心地轻易离我们而去呢?你不是说等爸爸走不动的时候,你要做爸爸的拐杖吗?爸爸现在好怕啊,好怕老了没有拐杖。爸爸好怕啊,好怕一个人上路、害怕孤单!’
我们总说人世无常,绝大多数人难以体会其中的沉重感;而真正懂得无常命运的,通常都已经被伤得不愿再提了。十多年的呕心沥血地呵护、养育,换来的是……父母之爱的,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从来都不论值不值得。
‘别怕疼,医生和护士会小心的,爸爸一直都在。’泪眼婆娑之中,那位父亲又一次深深吻别他的女儿,轻轻地将女儿递交过去……
心酸的现场让人泪如雨下……那个女孩的器官最终救治了四个人,她的眼角膜让两个孩子重见光明,她的两颗肾脏让两个家族的顶梁柱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希望,但随着腹腔彻底塌陷下去,一个家庭的死别也在这个世界上悄然发生了。”
“人生除了生死,别无大事。在生命的最后一程,很多逝者的故事都令人动容,这个女孩还不懂死胡含义,就轻举妄动地服毒自杀,可见她经历的挫折教育不够,父母亲太过宠爱导致了今天的悲剧。每一个人其实都很渺小,但对于他们的家庭而言,每一个人都很伟大。我从前一直在想,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活着最大的意义,除了为自己之外,还为那些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好好活下去,不辜负亲人的期待也不要辜负人生单程的精彩和价值,该经历的都不要逃避,一直勇往向前直到终点。”萧韵帧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