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盛夏,从李俊雄那里搬出来以后,段晓蕾也因为韩梦洁的到来,而重新安置了住所,两个人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从那时起,韩梦洁才开始正式体会到北漂的生活。
心里挂念着曾经的爱人,但抱着虚无的爱,是无法真实度过每一个实实在在的日夜的。
心痛归心痛,疗伤归疗伤,所幸的是,韩梦洁因此也发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从自己作为来访者接触心理治疗,到开始一点点研习心理学的知识。从成功考取了心理咨询师从业资格证书,到带着决心去念心理学的在职研究生。韩梦洁在阿岚的帮助下,在心灵驿站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实习生做到了心理咨询师。在心灵成长的同时,也获得了一定的收入,这使得在她在北京的日子也慢慢恢复稳定。
“物质诚然是爱情的基础,但爱一个人真的需要那么多物质吗?”夜深人静的时候,韩梦洁会这样问自己,她也还是会那么不经意的想起李俊雄,想起那时的自己。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韩梦洁的心理咨询师生涯中,有两个个案,给了她很深的触动与思考。
第一个是王歌与郑安的,第二个是陈建国的。
时间大约是在2016年国庆节之后,那时韩梦洁刚由实习生提升为正式的心理咨询师没多久。
听到有人指定要预约自己的心理咨询,内心着实小欢喜了一番。
韩梦洁特别的准备了一下,正襟危坐的在咨询室里等待着来访者的到来。
“韩老师,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一位中年男性客气地询问。
“请进。”韩梦洁大方得体的回答。
来访者名叫王歌,46岁,一开口就知道是很直爽的东北人。而至于郑安,是他已故去的爱人。
王歌和郑安的故事很简单,一个东北汉子,一个山东姑娘,年轻的时候都进城来到了北京。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打工,挣钱,过好日子。于是没什么挑剔的接受了遇到的工作,然后俩人就在同一家饭店做工的时候相遇了。可以说是日久生情,也可以说是相互习惯了有彼此的陪伴。反正在一起工作了一年多以后,便再难分开。
正常人都会想到那就结婚吧,但谁又不是正常人呢?只是王歌家穷,拿不出彩礼。郑安家,还等着把郑安嫁出去赚来的钱,拿来给郑安的弟弟娶媳妇。所以这婚怎么结的成呢?
父母骂郑安不孝,不心疼父母,也不心疼自己的亲弟弟,骂她为了外面的男人不要脸,自己生养了这样的女儿怕一辈子都要遭村里的人笑话。一气之下,郑安到死都再没回老家,但是钱还是会不时地寄过去。
而郑安的家人,到她死也是没来看过她一眼。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王歌和郑安在北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结束了饭店打工之后,两个人一起卖过早点,卖过菜,摆过地摊儿,当过小贩儿,后来一起倒腾外贸服装,卖衣服。俩人算是白手起家吧,苦归苦,但日子确实也一点一点好了起来。
王歌记忆中的某个寒冬,他俩的外贸小店刚刚打烊。夜晚的寒风中,一阵浓郁的铜锅涮羊肉的味道随风飘过。
两个人都闻到了,不由得舔舔自己的嘴唇,然后相视一笑,闭上眼都深吸了一口气,就仿佛自己真的吃到了那鲜嫩的羊肉一样。只是那咕咕叫的肚子不合适宜的响了起来,像是在不满他俩这样望梅止渴的行径。
“等咱有钱了,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不吃到腻,咱不换样儿。”王歌抹了一把冻得流出来的鼻涕。
“吃吃吃,就知道吃。”郑安白了王歌一眼,“俺就想买俩金戒指,一个给你,一个给俺,上面一定要刻上咱俩的名字。有俺名字的给你,有你名字的给俺,天天带着。这样,咱俩今生就谁也忘不了谁。”
“咳,不就金戒指嘛,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王歌一脸不屑的样子,然后使劲掏出腰包里的钱,快速的点了一遍,“个头儿小点的,差不多够了,你喜欢,咱现在就去买。”
“不行!”郑安一把把王歌递过来的钱塞了回去,但脸上却笑得很开心,“这钱还得留着去上货呢,戒指等咱再赚多点再说……只要你心里有俺,比啥都强。”
“我心里怎么能没有你呢?”王歌抱着郑安冻得通红的笑脸亲了又亲。
从那以后,王歌更努力的赚钱,出差,打货,谈生意,做买卖,却也疏忽了郑安的身体健康。
有段时间郑安时不时的会感到胸闷气短,身体疲乏,严重的时候,身体还会突突出汗。但两个人都以为是生活太劳累了,歇歇就好,从没想到去医院看病。
直到后来,郑安因呼吸困难被送到医院抢救,才被医院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需要立即手术治疗。
“那手术费放现在,对我来说,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王歌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了。”
韩梦洁在一旁用心的倾听,没有打断王歌继续的讲述。
郑安知道要做手术,要花那么多钱,她坚持要出院。她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从病床上起来,穿鞋下地。
“你看,俺没事,休息休息就好。”郑安强忍着病痛,对王歌露出了一个微笑,“俺真的没事,俺还没跟你结婚,还没给你生娃呢。……怎么会有事呢?”
可郑安当时实在是太虚弱了,尽管嘴上还在逞强,身子却虚弱的倒下了。眼泪在郑安跌倒的瞬间,从她的眼里刷的就下来了,根本止不住。
她不要王歌来扶她,她要自己站起来,她哭,她挣扎。
王歌,一个大男人,就在那里那么束手无策的眼睁睁的看着,已然无视旁人的变成了一个泪人,他心痛,他无助。
最后,还是护士来了,从中调解,把郑安劝回了病床上。为了稳定病人的情绪,让王歌先行回避了。
人来人往的街头,五颜六色的霓虹。如果身边没有了你,我一人又该何去何从?
一根接着一根,王歌在路灯下抽完了身上所有的烟。
那之后,他不再落泪,抖落了身上的烟尘,他匆匆的奔向了夜幕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