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离尘徒留惊愕,祝余却是艰难的对他咧嘴笑。尽管她此时脸上尽是道道狰狞斑驳的的伤口,配上这样的笑,更是难看至极。她好像也察觉到自己脸上有点脏,于是伸手胡乱摸了一把脸,血混着泪,越擦越多,好像永远都擦不净一般。但她愿意如此。
因为……他的眼里有光。
一如多年前那样澄澈见底。他眼里的光是沁薄夜幕中暗自闪耀星辰,是云中料峭黎明中渐渐升起的晨曦,是她心中永不熄灭的灯塔。
终于,祝余到达了离尘的左下方。她长舒一口气,随后前脚重重点地,借势飞身纵跃,真正来到了他的面前。
离尘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看着她那样真实而兴奋地向他走来,他即因此而错愕,却也莫名的心生悸动。
因缘际会,心生悸动,而这一切,似乎……本因如此。
“我来了,你不用怕。”她眨巴着眼睛,明眸皓齿,一脸认真的定睛望着他,作出如此庄重的,像誓言一般的安抚。
她努力在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然后踮脚伸手去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顶。
可是她却在触碰之际缩回了。她的手刚刚抹了脸,满是肮脏的鲜血,怎么能这样抚他呢?她想,大抵这也是一件遭人生厌的事,不应当做。
离尘看着眼前的人逐渐收回那满是血渍的手,而后偷偷藏到身后。
祝余的强行介入,虽然一时救离尘于生死一线间,却也使得玄鸟逃脱了施法人的控制,开始肆意攻击周围的一切,让更多的人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霎时间天降流火,日月为之变色,团团火球从九天之上直击地面,砸出诺大的火坑,连带烧向了整个云中北部。
地面上那些被灌了药的镇民早已不省人事,被那些蒙面热肆意的丢在一旁。
“不好,玄鸟彻底失控了!”离尘看着漫天流火,胸腔中亦满是燃烧的怒火,直至他眼中一改清明,怒目圆睁,满是仇恨与杀戮。
那些手正在向死神走去的人,只是手无寸铁的无辜镇民,却在今日惨遭毒手。那些人是林壑愿意舍弃一切为之拼命守护的人,是待他如亲人的人,今日却在渐渐离他远去。
离尘重重的的喘着气,双手越发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掌心,流下滴滴鲜血。
忽然,一声怒吼从离尘口中爆发出来,声声憾耳,声声见血。周身爆发出的法力向四周震慑过去。电光火石间,九天流火自空中一一爆炸,最后归于虚无。
“离尘,不可!”林壑马不停蹄赶来,便被他的身体中所释放的法力攻击,向后远远退却好几步才稳住了下盘。
“祝余,阻止他,他这样会因法力耗竭而死的!”
祝余瞥见离尘法力迅速流失的样子,容不得她怀疑半分。只是她此刻正在力敌玄鸟,抽不出身去制止他。她现在虽不能将重伤玄鸟,但若奋力一击至少还是能将它赶回去的。
然而却就在她刚刚留神之际,玄鸟却趁机仰天长鸣,周身皆是浴火围绕,万丈光芒闪耀,刺得人直睁不开眼睛。一串天火瞬时间幻化成凌云之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刺向她。
祝余意识到时,仅只剩下了不足半米的距离。那一瞬间祝余瞳孔放大,几乎忘记了动弹。脑中一片嗡嗡乱响,混着急促的心跳声,好似忘记了呼吸一般呆呆的怵在那里。
“嘶——”
整耳欲聋的碰撞声,吓得祝余立即紧闭双眼蹲下躲。
良久……
心跳声还在,祝余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心房。
还活着!还活着!
她猛然睁开眼睛,那一袭玄衣在微风中扬起衣摆,曳曳生辉。诺大的身影将小小的她笼罩着,那样自然的护着她,让她心安。
“离尘。”祝余潋滟眸光中泛着点点晶莹,声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她起身站在他身后,泪眼朦胧,嘴角不经意的露出的满是笑意。
“我来了,你不用怕。”他转身,滚烫的气息喷在他的额头上。
这话从他口中生硬的说出来,好像是出自他口,又好像不是。但无论怎样只要是他,她都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