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祝余风雨飘摇里的等了一夜,终是没有等到离尘。天微亮之时,雨早已完全停了。祝余便收拾了一身,匆匆又赶回云中。今日,她的长风客栈里还有百来号的人等着她来熬药呢。
从半山上赶回云中时,一路上仍是半点人影都不曾见着。路过街市,早已是各家各户紧闭房门,听不到半点嬉戏,买卖之声。雨后的残风卷过当初门庭若市的枫林晚,除了倒下的幌子扬起外,再无半点回声。清冷得让人觉得此地像是荒了数年一般。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一场瘟疫。一场使云中沉寂十二天的瘟疫。
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整个云中小镇使得原本热热闹闹的一个镇子变成了如今这十里不见人影的清冷样子。
祝余叹了口气,拖着湿漉漉的衣服默默的赶回长风客栈。
……
不过,今日的林府似乎有些不同。
原是今晨司掌大人专门去封迹山请的人到了,如今正在大人的前堂侯着。一行人约莫有十来位。
若是一般的病情,断然是不会有人去封迹山请人来。只是随着瘟疫日益严重,不少镇民都觉得是有鬼魅作祟,说是做了什么得罪上天的事,所以上天让阴间的小鬼来惩罚大家。
这事儿一传开,闹的人心惶惶。致使云中的司掌不得不派人去请封迹山中术法高强的修习者。
为首的那位率先开了口:“这瘟疫已有多久了?”
这人便是祝余所寻之人,唤作:离尘。
此人是近些年来封迹山外门弟子中为数不多的能够进入内门修行的弟子。这些年,但凡是山下小镇有何要事,都是命他领一帮外门弟子下山来帮衬着。所以离尘在这一带还是颇有美词。
这人与云中的司掌也有一些旧交情。
“算上今日,已足足十二日了。原本各家只是少有的几人感染风寒。镇上请的大夫也说是无恙,每日按时服药,稍事休息即可。所以大家也就没有留心这事儿。谁知道还不过三日,就整的几乎全镇的人都给感染上了,司掌大人这才着了急,赶忙命我等上山寻各位仙者。”
离尘又问道:“现如今全镇未感染的还余下多少人?”
“不多了,除了昨日排查,得司掌大人,长风客栈的祝余姑娘无恙外,再就是今早刚回镇的一行人还未感染风寒。”
答话的管事,忽然想到点什么,于是又补充道:“这一行人是当初司掌大人派出去给招摇山的山泽大人送诞辰礼的,小人本同他们一路,负责监管。小人是亲自送到山门前小人才回来复命,谁曾想刚一回来,就发现镇中这幅景象,于是便领了司掌大人的命赶去封迹山请各位仙者来救命。”
言罢,管事的笑着告了辞,又去催了一遍庖厨沏茶的小厮,去了才想起,小厮也都病了,于是自己又火急火燎的烹了茶,给那些个仙者送去。
没过多久,司掌大人也一身疲累得回来了。至前堂晓得原请的离尘等人终是来了,脸色这才缓和了。
云中的司掌现如今是由林壑担任的。云中的司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世代都由林家担任。几百年过去了,这一规矩从未变过,林家也确实不负众望,深得众人爱戴。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林壑便高兴说着:“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离尘仙者给盼过来了!”
离尘也笑着拱手作揖,回道:“前几日我一直陪师父闭关,出来不得。昨夜听说你这里的事儿,特意找师父开了部分结界,马不停蹄地御剑赶来。”
是时,管事的也端着茶上来,给众人奉上。却也没料到自家大人也回来了,于是又奔下去沏茶去。
这可叫他一路好跑。
林壑至堂前,一把抢了离尘的茶喝了,而后便向离尘说了大致的情况。与刚才管事的一般无二。但离尘瞧着这事儿蹊跷的很,于是主动提出要去查看病者的情况。
林壑自然也得跟着去了。
不过,刚一出门,林壑就出声拦住了一行人。说道:
“现如今,感染最为严重的一群人全在镇南边的长风客栈住着,不如我与离尘先去此处,而余下的各位便去北边三十六户去看看,这倒也能省了些精力。”
离尘看向林壑,说道:“依司掌大人所言,各自出发吧。”
“是!”
与其他人分离后,离尘便问道:“为何他们都聚在长风客栈?难道全是在此处染上的?”
林壑道:“那倒不是。只是祝余说南边病患严重,未免病者四处传染,便安排这些人先去她家的客栈住着。由她守着我也不必日日前去查看情况。”
两次都听说了这位祝余姑娘,离尘心下便有些好奇这位祝余姑娘。
林壑见他一脸写着好奇,便同他打趣道:“这个祝余姑娘啊,虽说是才从外地来数月余,但心地善良,为人也宽和大方。不似寻常女子般矫揉造作。与你啊,倒是与你合得上性情。”
离尘抬眼看了看林壑,而后又撇开眼神,问道:
“她每日需照顾那些人,为何却不曾被染上?”
“哦,这事儿啊。这事儿我查过,但没结果。或许,你可以见识她一番后慢慢查探。”
闻言,离尘皱了皱眉,扭头向窗外看去。
初三月,百花待展颜,微朦的细雨时不时的飘落几滴,滴在新尖嫩芽上,似是一桩好春景。可惜云中的沉寂让它们没法出声,也不知这样无言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