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玹思索片刻，心中拿不定主意，而罗志精神振奋劲过去后也开始变得浑浑噩噩，最终，罗玹将目光转移到祝城身上。
他也没办法，今日之事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经验，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身旁正好有祝城这高深莫测的高人在，他下意识想让祝城帮忙拿主意。
祝城本来看着秦展，感觉到罗玹视线，他平静道：“想来秦老不是诳语，罗志大哥伤势怕是经不起折腾，你不如让秦老一试？”
罗玹闻言，一咬牙，垂下头：“求秦老救救志叔！”
罗玹这还是第一次求人，话语有些生硬，但态度诚恳却不能作假。
秦展也不多言，接过半昏迷的罗志，将其放在地面，揭开罗玹用来包扎伤口的衣服，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
这揭开衣服，难免的会让罗志身上伤口崩开，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罗玹见状拳头紧握，忍着不发出声音，若不是他非要来这大漠寻水灵果，罗志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不但水灵果拿不到，罗志还身受重伤，冷静下来后，他心中自责难以遏制。
祝城在一旁也看清了伤口，伤口并不宽，但很长很深，而且正好抽在罗志脊柱上，能够清晰看到染血的骨骼。
罗志现在行动看似没事，但等罗志伤愈，多半得留下后遗症。
秦展见得罗志伤口也是皱眉，他不由往石台处望了一眼，看着那盘曲的白蛇，他眼中有些疑惑，他在这白蛇身上居然感到一丝熟悉。
罗志的伤情虽然严重，可对他而言并无太大难度，只是要浪费一些珍贵药膏，这些药膏他自己用都有些心疼，现在居然要给旁人用。
奈何他已经夸下海口，总不能打自己脸吧。
而且祝城就在一旁，他想着给祝城留下好印象，手上用量不再吝啬。
他这独家炼制的药膏可是混合了各种奇珍再加上三种与水灵果同级的药材炼成，药效可想而知，药膏刚刚敷上去，罗志后背伤口就有了反应。
罗志伤口处缓缓流淌的鲜血顿时止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片刻，罗志伤口便被彻底封住，看样子不做剧烈动作应该没事。
秦展一阵心疼，想要将药膏收起，可看了一眼罗玹裸露的上身，又用食指轻轻在药膏中勾起一坨。
“自己拿去涂上。”
罗玹修为比罗志高上许多，白蛇同样攻击，罗玹并未伤及筋骨，这样伤势对武者而言乃是家常便饭。
正常情况涂些止血化瘀的药膏就是了，如果罗玹不是罗会儿子，秦展才不会多此一举。
罗玹从罗志身上收回目光，盯着秦展手上指甲盖大小的药膏，没有立刻去接。
秦展反应倒是迅速，立刻收了起来。
“爱要不要。”
罗志那伤口可不是涂一点药膏就完事，是需要用药膏填到伤口当中的，那么长一条伤口，足足花去他积蓄大半，罗玹不要正好，能省一些是一些。
“诶~”
罗玹轻呼一声，动作却没秦展快，让秦展将药膏收进瓶中。
他发誓，他刚刚真不是担心秦展在药膏里下毒之类的，他只是看着药膏药效太好，有些被震住了。
他注意力一直在罗志身上，没有看到秦展肉疼表情，可光是看药膏效果如此明显，他就明白这药膏绝对十分珍贵，秦展在罗志身上已经花费那么多，自己再要……
然而，就是这么一犹豫，秦展就将药膏收了回去。
他终归没腆着脸开口和秦展要这药膏，而是走到驼马旁，从驼马背上取出自家的金疮药来。
处理一番，罗玹回到祝城三人身旁，他望着秦展道谢的话语正在酝酿。
秦展忽的问道：“听说罗会他得了重病，果真有此事？”
三十年风雨，与他交好的人大都不在人世，罗会于他有恩，虽未深交，此间也算是他故友。
他此行除了为这水灵果，其实也有见罗会一面的想法，不然这溟沧国内，有水灵果消息的地域共有七处，他怎么会恰好选到这里。
当然，只是遥遥见上一面，他并不想为罗家带去麻烦。
罗玹被秦展勾起伤心事，情绪顿时低落：“家父的确重病，乃是经年沉疴恶化，这次大漠之行，便是为家父寻这水灵果救命！”
“哦？”秦展回应一声，再无下话，因为灵果就要成熟了。
他目光聚集到果树下的白蛇，仔细观察着白蛇身上细节，当他看到白蛇头顶两个细小凸起，再回想之前白蛇力量和速度，这白蛇和他记忆中的一种生物渐渐重合起来。
这生物是他在毒经上见到的，毒经不仅仅是本修炼功法，还囊括了医、毒、巫……各方面的知识，其中广浩难以想象。
这也是秦展认为当年那人是仙人的佐证，凡间绝对没有这么广浩的功法。
虬褫，龙种，居玉聚阴，其身较细，通体色白，蛇信黑长，剧毒，鳞骨烘干磨粉，可壮阳……
这是毒经中对虬褫的描述，和眼前的白蛇对比，秦展越来越觉得两者就是一种生物。
无论任何生物，只要和龙扯上关系大都不凡，虬褫也不例外。
空气中灵露香味越来越淡，灵果上青白之处越来越少，秦展缓缓迈步，向灵果走去。
“嘶~嘶~”
果树之下，白蛇嘶吟，那露出的蛇信赫然就是黑色。
听到白蛇嘶吟，兽潮愈加暴躁，可祝城身周十米范围始终没有一只毒虫抑或走兽靠近。
秦展那边则是使用蛮力，但凡靠近他的毒虫走兽全被崩开，自始至终，他都没使过他的拿手好戏——毒。
他怀疑这白蛇就是虬褫，虬褫本身便是剧毒，他的毒药多半对虬褫无效，他也省得班门弄斧。
虬褫百年方长一尺，这白蛇有两尺长，这意味着对方有两百年修为。
光看年龄，这白蛇自然更胜一筹，不过年龄可对修为没有太大加持。
鱼虫鸟兽之属修炼本就艰难，想要成妖往往要几百年岁月，从刚刚白蛇出手速度和力量看来，这白蛇修为绝对不会超过玄光三重，那么需要防备的就只有它的剧毒了。
想到这里，秦展心中不由发笑，这么看来自己和这白蛇竟是差不多，一身修为并非底牌，使毒才是杀手锏。
“嘶~”
见兽潮无法阻挡秦展越近，白蛇终于忍不住了，蛇信吞吐，人立而起。
白蛇不过两尺长，就算直起身子也没有什么气势，然而秦展见状却陡然严肃起来，便是这白蛇实力只有玄光三重上下，他也不会有丝毫轻视。
他手掌在袖袍中一抚，两手各多出三根银针，这银针便是他的武器，既能救人，也能杀人。
不带丝毫犹豫，秦展将手中银针射向白蛇，这灵果成熟恐怕就在十息上下，他起了速战速决的想法。
银针细如牛毛，隐藏在这夜色中，难以看清，可谓杀人于无形。
只听叮叮的声音响起，对面白蛇身躯微颤，身上并没伤口出现，反倒是被激怒一般，如同白色流光向秦展冲去。
手段没能奏效，秦展也不慌乱，这本就只是试探，不过这白蛇一丝反应都没有，还是有些让他意外。
自己射出去的虽然是细小的银针，可银针中掺杂着他的真气，力道有数十斤，再加上银针以点破面，威力绝对不凡。
先天武者若不提前运用罡气防御，也得被这银针伤到，此刻这银针竟是连白蛇鳞甲都破不开，他差不多能够确定，这白蛇就是虬褫之属。
“祝先生，你说秦老和这白蛇谁更厉害？”
白蛇化作流光，罗玹根本看不清，他只能通过空中不时迸开的真气光华判断一人一蛇正在交手。
回想之前情况他不由后背发紧，这白蛇能和秦展斗得难解难分，绝对比一般玄光境要厉害，刚刚他们居然敢将其无视，还将自己后背露给对方，真就是嫌命长。
祝城闻言，双手负于后腰，微微仰头，沉吟道：“这白蛇虽有灵性，但距离开智恐还有一段距离，两者看是在缠斗，实则节奏一直掌握在秦老手中，只要白蛇稍有懈怠，就会立刻落败。”
祝城侃侃而谈，说的有理有据，这可不是他信口开河，他是真能看清这一人一蛇动作。
当然，也仅仅如此，要真要他说出个秦展施展手段的套路来，他决计是说不出来的。
他是靠观察秦展表情来推断两人优劣。
这白蛇虽速度迅捷，可始终未能对秦展造成有效伤害，
反观秦展，从战斗开始他脸上表情一直未有太大波动，手中银针更有意无意的引导着白蛇进攻角度与频率，看样子他应当胜券在握。
目光扫过青红灵果，祝城淡淡道：“恐怕这灵果成熟之际，就是这白蛇落败之时。”
“是这样吗？”
罗玹皱眉，这不过两息过去，他的双眼就有些干涩，他不得不移开目光。
在其身侧，罗志躺在地上，罗玹特意用衣服在他脑袋下垫了垫，以防罗志呼吸时吸入地上沙尘。
秦展这药膏效果实在厉害，就这么一会儿，罗志后背血痂便鼓了起来，想来是伤口处有新的肉芽长出，挤占了血痂位置。
罗玹见状，心情轻松不少，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在他看向石台时，眼中还是有着浓浓苦涩。
对于秦展，他心中并无怨恨，他心中更多的是无力，自己如果能再强些，不但水灵果他能顺利拿到，罗志也不会受伤。
这时候，却听一旁祝城开口：“你不用如此沮丧，这灵果之事多半还有回旋余地。而且秦老医术高妙，这么一位医师在你面前，你难道不想请他去帮你父亲看看？”
罗玹一怔，旋即激动的望向秦展，眼眸越来越亮。
“我怎么没想到呢，秦老自称溟沧第一医师，医术绝对不凡，志叔后背药膏便是证明。“
“此次为父亲看病的虽是周边城镇最好的医师，但和秦老相比，恐如隔天堑。这名医师不能解决的问题，不代表秦老不能解决啊！而且秦老似乎和父亲有故……”
见罗玹想通其中关节，祝城注意力回到秦展与那白蛇身上，就在此时，激斗中的一人一蛇动作齐齐一顿。
祝城余光往果树上瞥去，果不其然，那灵果已经通红。
秦展猜得不错，这白蛇的确就是虬褫之属，不过血脉并不纯粹。
虬褫属阴，这白蛇也不例外，它本来居住在这大漠地下暗河旁的一处玉矿当中，这次来到地面，是因为感觉到了这灵果气息。
它修为适逢关隘，这水灵果出现恰如一场及时雨，只要吞了这灵果，它定能破境。
潜修两百年，化去妖身的机缘就在眼前！
同时，秦展对这白蛇修为判断有差，他仅仅是凭借白蛇力量和速度估量白蛇境界，实际上这白蛇境界并不比他低。
妖修化形，与人凡蜕境相当，这白蛇表现如此不堪，是因为这大漠对它的压制。
虬褫血脉至阴，这沙漠中的火气对白蛇而言就如海绵与水，便是黑夜，白蛇也得耗费许多精力抵御这火气。
若不是这大漠下的玉矿阴气精纯，白蛇绝不会选择这大漠做它巢穴，近百年里，便是狩猎它也是沿暗河去到大漠之外，来到这大漠地面还是第一次。
白蛇灵性不浅，自然不会像铁头娃一样只知横冲直撞，见灵果成熟，它身躯陡然转向，不再和秦展缠斗。
它心中虽有火气，但此时孰轻孰重它还是知道的，待它吞了灵果褪去妖身再来和这老头算账也不迟。
“就是此时！”
见白蛇想要脱身，秦展心中冷笑，手中真气如同沸腾一般激荡起来。
手腕一抖，他手中拿的不再是普通银针，而是六根如金似玉的靛青长针，这长针比普通银针稍粗，乃是由天青玉打磨而成。
天青玉对真气接纳程度比起一般金银要高许多，而且硬度比之精钢更甚，乃是秦展成名兵器。
这样的长针他一共只有十二根，一般银针只是消耗品，但这十二根天青玉针可谓灵兵，折损任何一根都十分可惜。
而且这每根玉针都是他心神蕴养之物，他使用起来如臂使指，操纵不知灵活多少。
六根玉针先后飞出，在空中画出圆弧甚至陡然转向，将白蛇道路尽数封堵。
秦展换了兵器，白蛇第一时间并未察觉，还以为依旧是普通银针，直接就撞了上去，这一下顿时出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