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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忘于江湖

与叶新在同一小城朝夕相处了两年,第三年他们便因为累计起来的各种怨愤终于爆发,而这一年,王子雪的人生没能按预期的轨道前行。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闹矛盾,都是因为王子雪脆弱的身子。终于有一天王子雪实在忍不住冲出家门,跑回了娘家。前一个月,王子雪在等他的电话,而日日等待的都是失望,失望,再到绝望。王子雪不明白他为何不打电话来,他是在生气?还是根本不在乎?而王子雪,还有王子雪的亲人,都开始怀疑这场婚姻是否合理,难道在漫长的一生,要她同这样的人受一辈子的气,伤一辈子的心?

他一个月后还是来找王子雪了,只是奇怪,他应该是来接王子雪回去的,应该会懊悔自己的任性,可他来时,句句都是兴师问罪,句句都是藏着怨恨的理所当然。之后他像个客人般走了,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

王子雪还是没有回家,如果他不能与王子雪共患难,不能疼惜并关心王子雪,不能像个亲人般照顾王子雪,遇到点事情就想把责任推卸于王子雪,那么没有担当只图享受的人也不配当王子雪的人生伴侣,他根本不懂爱。

过了一段日子,他的邻居居然跑到王子雪家里来传话,传话就传话吧,可她居然平平静静地把王子雪奚落了一番,她的话里全是王子雪的不好,甚至人生攻击,再配上几句叶新的“好”,她说王子雪不应该拥有婚姻,她说王子雪是生不了孩子的烂机器,在她眼里,王子雪就是一文不值,高攀叶新家的人。这么明显的话,谁都听得出她想逼着王子雪主动提出离婚。而她,一个局外人,有什么资格来主宰别人的人生?她又有什么权力像个笑面虎般地一句一句刺伤王子雪的心?而他们居然也懦弱地听完她所谓的“人话”,还得和和气气地送走她!他们一家人太好欺负了,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在命运面前永远只是个弱者。

王子雪不是生不了孩子,医生说最好要调养几年的身体才可以做生孩子的打算,而如果没有叶新家那让人几乎窒息的压力,没有叶新的冷漠和假装的爱,王子雪又怎会沦为他生孩子的工具?没想到他是这种人,而王子雪,终于明白当初父亲为何不同意他们的婚姻,而强求的婚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王子雪会羡慕有些夫妻在病重时不离不弃,她会叹息自己没有那么好的眼力和运气,而她,也不愿承受如此重负的婚姻。王子雪开始好好疼惜自己,开始把对叶新的爱转移到亲人,好好地孝顺父母,好好地爱自己。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觉得女人应该为爱情牺牲事业,更不会像以前那样依赖爱情,尤其是依赖一个不怎么懂得爱你的人,这种感情的投入就像个无底洞,是看不到温暖的回馈的。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天气渐冷,有一天王子雪跑回去拿衣服,实在忍不住地撇出一句话:“过阵子我们就商量一下离婚的事。”他一句话也不说,王子雪便收拾好衣服回娘家了。又过了些时日,他约王子雪在咖啡厅见面,他们各自揣着满肚子的话要说,而王子雪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便压制住情绪听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一样的情节,如初见时去某西餐厅一样,一恍又是两三年,而现在的他,不是想着要讨王子雪的欢心,而是在做最后的谈判。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尽管他说得那么委婉,那么隐讳。王子雪终于忍不住哭了,没想到他真的如此决绝,真的想抛弃他相伴了两三年的妻子。

王子雪没有马上回应他,只留下了句:“随你吧。”分居了一年,他又把这句话留给了王子雪:“随你。”离与不离,他们各自都心知肚明。两家人僵了一年,也气了一年,已经无法挽回。心到绝处,便寄思愁于文字,王子雪在网上写了首诗《薄城》:“围城薄如纸,空房饮恨迟。提笔问苍穹,莫笑红粉痴。”以当时的心情,王子雪是舍不得这场婚姻的。而闺蜜说王子雪写得太消极,王子雪便只好重新写了首《新闺》:“秋色宜人心,朝阳美如金。满园香还在,只是闺房新。”王子雪暗笑自己还有闲情作诗,而王子雪,只能把自己慢慢解放,也许从他那里走出来,是种解脱,而不是悔恨。

在一个很普通的日子,拖了两年的分居生活终于“圆满”结束,他们带着结婚证、相片、户口本,简单地扯了离婚证,回来时王子雪强迫自己不要流泪,可快到娘家的路上,王子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很多泪,那泪水根本无法控制,她拼命地睁眼想把泪水咽回去,可它还是无可救药地流了出来。最后一点尊严,她还是没能留住。

不管他有没有真心爱过王子雪,她是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来忘掉他的,至少让她对他的感情可以慢慢淡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分开对各自都好,即使他再怎么冷漠,他也是王子雪心底难以割舍的痛。就当一切是春花秋梦一场,醒来,王子雪的人生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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