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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迷宫 (1)

传说中的“布拉得里克城堡”,其实与普通大户人家的别墅,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三层的楼体,呈现深灰色的外墙以及罗马古风样式的装饰雕刻花纹,使得整栋建筑看上去体量庞大,并且相当具有压迫感。不过,如果无视这种气势带来的心理压力,实际上,无论从占地面积上看,还是从建筑本身的高度来看,这座住宅,都远远够不上“城堡”两个字的级别。

看来,“布拉得里克城堡”的名字,也是为了体现其住户的威风和名气,被人们冠上了“城堡”二字的虚名,并在之后口舌相传,不断被夸大了的。

在旅店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清晨,五人就来到了位于可恩伦镇东北角的“布拉得里克城堡”。

——虽然葛莱蒂丝和克雷尔两个人相当的反对,但是几经思量之后,洛伦最终还是做出了赴约的决定。

毕竟,事态紧急,在她左腕上的手镯之上,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裂痕。如果再不赶快封印住的话,很有可能,这左手力量就要被释放出来了。

根据幼年时那名老人的说明,这股不可控制的强大魔力,如果凭空施放出来的话,最轻的后果也是要炸掉几座城。然后,从此之后,力量被耗尽,不再出现——这是最最轻微的结果。但,更大的几率是,这股力量不会那么轻易地消失,而且不定时地施放一下,破坏周边所有地区,甚至毁了洛伦自己——并且,这种后果,还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如果要再想得可怕一些,怕是结果要更为悲惨了。

——当然,对于这番说法的真实度,洛伦自小抱有怀疑态度。究竟这是不是骇人听闻的夸大说辞,洛伦并不能确信。可不管怎么说,她可没有那种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去尝试一下究竟会得出怎样结果的探索精神,以及献身于真理的好胆量。

既然洛伦已经做出了决定,其余几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连葛莱蒂丝也放弃了反对意见——毕竟,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即使明明知道,这八成是那名魔族所设计的陷阱,可是一行人还是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跳了下去。

此刻,当面对布拉得里克的城堡,众人显得相当平静,没有任何退却或畏惧的神色。除了席尔维斯特有些焦躁不安。

他才不是怕死。而是……那个有骨质翅膀的魔族,就是真正拥有“魔性之蓝”的人。让魔族发现自己造了一把复制品,那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让洛伦知道了自己手中的只是一把假货,那么,事情就大条了。

想到这里,席尔维斯特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魔性之蓝”,掌心上渗出了汗。

——由此,不难看出,在席尔维斯特的心目中,某些程度上说,身为自己同伴的洛伦,却比任何高等魔族,要来得可怕得多。

就在席尔维斯特还烦躁地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借口的时候,洛伦一把推开了“城堡”的大门。

门扉发出了“吱呀”的沉重声响——

“有人在吗——不,应该说是,有魔族在吗?”洛伦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既然已经闯入到恶魔的巢穴之中了,不论怎样都得继续走下去,那么,与其畏畏缩缩地害怕着、担心自己的小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头,还不如大大咧咧光明正大地参观这普通人不敢进入的“恶魔之城”,好歹以后还能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能向众人炫耀一番也说不定——当然,前提是她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的话。

怀有以上的想法,洛伦肆无忌惮地行走在这“布拉得里克城堡”当中,昂首挺胸,比平日里的嚣张状态,程度还要高上几分。

“汗,洛伦,你还真是有胆识啊。”席尔维斯特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那当然!”洛伦摆出一副“大无畏”的模样,故意说出了白烂的台词,“邪恶是永远无法战胜正义的!”

“呃……这个,貌似被称为‘移动的人形炸弹’的你,恐怕没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吧……”不是菲利普想要吐槽,实在是“正义”这个词和洛伦的形象完全沾不上边嘛。这种摆出正义之士的脸孔的行为,让他忍不住将心声说漏了嘴。

然而,诚实的下场,就是被修理——

“好痛。”一手捂着被扣中的脑门,菲利普望向站定在自己面前的洛伦,除了苦笑,没有其他的表情可以应对。

“喂,难得让我耍一次帅也不行吗?”她瞥了面前高大的男人一眼,继而愤愤不平地嘀咕了一句,“其实我一直想尝试一次,说出‘代表月亮与正义,惩罚你’这样人品的台词嘛。”

“……”面对洛伦的说辞,菲利普除了瞠目结舌之外,没有办法做出其他的应对办法了。

虽说他们也曾经有过“制裁盗贼”这种算是“打击罪恶”的行为,但是这和“伸张正义”这种光荣而伟大的情操有着显著的不同。作为雇佣兵的他们,说穿了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事实上,在洛伦这家伙的心目中,管他对手是强盗还是魔物,只要是挡住她的道路的,就应该受到她所谓的“爱的惩戒”。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那叫什么正义?你这根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吧!”徘徊在屋内的高笑声,证明葛莱蒂丝已经从“操心同伴的好友”这一角色立场,转换回了“与好友争锋相对的魔女”。

洛伦摊了摊手,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反驳葛莱蒂丝带有讽刺意味的说辞:“哈,你这么说也没错啦。反正,如果不封印那神经病的力量,我九成九是要翘辫子的。按那魔族的说法过来要封印,最惨也不过是个‘死’字。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比较符合我的作风吧!”

“你说什么?!”克雷尔顿时暴走,“炎之雷”大吼出声,“你竟然说勇者王亚尔弗列德的神力,是神经病的力量?!”

“难道不是吗?”洛伦瞥了他一眼,“这种神经病的力量,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降临在我身上,又不是我求他来的。”

“你!”面对洛伦对圣王不敬的说法,克雷尔顿时为之气结。

听见洛伦关于“放手一搏”的这番说辞,菲利普望向她,浅浅地扬起了唇角,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洛伦……”

“干吗?”洛伦不甘示弱地回望菲利普的眼睛,故作轻松的口气,“怎么?听见本小姐豪气干云的说法,被彻底迷住了是不是?”

说着,她大大咧咧地抱起了双臂,做出了一副等待接受万人景仰与膜拜的架势,半开玩笑地说:“来来来,要膜拜的赶紧排队先,过期不候哈!”

“好啊。”菲利普笑眯眯地伸手捉住洛伦的右手,以骑士的礼仪,在对方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

洛伦顿时僵硬,仿佛中了“石化”魔法。

“嘘——”席尔维斯特唯恐天下不乱地吹响了口哨,在拍了两下手掌作为喝彩之后,他以手肘撞了撞菲利普,“喂,你转性了啊?下手变快了嘛!”

“呃,”菲利普在唇边扬起了无奈的苦笑,“虽然这么说有点丧气,但是……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

这句话让现场的气氛立刻冷了下来。特别是席尔维斯特,先前看好戏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耷拉下脑袋,他望着自己的鞋尖,愣愣地呆了两秒。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来,望向葛莱蒂丝,“葛莱蒂丝,我……”

“少给我乌鸦嘴!”葛莱蒂丝想也不想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并伸手做出了一个“STOP”的手势,“有话,出去再说!”

席尔维斯特哀怨地撇了撇嘴,“可是,我担心……”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葛莱蒂丝发出夸张的笑声,“有我这个幸运女神庇护,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啊?!要是再嗦嗦,我保证马上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

在葛莱蒂丝这番充满威胁意味的安慰下,席尔维斯特只有收起了满肚子的告白,乖乖一边待着去了。至于菲利普,则在心里发出了“与其说是幸运女神庇护,不如说是贼运亨通吧”这样的言论。

而一边的洛伦,还处于“石化”加“混乱”加“行动不便”的状态当中。

既然是自己造成的状况,菲利普自然担负起了解决的任务。他伸手在洛伦的面前晃了晃,企图换回对方的神志,“洛伦,回神了,该走了。”

“啊?”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洛伦,大脑还处于短路状态。只见她茫然地望向菲利普,“走?去哪里?!”

终于看不下去的“炎之雷”,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怒吼:“喂,你们倒是够了没有?!我们是来决战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席尔维斯特将头一偏,“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这分明就是嫉妒嘛!”

“……”这下子,克雷尔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对这些毫无危机意识的家伙们,太过较真的话,后果只有一个:被活活气死。

所以,他也只有装聋作哑地,无视身后一对一对地走在一起的人。

“耶?奇怪了。”走了一百多步之后,席尔维斯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望着面前宽敞的走廊,他摸了摸下巴,“说起来,这个什么倒头城堡,最多也就二十多米深吧。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头?”

“这还用问?”洛伦瞥了他一眼,“这里已经被施下了魔法,成为迷宫了。”

想要脱出迷宫,方法只有两个:一是找到正确的通路,这样迷宫也就自然而然地破除了;第二个,就是查出这个迷宫是由怎样的魔法所驱动,然后只要根据这个魔法的情况,念出取消的咒语就好了。而后者,正是葛莱蒂丝的专长。

在感受到众人期待的目光,统统集中到自己这里之后,葛莱蒂丝耸了耸肩膀。

“我已经尝试过了。不过,我没有办法解开迷宫,”在给出了令人失望的答案之后,她继续说明,“如果说,是那个魔族设下的迷宫,虽然要花一番力气,但是我一定还是能查到蛛丝马迹。不过这个迷阵做得相当完善,我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我猜,这个应该是布拉得里克所设下的。”

这个答案让众人陷入了沉默当中。虽说高阶魔族难以应付,但是,真正可怕的,还是布拉得里克的存在。虽然说这个家伙已经失踪了好些年头,但是,既然席尔维斯特认出,这个魔族曾经待在布拉得里克身边,而他又特意将众人引到了这个“城堡”当中,那么,说不定,那个可怕的黑魔导士,真的会有重现人间的可能。

“唉——”洛伦不禁觉得有些头痛,伸手按住太阳穴,用劲揉了揉,“什么传说中的黑魔导士啦,什么圣勇者王啦,什么高阶魔族啦,怎么会全部约好了似的,让一大堆麻烦事冒出来啊?!不是300年前就缔结了和平协议吗?怎么又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折腾些有的没的?”

洛伦的问题,其他人自然也无法做出任何准确的回答。在陷入了片刻的沉寂之后,菲利普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又有谁知道呢?所谓‘成王败寇’,究竟300年前的战争是怎样一个情景,谁也说不出。什么‘正义战胜了邪恶’的说法,也不过是胜利一方的片面言论罢了。总之,决策的永远是领导者,死伤的,只会是充当炮灰的下等士兵。”

克雷尔白了他一眼,“你这话听上去倒是蛮苦闷的嘛。什么‘片面之言’?难道你希望魔族胜利吗?”

“呃……”菲利普愣了一愣,随即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当然不至于。不过,偶尔也会想,为什么当年身为人类的加尔,要去协助魔族……”

还没等菲利普说完,克雷尔义愤填膺地接口道:“那当然是因为他和魔族勾结!虽然身为人类,但是加尔已经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了!”

“是啊,勾结魔族是显而易见的了,”菲利普浅浅地扬起了唇角,勾勒出讽刺的弧度,“只是,凭什么广袤的大地之上,只能人类居住。而魔族就得被逼迫至不见天日的破败之地呢?什么‘和平协议’,不过是利于人类的单方面受益合约……”

“你住嘴!”暴喝的同时,在克雷尔的手中,已经召唤出了冰华的弓箭,径直指向菲利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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