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群如遇到火的蚂蚁一般迅速分开,本来拥挤的路面瞬间宽阔。
前面数十人家仆打扮,拿着棍子拦住了路边的行人,后面有八人抬着藤椅,上面坐着一对年轻男女。
“早听说不二坊有一位尊贵的公子,原来是他啊。”江暮迟踮起脚尖,越过众人熙熙攘攘的脑袋,看清楚了藤椅上的人。
沈墨白抱胸,啧啧道:“谁让那老家主都快花甲才有的这么一个儿子,可不宝贝的紧。”
那约抹二十多岁的公子在藤椅上与旁边的女子调笑,不顾旁人的议论声你侬我侬。
“这老家主也不怕他儿子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坏了?”
那藤椅上的人眼眶下凹,颧骨凸出,一看就是体力不济所致。
三人看着那一队人穿过人群,街道上才恢复了刚刚的热闹,那山羊胡子的人也不知从哪里出来,展开包裹又开始卖了起来。
三人凑了过去。
“诶,你们为什么那么怕不二坊的人?”沈墨白好奇的询问。
那山羊胡摆摆手,面带愁容道:“你们是外来的吧,可有所不知,不二坊的人霸道的很,除了他们铺子可以卖丹药,其他人若是卖丹药被发现下场了可不好!”
“可这昌郡也不是他们家的吧,没人管吗?”江暮迟抱着剑疑惑。
“这昌郡的官儿还要靠不二坊的丹药延年益寿,谁敢得罪他们啊!”山羊胡瘪瘪嘴,双手拢在袖子里打哈欠。
“诶我说,你们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别堵在这,我还得做生意呢!”上下打量了几人,狐疑道:“你们是不是买不起啊?切,没点钱就敢来昌郡?真是一群乡巴佬!”
江暮迟正欲说什么,旁边的沈墨白高声朝那不二坊的公子喊道:“有人卖不二坊的丹药了……”
“喂你……”那山羊胡面色大变,又故技重施打算卷着丹药逃跑。
一直默不作声的莫林一手抓住他的衣服,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似的把人举起来,不急不缓的把丹药挪在一旁,就地取材抽出丹药瓷瓶下面的布条,把山羊胡绑在旁边的柱子上。
事毕拍拍手,双手抱胸看着面色大变的人。
“你们、你们这群无耻之徒!你……”山羊胡看着不二坊的人去而复返脸憋的通红,却怎么也解不开这布条。
“诶,我们可不是无耻之徒,是你先瞧不起我们的,所以我们这群‘乡巴佬’才不得不出手讨回公道,要怪啊,就怪你这张嘴吧!”沈墨白拿起旁边的丹药,轻轻拍在山羊胡脸上,笑的如一朵绽放的牡丹花。
很快,本来走了的不二坊又折了回来,将他们包围成一个圈,熟悉的藤椅再印入眼帘。
那公子松开揽着女子的手,旁边的人将他扶起来,缓步走到几人面前,江暮迟看到这公子腰间挂着一个玲珑的小葫芦,很是别致。
“是谁说有人卖不二坊的丹药啊?”慵懒的声音如今在这安静的地方听的一清二楚,在旁边红色灯笼的照耀下,那凸出的颧骨格外吓人。
沈墨白上前一步,道:“我说的。”
“哦!”那人绕着沈墨白转了一个圈,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把目光转移到柱子上绑着的人身上,最后回在那一堆丹药身上。
“众所周知,这昌郡的丹药只有我不二坊能卖,既然有人不守规矩,那就请诸位做个见证,看看违反我不二坊规矩的下场!”
那公子抬抬手,身后走出来两个人,提着一把刀向那人走去。
“不要!不要!裴公子,裴公子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家里还有妻儿要养,没了我她们可怎么活啊……”山羊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躲避着那两人,使出浑身力气想挣脱,却被二人死死按住。
“规矩就是规矩,今日放了你,让我不二坊如何在昌郡立足啊!”那被称为裴公子的人摸着腰间的葫芦说的风轻云淡。
“再者,本公子只是要你一双手而已,你可以去讨饭啊,昌郡这么多人,每家给你一两银子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多好,本公子是在做善事啊!”
“公子,裴公子我求你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离开昌郡走的远远的再也不污了您的眼……”
“晚了……”那裴公子转身对沈墨白道:“今日多谢,后日我不二坊将开启一轮新的拍卖丹药大会,洗髓上玄丹也在内,届时给公子留个座。”
人群发出惊呼,洗髓上玄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看来又要掀起一阵不小的风云了。
江暮迟看着周围无一人敢出来阻止的人,忍不住上前道:“裴公子,砍人双手是不是太残忍了?”
裴柏的目光落在江暮迟身上,眸中一闪而过一丝惊艳,饶有兴趣道:“他视我不二坊规矩如无物,难道不该得到教训吗?”
“但是这教训太……”
“只有疼才能记住教训,才能立威!难道你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尔反尔,放了他?那我不二坊颜面何存啊?”
裴柏语气柔和,但目光牢牢锁住面前人,江暮迟只觉得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但事已如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不二坊盛名远扬谁人不知,只是小小一个商贩,不值得裴公子放动怒。若是饶了他,岂不是多给不二坊与您添了美名!”江暮迟回答的不卑不亢,看着面前的人。
裴柏轻笑,拍拍手道:“好聪明的姑娘,既然如此,那就砍掉一个手指头,如何?”
不等江暮迟再回答,那边已经传来山羊胡的惨叫,左手一节小拇指落地。
手下拿起那带血的手指头,在人群中缓缓转了一圈,众人连连后退,最后收手下将那一截断指呈在裴柏面前。
一节小指换两只手,江暮迟也不能在说什么了,只能对裴柏点点头。
“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裴柏凑近了江暮迟,暧昧道:“后天,我把最好的位子留给你,一定要来哦!”
大笑着退开一步,重新坐在了藤椅上,把身边的姑娘狠狠吻一下,带着人再次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江暮迟掏出帕子,将裴柏刚刚靠近说话的一边脸颊狠狠擦干净。
这个裴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次出来着实扫兴。
“回去吧。”江暮迟扭头回客栈,旁边山羊胡已经快叫的没力气了,瘫在柱子上不动。
“抱歉。”抽出青霜砍断布条,弯腰想把人扶起来。
“啐!”山羊胡怨毒的盯着一脸惊愕的江暮迟破口大骂:“要不是你们,老子的指头能断掉,扫把星!真是倒霉透顶!”
“你……”江暮迟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思绪有些混乱。
“看来断了指头还没长记性。”沈墨白上去一脚踹在山羊胡胸口,将他踹出去一段距离。
那山羊胡捂着胸口来不及骂赶紧逃跑,沈墨白追了上去。
莫林将江暮迟扶起来,沉声道:“人就是这个样子,他不会感激你保住他的一双手,只会抱怨你让他丢了一个手指头。所以,别再随便帮别人了。”
掏出帕子,将江暮迟的脸擦干净,沈墨白气喘吁吁回来了。
嘴里不停念叨:“怂蛋一个,爷不好好教训他。”
“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江暮迟转身走入人群,沈墨白与莫林跟着。
沈墨白看着一语不发的江暮迟,拍拍莫林的肩膀,低声道:“怎么了?”
莫林摇摇头,“没什么,总要经历一些事才能看清人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