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安安静静的跪在完颜亦枫的面前，脸有微微的赧红，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几口。
而完颜亦枫也始终是静静的望着易安，望着易安在自己的面前第一次如此的卑微，自己也第一次对于易安这样的卑微，不多说任何一个字。
错？
真的错了么？
如果说有罪，那么到了最后，谁又是没罪的呢？
“你自己说吧，自己都做了什么错事，什么我不可原谅的事情？”
是多久的僵持，到了最后，完颜亦枫还是缓缓的开了口，那一个个字之间，依旧是“我”的自称，也依旧是满满的无奈。
也许，在这之前，在完颜亦枫的眼里，他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如此无奈，而这个人就是殷暖。
却不曾想，到了如今，连着未晞易安，甚至是风聆海都变做了让他会有无奈的人，变成了可以钳制他的因素。
“奴才……奴才不该对王嫱动了情……不该对不该的女人动了心思，不该因为她的存在而对主子有所隐瞒，不该做事先斩后奏……”
易安自然听出了完颜亦枫话里的感情，心里一片激动之余，更是狠狠的叩头。
“具体。”
完颜亦枫听着易安那好似抒情一样的话，不由的又揉了揉鼻梁，隐隐的头疼还有胸口的压抑，都让完颜亦枫的耐心再度的减少。
“奴才本是按照计划，只是演这一场戏，但不想对王嫱日久生情，且是念念不忘，尤其在王嫱怀了奴才的孩子以后，奴才自知一切都在主子的计划中，也离着主子要收网的日子不远了……”
易安大抵是第一次如此婆婆妈妈的说着这些事情，但提起王嫱，易安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有些微妙的不同。
只是，此时此刻的完颜亦枫，根本听不进那么多事情，他关心的始终只是殷暖。
虽然殷暖刚刚是和他大闹了那么一场，但是不管是怎样的动怒，完颜亦枫知道自己心里还是在乎殷暖的，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放下。
自然的，到了最后，所谓的争执，与完颜亦枫对王嫱之死这件事的态度，根本没有任何的牵连。
“所以，你怕到时候她会有更不堪的结果，就自己亲自动手杀了她，并嫁祸给了暖？”
完颜亦枫的话，一字字的出口，却都含冰带刺一般。
“不，不是我……主子，虽然因为主子受伤和未晞的事情，奴才对她越来越讨厌，但奴才知道主子的感情，所以就算是讨厌，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找麻烦。更何况，奴才既是对嫱儿动了情，自然也是舍不得杀了她的……”
易安听着完颜亦枫的话，心痛到了滴血，事实上，在殷暖和自己之间，不需要问，易安也是知道完颜亦枫的选择的。
只是，就算是知道，很清楚的知道结果，易安还是有些苦涩，继而一边为自己辩解着，一边并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对殷暖的不满。
“嗯。”
完颜亦枫则始终都是沉默着，只是应了那么一声，示意着他还在听。
而易安对殷暖的那一些小情绪，完颜亦枫也是知道的，所以，并没有什么讶异。
“昨夜，奴才忍不住又去了嫱儿那里，但想着未来，最终也还是下了狠心，给她吃了一些导致滑胎的药。奴才想着，只要孩子没了，主子的事情也不会耽误，而嫱儿也许还能留下一命……”
易安长长的叹息着，似乎是在回想着昨夜与王嫱之间的甜蜜，所以整个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易安，你不要告诉我，因为你在药量上没有把握好，所以王嫱死了！”
完颜亦枫终于是听到了这里，心里不由的有一层涟漪泛起，继而话里带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淡漠。
是背叛么？
虽然易安根本没做什么，但在精神上，在情感上，也还是等于背叛了完颜亦枫。
只是，就算是这样的背叛，就算是易安对王嫱动了情，完颜亦枫到了最后也只能是有些恼，却根本没理由去责难什么。
毕竟，假戏真做，不是谁都想的。毕竟，关于左相、王嫱的这个计策，在最初的时候，就已是存在了这样那样的风险。
“不！不是的，主子不是很明白男女之情的么？主子不是很了解易安的么？这样的错误，易安是绝对不会犯的！而且太医都不已经说了么？是皇后娘娘赐的点心有问题。”
易安急急的辩解着，双目已是渐渐的染了红。易安真的越来越不明白，不明白殷暖究竟是有什么好，可以让完颜亦枫如此的维护。
“那以你了解的殷暖，可以足够狠心的去杀了王嫱么？就算是要杀，你觉得她真的会愚笨的到让所有的人都怀疑自己吗？你别忘了，当初是她救了我，也是她想出了妙计，让我兵不血刃的进入京城。你觉得可以在宿坞华年会上智取桂冠的人，没有那个心智要设计一个稍微完善一点儿的局？”
完颜亦枫一字字的陈述着当初他和殷暖之间的那些事情，虽然当初很多很多事情，只是因为殷暖的折腾，因为完颜亦枫的纵容，才有了那样的结果，但如今，却变成了对殷暖能力的证明。
“这……”
易安虽然讨厌殷暖，但也始终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尤其在完颜亦枫说出了后来的这一番话之后，易安虽不愿承认，却也知道该不是殷暖所为。
因为这所谓的杀人还留下痕迹的举动，做到太明显！
“臣梅泰，求见皇上。”
就在易安与完颜亦枫再一次的在沉默中僵持了局面的时候，梅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虽然不是极其的悦耳，但却是在这一刻，让完颜亦枫觉得难得的动听。
“还求见什么，只管进来！”
完颜亦枫不由的松了口气，身子又往软垫上靠了靠，嘴角的弧度拉到了完美。
如果说风聆海和宿伯承是完颜亦枫的左膀右臂，那么，梅泰绝对是个总在关键时候，让完颜亦枫没有后顾之忧的人。
而易安同样的是望向了门口，第一次对梅泰有着如此的敬意。
只要可以查出真相，只要可以知道是谁杀了王嫱，那么，谁在此时此刻，就是绝对的功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