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姑娘,主子说让你见完该见、不该见的人之后,早些回去,他等您用膳。”
“我……我是骗她的,刚刚无意听见她说的那些话,不想她欺负你,所以……”
“你是主子在乎的人,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我?我叫未晞,哥哥说晞是破晓的意思,未晞就是东方未晞,天要亮的时候,天亮了,就有阳光有了温暖,我就获得幸福的意思!”
是多少的回忆涌现,在这一刻,当内侍们拿着夹棍进了大殿的这一刻,殷暖却是走神了,她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当初,当初初遇未晞时候的模样。
那个时候,未晞是那么的可爱,头带着向阳花,整个人都好似是沐着暖光一般。
“主子,难道主子忘记了,未晞愿意为主子去死!!未晞又怎么会谋杀主子!”
未晞看着那些内侍吃人一般的眼光,求救一般的看向殷暖,哭泣着,哽咽着,心里在盘旋着那个秘密究竟是该说,还是不该说。甚至的,她的心里也真的是有那么一瞬的疼痛,痛殷暖对自己的不再信任!
为她而死?!
是这样的话,在一瞬刺激了殷暖的神经,殷暖蓦然的起身,一把推开了正要给未晞上夹棍的内侍,话里带着无比的震动。
“谁允许你们用刑的!!我……我相信不是未晞!我相信她!”
一字字,响亮的在大殿响起,带着无比的坚定。殷暖弯身扶起未晞,手紧紧的握住了未晞的手臂。
“信?你信?哀家没听错吧。难道皇后不知道什么是人心不古?昔日她是可以为你卖命,可如今,她却害的你失去孩子,你还信?!”
宁太后因为殷暖的举动也是一时的震怒,不由的拍案而起,长长的手指指向了未晞,横眉冷对。
殷暖被宁太后一瞬的的怒气所惊,但在下一瞬,殷暖却又是抬头挺胸的言之凿凿,气势上,也是丝毫不输阵。
“那又怎样!本宫就是信她。就算是错信,又如何?!孩子是本宫的孩子,就算是未晞真的做了,本宫也不会再追究,就当是本宫还她当日恩情,又有何不可?!”
“主子……”
未晞听着殷暖的话,看着殷暖的气势,这一刻在心里却是千般滋味。
殷暖是护住了她,但是,却始终未必真的相信了她,只是因为昔日的救命之恩,所以今日如此护她。这样的感知,让未晞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疼痛,却也有说不出的欣慰。
“不论如何,本宫这是这后宫之主,就算是未晞有错,要打要罚,也都是本宫的事情。太后还是好好休息吧。”
殷暖蓦然觉得留在这宫殿会让她喘气不过来,于是一边说着话,一边抓着未晞,转身就要走。
可是,宁太后又怎会如此罢休呢?
“站住,你虽贵为皇后,此地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来人,请皇后坐好,至于这丫头,依旧是给哀家用刑,哀家今日要带皇后好好管教一下这作死的婢女!”
宁太后似乎依旧是稳如泰山一般,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却是说不出哪来的一道身影闪过,只一下,就将殷暖与未晞分了开来。
倒不如殷暖是被是压着强坐在了位置上,就是未晞,本该是武功高强,顽强反抗的,却也一下犹如普通的弱质女流一般,被按倒在了长凳上,噼里啪啦便是一顿板子。
未晞……未晞!
当那板子一下下的打在了未晞的身上,当殷暖看着未晞满脸泪水,却是紧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叫出声的样子时,殷暖的心真的是一下疼了起来。
殷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叫他们停手,却是身后蓦然的一股力道袭来,人僵僵的坐在了位置上,想要开口,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只得是看着眼前的惨剧,泪如雨下。
老天,这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一切突然在一瞬之间完全的走了样。
尤其是当殷暖看着未晞的身上几乎是打出了血来,看着未晞昏了过去的样子,心里恨到了极致,心疼到了极致,早已不再去怀疑当初自己的毒究竟是或者不是未晞下的。
“住手!”
当疼痛到了极致,当殷暖几乎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终于是急匆匆的出现在了大殿上,出现在了殷暖的面前。
“朕若没忘记,宫中早有明令,禁止私刑。太后和皇后今日这般,又是为的什么?”
完颜亦枫气息不善的迈进了大殿,身边的易安更是急急的一脚一个踹飞了手持杖棍的人,上前紧紧的抱住了未晞。
“未晞谋害皇后腹中胎儿,今日哀家与皇后正要论断此事。难道皇上也要横加阻拦?”
宁太后似笑非笑的端起茶,浅浅的品尝着,心里却也始终是有些紧张,若真让完颜亦枫看出此时此刻殷暖有何异样,怕这以后的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是么?朕的皇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完颜亦枫始终是站在未晞的身旁,不曾看未晞一眼,更是在此时此刻,将目光投向了殷暖。
该如何信,如何信他心中的暖竟有一日也如同其他女人一般,如此心狠手辣!
而殷暖在看到完颜亦枫进来的那一刻,心里是多么的欢喜,多么的期望着完颜亦枫救出自己和未晞,但在这一刻,在听着完颜亦枫与宁太后的谈话,看着完颜亦枫对着自己的目光时,殷暖的心却又再一次的被完颜亦枫伤的彻底。
殷暖始终是紧紧的咬着唇,没有开口,也开不了口出不了声。她只是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完颜亦枫,接受着完颜亦枫冷却的目光,泪水不经意的滑落。
“朕只有一句,毒不是未晞下的。带走!”
是在多久的僵持之后,完颜亦枫俨然完全的忽略了宁太后的存在,只是那样望着殷暖,觉得此时此刻的殷暖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只是冷冷的从齿间溢出了那么一句话,一句算是给殷暖解释的话,继而却是带着易安和昏迷的未晞,拂袖而去……
大殿里蓦然的安静了下来,犹如死寂一般。
宁太后抬手挥退了所有的人,安静的品着手中的茶水,仿佛那就是人间甘露一般。
而殷暖始终是望着完颜亦枫离去的方向,泪水不断的涌出,不断的模糊着她的双眸。
痛么?痛!痛不欲生!
这就是她殷暖爱的男人么?
这就是她殷暖不顾一切,甚至不顾背叛天意,逆天而为所深爱的男人么?
这一刻,殷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直到尝到了血腥的滋味,却是依旧不想放过自己。
他是来了,却再不像曾经那样为自己而来。
他是来了,却根本不再多看自己一眼,不在察觉自己是否有任何的不妥,只是怒极而盛,带走了他所关心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却不再是自己。
是所谓君心难测么?
是所谓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么?
在这一刻,殷暖是真的痛苦着,痛哭着,纵是当她知道王嫱失去了孩子,纵是当她知道完颜亦枫宠幸了别人,纵是当她知道他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痛心,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痛哭……
“帝王心,本就是这样的。你若知了悔改,重回到耶律宗寒的怀抱,也是不错的。”
是在多久之后,宁太后终于是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是让殷暖不由的身子一震。
她……她能动了?
殷暖再是一惊,立即攥紧了自己的手,发觉自己能动了之后,心里却也是掀起了千层涟漪。
“你不必惊讶,哀家早已与你父亲见过,如今和你……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宁太后一字一句的说着话,那话尤其的轻,又却是重重的落进了殷暖的耳中。
“你……你和他……为什么?”
殷暖怎么都没想到,昔日敌对自己,甚至是心狠手辣的宁太后,蓦然之间居然会和耶律信为伍。
不明白,无论如何,殷暖都想不明白。为何宁太后放着好好的太后不老实,却会和耶律信联合造反。
“这些事,你不必明白。哀家只有一句话,自然这也是你父亲和耶律宗寒要给你的话,不论如何,你永远都是他们最爱的人。”
宁太后几乎是面无表情的转述着那一句话,对于耶律信,太多太多的前尘,所以有时候,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帮他,只要是他开了口。
“呵,呵呵……最爱的人。”
这一刻,殷暖缓缓的起身,听着宁太后的话,冷笑出了声来。
这个疯狂的世界,果然是真的都乱了。
而她殷暖……
殷暖摇了摇头,一双凤眸里再没有泪水,只有死寂的望着宁太后,说出了那一句,唯一的一句。
“谢谢,谢谢你们所有人的爱,我……受之有愧!”
随后,殷暖便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这令她心伤的大殿……
爱,真的爱吧!
只是爱她的,她受不起,她爱的,已经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