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当一种到了极致,就会渐渐的改变,渐渐的走样,直到变成了其他。譬如这天气,便是如此。
当夏的炙热到了极致,风雨乍起,天开始渐渐的转凉。
而这一切,却是来的如此之快。仿若昨日还是烈日炎炎,却只经过了一场雨,微薄的凉便开始浅浅的侵入。
“咳,咳咳……”
在房间里,殷暖依旧是躺在床上,一整日不曾下过床,而那身子更是隐隐的散着异常的温热,迫使的她微微的皱着眉,几分的隐忍。
“暖姑娘,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未晞终是端了清粥小菜而来,临近,却又是听到了殷暖的咳嗽声,微微的蹙眉,继而是小心的放下东西,寻了垫子给殷暖靠着。
“我没事……咳,咳咳……”
面对未晞,殷暖倒也不客气,只是当她一开口,那沙哑到走样的声音,连殷暖自己都吓了一跳。
“呀,暖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未晞显然也是发现了殷暖的不同,慌张的伸出手背,在殷暖的额头上试着温度,继而是在担心着这样的时候,若是殷暖病了,倒也真的不好办。
“没事。大概是着凉了。”
殷暖依然止不住的嗓子发痒,不停的咳嗽着,自己也用手背试着自己额头的温度,继而是有些好笑的长叹。
“不过就是发烧了,死不了人的。”
有时候,哀莫大于心死吧。此时此刻,殷暖的心早已疼的几近麻木,而这一场生病,无意更将她推向了脆弱的深渊。
“怎么能这样呢?我去找主子!”
未晞看着殷暖脸上还可分辨的泪痕,又看着她憔悴的不停咳嗽的样子,一瞬的激动,站了起来,几欲去寻完颜亦枫。
而殷暖听着未晞的话,也是一下紧紧的拽住了未晞的手臂,话说的有些急,更是咳嗽的着急,渐渐的逼红了脸。
“别,别去!若昨晚他都不曾来过,那么现在叫来了,又算什么?”
“谁说主子没来。”
未晞一时的着急,不经意之间的反驳,却是泄露了天机。
直到是那一句话落下,未晞惊的自己急急捂唇。而殷暖更是在一愣之下,手颓然的缓缓落了下来。
“他……他昨夜来过?咳,咳咳……”
殷暖带着一些幽咽,定定的望着未晞,依旧忍不住的咳嗽,甚至到了最后,任谁也不明白,她眼角溢出的晶莹泪滴,是因为咳的太厉害,还是心伤。
“你,你别着急啊。”
未晞见了殷暖如此模样,更是有些无奈,到了最后也只得是索性在床边坐下,一边抚着殷暖的背,帮她顺着气,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其实,昨夜主子是真的来过的。很明显的,他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未晞一边说着话,一边回想昨晚见到完颜亦枫的场景,眼神之间,始终是有些闪烁的。
“只不过主子正准备进门的时候,我哥有事,就又把主子叫走了。暖姑娘,你且好好养病的,主子不会不管你的。你若不养好病,主子见了也是会心疼的啊。”
“是么?”
殷暖一直是安静的听着未晞的话,间或的咳嗽,体内的热度更是灼烧得她四肢百骸都透着隐隐的疼痛。只是,尽管如此,当她听着未晞的话,却是分不出其他的情绪,只是定定的听着,没有笑意,亦是没有心伤。
她不知道未晞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也不知道完颜亦枫是否真的来过,但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见到完颜亦枫,但又不能。
不能,并不是因为赌气,而是殷暖明白,这样的时候,完颜亦枫满心满心的都该是在如何夺回帝位上,所以,她不能,也不想成为完颜亦枫的负担,尽管,他们依旧的还在冷战期间。
“当然是了。主子临走的时候还交代我最近要好好照顾你呢,你知道的,主子最近怕是忙的厉害。所以,你别难过了,要早点好起来才是关键啊。”
未晞望着殷暖的沉默,望着殷暖的迟疑,一双美目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话一般,带着明媚的笑意,朝着殷暖点头。
而殷暖是微微的咬唇,还想沉默,却又是一阵的咳嗽,恨不得是将肺都咳出来了一般,到了最后也只能是无力的颌首,气若游丝的说着那一句话。
“那……你去找梅泰吧,他不是跟来了么?”
“好,好。我这就去哈,你先躺着忍忍,很快就好的。”
未晞听着殷暖终于是松了口,自己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含着笑意,小心的让殷暖重新躺好,才是大步的跑了出去。
而殷暖静静的望着未晞那紧张着跑出的样子,也终于是再隐忍不下泪水,痛哭了出来……
……
又是忙碌的一天过去了,又是这样的疾风骤雨,庭院里的竹叶,被雨水无情的洗礼着,发生最后挣扎的呻吟。
而完颜亦枫一人持伞,缓缓的朝着殷暖这边走来,步子从容,目色晦暗。
一切,似乎远比意料之中的顺利,这一整日的忙碌,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也终究是赶在日落之前,将那一场宫廷秘斗画上终结的符号,而太后的势力,也摧枯拉朽般的怦然坍塌。
只是,就在这一瞬的胜利之后,梅泰和未晞都带来了殷暖病倒的消息,而当这消息传入了完颜亦枫的耳中,无疑的,又一次在他那静若死水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心疼,不舍,怜爱,种种的情绪,在那一张张之前查到的宣纸中挣扎着,彼此的拉扯着完颜亦枫的思绪,想看,想要靠近,却又始终是多了一些什么,多了一些理智,让他却步。
直到是完颜亦枫无意的喝水动作,看到了那曾经一起做的水杯,直到是天际一声闷雷,惊动了完颜亦枫,也使得他的心境一瞬的开明起来,也才是不顾易安的反对,独自持伞,朝着殷暖所在的房间而来……
最后一次,这是完颜亦枫给彼此的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这一次,只要殷暖说爱,完颜亦枫便不会再计较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