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家了,平常10分钟左右的路程,竟磨磨蹭蹭走了半个多小时。刚打开手机,弹出一条天气推送:“今晚6:00,本市大部分地区中雨,局部有雷阵雨,雨势较大,出门记得带伞,七夕快乐!”
今天,竟然是,七夕!!!
萧敬腾,请赐W市一场暴雨吧,让那些,哦不,让那个捧花的人感受一下天怒人怨吧。
话说,在W市,气象局好像一直在开市民的玩笑。报下雨的时候,天气阳光普照,热的冒烟。报晴天的时候,大雨倾盆,让人猝不及防。苏月私以为还不如天天预报要下雨,毕竟W市坐落在“多雨的江南啊”,这样至少气象局还能蒙对一大半,再加上一个“局部”,这样基本上可以通杀W市的天气。反正是局部有雨嘛,没下雨的话说明你人没在那个局部咯!
果然啊,到了六点,半滴雨也没看到,又是一个燥热的漫漫长夜啊。她推开房门,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落地扇呼呼呼地吹着风,满院花香温和而醉人。
苏月住的房子在一个老巷子里,这种六七十年代建造的楼房,楼层并不多,只有四层。楼上楼下都是相熟十年以上的老邻居,相敬有礼,非常和睦。
近几年,随着城市的发展,好多老房子都拆迁了,造起了二三十层的高楼。高楼自有高楼的好处,比如专业的物业、较高的私密性、良好的隔音效果、居高临下的视野、较少的蚊虫等等。
前两个月,当她母亲置了新房搬走的时候,她仍然住在这套老式的三居室里。并不是对这房子多么有感情,只是这满院的龙沙宝石(一种欧月),是她无法摆脱的牵绊。
【6年前…】
那时苏月还在上高三,体育课上到一半偷溜回到教室。
高三的体育课嘛,通常都会心照不宣的变成数学课、英语课或者自习课。体育老师个个日理万机或者久病缠身,反正每逢体育课,班主任都义正言辞地宣布:“下节课,体育老师有事请假了啊,大家换上***课吧。”
但本届情况有所不同,高一扩招了两个班的体育特长生,本校荣升了运动特色学校,体育局的某领导调来学校做了副校长,体育课倒是节节不落。
但高三的体育课自有高三特色,通常是自由活动。女生大多在操场坐着背背英语单词,或三三两两绕着跑道散散步、聊聊八卦。男生嘛,一般打打羽毛球、乒乓球或者篮球。
苏月最近感冒,鼻塞难受,便中途回来。一进教室门,便看到她同桌竟然坐在座位上在奋笔疾书:“哎,你可以啊,体育课溜的比我还快。”苏月双手按着他的桌子,身体大幅度前倾,凑向他奋笔疾书的笔尖:“少年,创作什么呢,这么勤奋?”
他似乎受到了惊吓,肩头轻微颤抖了一下,但随即转为镇定。笔尖停滞,在纸上留下一个深蓝的墨点:“你不是在上体育课么?”
他课桌上铺了张鹅黄信纸,纸上洋洋洒洒写着一段文字。苏月斜着脑袋,轻轻地读起来:“当你老了,头发白了。在温柔的烛火前纺纱缠线….”
他急用右手捂住课桌,行云流水的文字被修长的手指分割的支离破碎。
苏月正读到兴头上,自然地伸出爪子掰开他的手,他刚才那一捂,只是虚掩,并未用力气,轻轻一掰,苏月便握住了他的三根手指,被分割的文字又重新呈现在眼前。怕来不及细读,苏月的眼神迅速地扫过剩下的片段:“.............你拥有的不只是他的赞美,还有你未曾感受到的爱恋。”
怕他再次挡住桌面,苏月仍牢牢地握着他的三根手指。刚开始他的手指还试图抽回,后来竟安安静静地躺在她冰凉的手心,苏月饶有趣味地看向他,露出一脸谄媚八卦的微笑:“未曾感受的爱恋?天呐,这不会是一封情……?”
“书”字还没说出口,他却悠悠地把手指抽了回来:“作文”,他说的轻柔却笃定,随手啪嗒一声盖上钢笔盖接着说:“每周末一篇大作文,本周的要求是以‘亲情’为主题,写一篇 800字以上的作文,题目自拟,文体不限。”
“兄...兄台,打扰了,您继续,继续….”苏月只觉得三条黑线从额头滑落下来,重重地以掌抱拳,绕过他身后坐回座位。
“莫不是我写偏题了…...你竟然在里面嗅到了爱情的味道,我还是重写吧。”他一手撑着额头,侧身看着苏月。
“不不不,是我眼拙,不对眼瞎,你写的就是亲情,当你老了,头发白了,温柔的烛火,一看就是祖父母之间的细水长流的温情画面,下面再写一点对子女,儿孙啊的殷切盼望和慈祥目光,一定是篇不可多得的抒情散文”苏月口若悬河,满脸真诚,似乎在推销一款新上市的主打产品。
“恩,连你都能想到的思路,看来稀疏平常,情节老套,容易撞文。”他轻轻地摇头,随手将那页信纸扯下。
“别..别....别,别浪费了,你不要给我,这样我还能少写一段。”苏月将那可怜巴巴的信纸从他手中夺走。随即,心中对着那信纸虔诚地忏悔:都怪我胡说八道,妄自揣摩文意,还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一不小心竟然全猜对了,让你被无情地遗弃了,罪过,罪过。
他并不言语,只随手拿起桌角的一本书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