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站到王军家门口时,王秀梅正在那儿和几个大妈聊的唾沫横飞。言笑一出现,几个女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说话,带着好奇探究的神情看了过来。
一扭头,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王秀梅心里瞬间有些窝火,这女孩怎么又来了,还是上次见到的怯生生的模样,两个手里拎了很多东西,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你怎么又来了?”王秀梅不耐烦道。
言笑费劲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说道,“你好大姐,上次来的时候听说大爷病了,今天我就买了点水果,想来看看,大爷好些了吗?”
王秀梅有些疑惑,上次不是泼了这小丫头一身水吗?竟然还买了东西过来看望?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挥挥手,王秀梅一脸嫌弃,“走走走,别在这儿装好心,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说完看到言笑还是一动不动,王秀梅又作势去提家门口放着的满满一桶泔水。小丫头片子,再给你点厉害看看。
对方的态度让言笑心里有些泄气,不知道该同这个蛮横的女人讲些什么,才能让她打消偏见疑虑。想了想,言笑又拎着袋子往前走了几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才开口对王秀梅说道,“那我把东西放到这儿了大姐,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们。”冲旁边那几个正窃窃私语的大妈点了点头,言笑便转身离开了。
“秀梅,这人谁啊?”
王秀梅一脸无奈,“日报社的,说是什么编辑,还不就是记者想来打听我们家事嘛!”
“还是你家军儿当年伤人的事?那都过去多少年了?”
“你说说他们城里人也真是奇怪啊,老跟一个傻子较什么劲啊?”
……
王秀梅鼻子里哼了声,一个白眼冲着这几个人翻了过去,不阴不阳地说道,“哟!婶儿,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傻子不傻子的?当着我的面您就这么说,这背地里您不得说的更难听了。”
看着那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表情,王秀梅突然觉得心里的气似乎顺了一点,转身刚要往院子里走去,又听身后传来一声,“那小姑娘送来的东西也不要啦秀梅?不待见人,别跟东西过不去啊,扔了多可惜,要不我们老姐几个就拿回去分一分了。”
回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从他们手里把东西拿了过来,王秀梅径直从里面关上了大门。给你们几个嚼舌根子的老娘们儿?做梦吧!
“这王秀梅可真是,一婚嫁个赌徒,二婚嫁个傻子,还不让人说,狂什么狂啊?”
“就是!家里穷的叮当响,还劲儿劲儿的,难怪命不济!”
“行了行了快走吧,一会儿要不出来骂人了!”
几个大妈边走边又一脸意犹未尽地小声说着什么,然后哄得笑开。
屋里,王秀梅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两个苹果洗干净,揣着去了西屋。
刚进去,屋里的人一眼就看到王秀梅手里的苹果,兴奋地扑了上来,却又被脚上的链子扯了回去,那人刚刚还呆滞的目光此刻倒是闪着光,恨不能隔着这远远的空气把那两个苹果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看了一眼又被扔的乱七八糟的屋子,王秀梅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蹲到那人面前,把两个苹果递了过去,摸着他的头发说:“给,军儿,吃吧。”那人一把抢过,狼吞虎咽的啃起来,王秀梅忙又嘱咐着,“别着急,慢慢吃,别噎着啊。”
王军从啃的破碎的苹果里抬起头,对王秀梅傻笑着,“嘿嘿……好吃……好吃,甜。”
几年了,这样的日子?王秀梅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一股心酸。
从西屋出来,王秀梅又直接去了另一个屋,光线昏暗的老旧的房间里,时不时的响起几声喘咳,还有一丝病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有的难闻的气味。
王秀梅似乎已见怪不怪,对床上半坐着的人说道,“日报社的人又来了。”
王庆林蜷缩在床上,他不能躺下,那正在丧失生机的肺如今就像两个破败的风箱,稍喘一喘,就会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伴着剧烈的咳嗽,有时候还会呕出血。
该来的还是会来。王庆林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几年前的那个画面,年轻的记者在一群人的围殴下倒地,有血在地上淌,他在旁观的冷漠,厂领导的冷笑,还有儿子在一旁的尖叫。
费力地喘了口气,王庆林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说完便别过头去不再做声了。
王秀梅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老头子什么也不愿意说,那就这样吧。
一间豪华的餐厅包间里,简商正陪着刘喜焦急的等待着某些贵客的到来。出发前简商问刘喜要去哪儿,刘喜只说,“你不是想让我带你去谈生意吗?今天让你见识见识。”
半个小时以后,两位贵客姗姗来迟,推门进来的时候,简商也终于明白刘喜为什么要用贵客来称呼。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白山,主管医疗器械用品的采购,还有本市最大的外贸公司天原集团的采购经理吴琼礼。
刘喜带着简商忙迎了上去,握手,寒暄,好不客气。
简商心里忍不住惊叹,鑫源都已经做到这么大了。
眼看着两位贵客刚落座,刘喜接下来的动作又让简商惊讶的咂舌。只见他直接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合同,一一摆在两个人面前,说道,“白院长,吴总,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这两份合同我们宋总已经签过字了,你们看?”
话未说完,只见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接过了合同和刘喜手里的笔,粗略的翻了一下,便直接签了名字。
这是什么操作?简商有些懵。
刘喜一脸心满意足的把合同塞进包里,才让简商招呼着门外的服务员上菜。
席间,几个人推杯换盏,一旁的刘喜更是喝的好不痛快。简商倒是清醒,一直忙着给几个人倒酒。
这时,就看到脑满肠肥一脸油腻的白山涨红着一张喝多的脸,摇摇晃晃地向刘喜走了过来。简商拿起酒壶,趁着给刘喜倒酒的间隙支着耳朵将身子凑了过去。
“刘哥,你看,今天也没见到宋总,真是遗憾,回去见到宋总帮老弟带个话,让宋总在市长面前帮我美言两句……”
刘喜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又举起酒杯对着两人晃了晃,“好说好说,买卖成了,咱们以后都是自家人,合作愉快,合作愉快。”说完一饮而尽。那两人也忙又敬了回来。
果然!简商明白了为什么两个人从进了包间就一直低眉顺眼,全程配合,原来是鑫源再一次背靠大树好乘凉。想起刘喜说的谈生意,简商在心里忍不住讽刺的笑了。
站在窗边看着简商把那两人送上车,刘喜喝的迷蒙的一双眼又瞬间恢复了清明。打开手机拨出号码,对方接起后,刘喜说道,“老大,签了。”
“两个都签了?”
“签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嗯,我知道了。”
宋威摇着杯子里的红酒,又在手机上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喂!姚哥,什么时候跟老弟一起聚聚?下周咱们找个时间,老地方见,怎么样?”
挂掉电话,宋威对着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遥举了举杯,仰头一口喝掉杯子里的红色的液体,得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