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便是万丈地狱。
周游虽然位于仿佛仙境的山巅，但心念一动便能观看山下众生百态。
杀戮、奸淫、贪婪……
即使终日处在火烧、刀刮、水淹、拔舌……种种酷刑之中人们依旧对自己最原始的欲望乐此不疲。
周游念头在转他看见这些人中有人不甘于饱受苦楚开始登山，他们或强壮、或瘦弱、或残缺、或年迈……但无一例外只能走到山腰处便见巨石拦路，不断有人尝试越过它可结局却是尸骨无存。
最终这些人放弃了就赖在了半山腰，见到了后来者也不忘嘲讽几句前方无路，然后看着这些不信邪的年轻人磕了个头破血流后阴阳怪气起来。
“你看，这就是人间。”
沐灵山这样说道，而后随手一指周游便顺着那个方向观察。
在哪儿也有一座山，金碧辉煌巍峨大气，山上黄紫公卿人头攒动对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帝王歌功颂德；
念头再转又有一山，山顶佛光普照满是慈悲，可是这光只能照耀方圆五里，各佛陀菩萨罗汉于光中念经祷告，而山下众生无缘于此；
周游不想在看下去了。
“如果所料不差除了这座山这世间还有五座山头，应该是指前辈所说的五位至强者道场吧。”
周游的话语是肯定的，不带有一丝疑问。
“是，你看见了吗？红尘如狱凡人们一代又一代地挣扎其中，上古年间还好灵气充沛百家齐鸣，先贤于世间著书立说即便是一个耕地的农民都有些许修为在身寿元百余载。”
“后来呢？佛祖不顾他人阻拦强行超脱道尊与圣人拦路，天帝远赴琉璃仙境拖住娲皇，那一战后天地灵气迅速萎靡，各大势力立封灵阵延缓灵气流失此举断了仙路入了末法，人间苦难在上层楼。”
“他们呢？这些罪魁祸首仍在自己的小天地中潇洒快活，人间事眼不见为净，这样的人真的能说是仙吗？”
“娲皇、道尊、天帝、圣人、佛祖这些修行到了极限的人这么多年了有何作为？”
沐灵山的话语咄咄逼人，但周游思考这些问题已然百余年不可能一点干货都没有，当即反问沐灵山：
“前辈我该有些疑问请教。”
“快放。”
“首先，此世山头我刚刚数过包括此山共有六座，那晚辈想问前辈修为是否到了那五位先贤的境界？”
“这……我还差一点点。”
沐灵山显得底气有点不足。
“其次，前辈年岁较长晚辈想问这么多年年来，五位先贤真的一点措施都未采取吗？”
“做是做了些，比如建立朝廷本意是想集中权力而稳固四方，却难禁贪腐；比如光收门徒开化民智，却难下寒门；比如成立宗教导人向善，却不事生产霸占良田……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但他们确实是在努力这个世道了不是吗？前辈你能说他们所作一切真的是毫无用处的吗？”
“……”
沐灵山不答话了。
“最后，我想问前辈，若前辈有那古今第一的神通，那前辈该如何改变这个世道？”
“……”
沐灵山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周游乘胜追击展开自己的观点：
“前辈既然没有五位先贤的境界与眼光如何能判断他们这些作为毫无作用？他们既然出于济世救民的信念做事我们就不该去因为失败而去指责他们，更何况他们即使失败了也促进了人族的发展。”
“他们境界高远能看见我们看不到的危险他们也许做出了许多妥协或者故意走了许多弯路，但是我们在没有站到那种高度那种眼界之前我们真的有资格去评判他们吗？”
“他们有足够长远的眼光，足够高深的境界，足够强大的实力，足够坚定的信念在济世救人方面他们才是内行，我们没有达到那种水平之前皆是外行，外行人如何指导内行人？”
“砰~~”
这是沐灵山怒拍桌子的声音。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什么都不管？浑浑噩噩一生就可以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游眼神坚毅，他不会被这虚张声势的做派吓到。
“我的观念很简单，就是不断提高自己。”
“人这一生必须要不断提升自己，不论是知识、眼界还是实力都是必须的，没有实力之人对着有实力之人阴阳怪气的嘲讽？到底谁给你的勇气？”
“世人常说我上我也行，但是说这种话的人真的有资格登上舞台吗？”
一转攻势现在换成周游咄咄逼人地逼问，沐灵山被迫回答：
“那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你有能力达到他们的境界吗？”
“我不能，但我能提出我所看见的问题，但不去嘲讽他人。”
“提出问题？那有什么用能解决吗？”
“不能，因为我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本事，只能将问题留给又能里的人，或者等我有能力后再来解决。”
“那还不是没解决吗？众生依旧沉沦地狱，世上没有仙和侠是我赢了。”
沐灵山叫嚣着。
“不，有的。”
周游起身走向悬崖，步伐坚定语气更是坚定。
“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失败而去否认一个人的成就，你说的五位至强者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仙，他们与我们有绝对的力量差距，他们的视野更加宽广更加高远，他们这些年来为世间做的一切从未求过回报他们就是仙。”
“而侠……”
周游依旧走到悬崖边上，放眼整个红尘。
“怎么继续说啊。”
“我在你的世界里没有看见侠。”
周游摇头叹息，沐灵山得意忘形。
这是我的胜利。
沐灵山的笑意都要压制不住了。
“但只是你的世界里没有侠而已。”
周游看这沐灵山的眼神不是失败的落寞而是悲伤，不知道是悲伤这个没有侠的世界还是悲伤这个不信侠的人。
沐灵山看这者眼神，他的短暂笑意不见了，这种眼神他在他最讨厌的人身上看见过，太恶心了，恶心到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同时沐灵山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个闸总，你难道……”
“仙是山上人，侠是红尘仙，前辈若是不信这世间有侠……”
“闸总你敢！”
周游不理会沐灵山的粗言秽语，只是一部踏出自万丈悬崖落下跌入了万丈红尘。
“那侠客晚辈始。”
山上沐灵山沉默不语，山下周游血肉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