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们之所以不害怕曲江寨的那帮家伙,是因为你们的队伍里有渝水大人。”富裕可算是捣鼓明白了,他呵呵笑了起来,道:“为什么不早说?那样我就不必做那些没必要的心理建设了。”
尉南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不提渝水大人你会不会跟过来。”
“所以呢?我的选择怎么样?”似乎是因为没了那么多顾虑,此刻富裕的脸上尽是笑容。
“你虽然跟出来了,但是你的心思还是不干净。”尉南很是不耐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重新去观察鞋印了。
富裕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也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见附近有一处可以躲雨的阴凉,于是就快步走了过去。
可是这刚到阴凉没多久,天空上的云彩缝隙竟然透了一道光芒下来,而那之前还大的吓人的倾盆大雨,在这一刻竟然缓缓停了下来。
天色很快放晴,艳阳高高悬在天空上,仿佛刚刚那一场大雨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溪酒二人也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天气,不禁都有些疑惑。
“远处还在下。”溪酒突然指向了天空远处,尉南二人连忙顺着看了过去。
的确,远处的天空上仍然一片阴沉、电闪雷鸣着。
“会不会是渝水大人和某人动手了?”富裕摸着下巴喃喃说道。
“可是以渝水大人的能力,能够让他动手的人应该也不弱吧……”尉南蹙眉道。
而溪酒则是甩了甩还挂着雨水的头发,疑惑的说道:“如果怪大叔和别人打起来的话,那蓝眼珠去哪儿了?”
一句话,正中尉南的担忧。
她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地面上,打算跟着那脚印寻找一下,可是到头来,脚印穿过了石路,不见踪影。
这让她焦急的不得了,咬着红唇在原地直跺脚。
“咱们可以直接去找他们啊,他们应该还在一起吧?”富裕耸了耸肩,看向了远处天空上的阴沉。
此刻的他,是越看越惊讶,一旦认为那天灾一般的大雨是人为的,就再也更改不了这种想法了。
“不对,渝水大人向来以身作则,六扇门明令禁止捕快置平民百姓于危险,他应该不会让尉水跟在身边的才对。”尉南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向了远处,坚定的说道:“他应该让尉水先走了,咱们快跟上去吧。”说罢就要动身。
富裕皱着眉挡住了她,认真的说道:“你是说,我们还是要在没有渝水大人陪伴的情况下去曲江寨?”
尉南点了点头,很不耐的推开了他,道:“你若是不愿意去就在这里待着好了,小溪酒,咱们走。”
“好嘞。”少年没心没肺的答了一声,然后就枕着胳膊迈腿跟在了尉南身后。
“奥对了,”尉南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稍缓,同时玉手拿起了头上的斗笠,重新还给溪酒道:“多谢了。”
此刻艳阳已高照,没有必要再戴着这个了。
溪酒微笑着接了过来,抖了抖上头的雨水之后,重新挂在了背后,正了正腰间的剑和服装之后,神清气爽道:“走吧。”
尉南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模样,不禁露出了一抹柔和,点了点头之后,快步带路继续朝着曲江寨走去。
富裕留在原地,看看这看看那,良久之后狠狠地咬了咬牙,嘀咕了一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后,硬着头皮跟了上来。
此刻他看着溪酒那把黑剑的目光,更加赤裸裸了。
……
虽是清凉的四月,但是此刻时值正午,艳阳很快便将地面上的湿润烧的一干二净。
在本就炎热的南域,这点雨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此刻,从昨夜就一直赶路到现在,尉南终于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捂着额头,走走停停直打哈欠,目光明明都迷离了,却仍旧坚持带着路。
终于,在一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之后,她整个人依靠在一颗大树上,闭着眼睛深深的喘息了起来。
终究还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比修客的体力足呢?
溪酒关切的走了过来,看着此刻明显体力不支疲惫至极的尉南,缓缓说道:“漂亮姐姐,你歇歇吧,太累了不好。”
“不……”尉南坚定的摇了摇头,重新睁开了美眸道:“就算是到不了曲江寨,我也要把尉水给……”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影就一晃,朝着一侧倒了下去。
富裕下意识的接住了她,皱着眉摸了摸她的脉搏,然后说道:“过度疲惫,需要休息。”
“那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弄点吃的。”溪酒拍了拍肚子,然后就朝着一旁的小溪走了过去,途中顺手拔了一根竹子简单的捋了一下。
显然,他想捉鱼。
救人的确重要,可是拖着饥饿、疲惫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失败。他就是这么想的。
而一旁,富裕找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将尉南放置好之后,就默默来到了溪边。
看着此刻将裤腿卷起、手中握着一根细竹舔着嘴唇看着水中的溪酒,问道:“你进入影阶段多久了?”
“唰!”
他刚刚问完话,溪酒就将手中的竹子刺入了水中,下一刻,竹尖上就挂着一条鱼被他举了起来。
直到小心翼翼的将鱼弄下来放在岸边之后,他才回答道:“不到半个月吧。”
闻言,富裕挑了挑眉,再问道:“从清酒镇到山南的路程,差不多就是半个月左右,你是说你在突破了影阶段之后,就直接启程来这里了?”
“昂,”溪酒点了点头,耸肩道:“叔叔在我突破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在镇子里又没有其他亲人,当然就一起出来喽。”
闻言,富裕的眼神稍微有些复杂了起来,摸了摸好看的鼻尖,犹豫着问道:“你就只有你叔叔一个亲人吗?”
“那倒不是,”溪酒笑了笑,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还有个哥哥,只不过他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
“他为什么走?”
“我也不清楚。”
“你今年多大?”
“十五,”溪酒嘿嘿笑着。
“放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踏上江湖,你这个叔叔还真可以。”富裕冷笑着摇了摇头。
而溪酒却仿佛没听到他话中的深意一般,沾沾自喜到:“叔叔说过,等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可以重新见到他了。”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待在清酒镇里等他回来?”富裕问。
“因为我要替他完成梦想啊,并且他还说过,如果我踏上江湖的话,我们见面的时间应该会更快。”溪酒嘿嘿笑着,似乎在为自己的决定而骄傲。
“呵呵……”富裕摇了摇头,目光更冷漠了,说道:“将自己的梦想嫁接到后辈身上,还让十五岁的后辈踏上江湖成为浪客,你这个叔叔可真够……极品的。”
他本想说无能来着,可是看着那把黝黑的剑,却又没敢那么说。
“极品……”溪酒愣了愣,然后有着崇拜的看着他问道:“叔叔酿的酒的确是极品,你怎么知道的?”
“额……”富裕一怔,随后头疼的摆了摆手,不再和他说话。
此时此刻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不光这家伙的叔叔极品,他自己本人,也是一个极品。
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涵义都听不出来,他难不成是吃单纯长大的?
这边,溪酒耸了耸肩也不继续说话,脸上挂着淡淡的不明意义的笑容,继续叉着鱼。
而与此同时,他的思绪却早就已经脱离了躯壳。
……
“大哥,又下雨了。”
短发少年个子不高,看着外面逐渐阴沉的天,兴致勃勃的拉住了正在茅屋床旁点烛看书的另一个少年。
两个人的年纪相仿,都不大,但是凭借现在的样子,就已经可以看出将来他们的英俊潇洒。
此刻,个子稍大一些的少年抬臂摆脱了短发少年的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问道:“你就这么期待下雨天?”
“那当然了,一到下雨天叔叔就会教咱们练剑,多好呀。”溪酒摸着嘴唇疑惑的看着大哥,问道:“难道大哥你不喜欢练剑吗?”
闻言,这玉树临风的大哥无奈的用手胡乱的抚了抚弟弟的头发,在他幽怨的目光注视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可不能一根筋的光耗在练剑这件事情上,总得静下心来识识字。”
“啊?”溪酒很是不情愿的低下了头,撅着嘴巴叹了口气,撒娇一般抓住了大哥的胳膊,哀求道:“不要吧大哥,识字什么的最无趣了。”
“你这榆木脑袋。”大哥白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想再说什么的来着。
但是茅屋的大门却在这一刻被推开了,一个脸上挂着笑容和些许醉红的邋遢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他满脸胡渣,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右臂的袖子空荡荡的随风飘动,此刻左手中正拿着一个酒葫芦,略显浑浊的目光看着屋子里的两个少年,道:“还在等什么?雨来了。”
“叔叔……”大哥无奈的走了过去,搀扶住了此刻已经喝醉、只能凭借依靠门梁来站立的男人,道:“您又喝醉了。”
“啊?”中年男人闻言挑了挑眉,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喃喃道:“喝醉了吗?我怎么不觉得?”
“啊?叔叔你怎么又喝酒?好不容易到了下雨天……”溪酒撅着嘴巴一脸失落的走了过来,同样搀扶住了叔叔的另一端。
兄弟二人缓缓将这中年男人放在了床上,看着打了个酒嗝闭上眼睛就睡的他,心中都是有些无奈。
此刻,大哥看着将失落写在脸上的溪酒,又转眼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开始下起来了的雨,无奈的叹了口气,来到了弟弟身旁,道:“走吧,今天我陪你练剑。”
“真哒?”溪酒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讶和意外。
这还是大哥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叔叔因醉酒无暇练剑的时候主动请缨,当然令他很是意外惊讶。
“当然。”大哥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把木剑拿出来。”
“好嘞!”溪酒蹦跶着跑到了床旁,然后为了不打扰床上正在睡觉的叔叔,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从床下取出了两把木剑。
这两把虽然是木制的剑,但是剑刃极其锋利,从床下取出的这一刻,寒光便肆虐而出。
此刻,大哥站在门口,身着一身白衣、头戴长冠,两手正背在身后,看着外面逐渐变大的雨以及阴沉的天,脸上似乎挂着一抹怅然。
见溪酒已经拿好了剑,便缓缓离开了遮雨的茅屋,来到泥泞的院子中,仰头看着天。
直到雨水完全将脸庞覆盖,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弟弟手中接过了木剑,握着剑柄手腕一转,木剑发出骇人的破空声,被他背在了肩膀处。
随即脸上挂着一抹笑容,看向弟弟问道:“准备好了么?”
“当然。”溪酒迫不及待的答道。
大哥这才点了点头,脚尖轻轻一点,便跨上了院子的矮墙,看准门外道路两旁的高木桩,步伐轻快的一一踏过,直朝那远处的森林之中去。
溪酒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兄弟二人踩着高木桩,迅速穿过了森林,来到了一处石碑旁,在这石碑上,写着偌大的三个字——仙人墓。
而在石碑后方,是一片巨大的空地,但是却被一条小溪一分为二,形成了对等的两个部分。
在这两个部分之中,摆着对称的木桩,有高有矮,仿佛棋盘一般整齐对称。
此刻,大哥踏着木桩来到了小溪对岸,站在那一方最高的木桩上缓缓将木剑举起,剑刃横放,任由雨水拍在剑身上,剑尖指着对面那一方的最高木桩,看着溪酒道:“来吧,我已经近一年没和你练过剑了,让我瞧瞧这一年里,你有多大的长进。”
溪酒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轻轻一跨就来到了高木桩上,和大哥遥遥对立,手中的木剑同样平放。
雨水在这兄弟二人之间落下,仿佛感受到了他们之间正在对峙的视线一般,纷纷战栗了起来。
“和以前一样,谁掉下木桩就算谁输,怎么样?”大哥的脸上挂着一抹十分好看的笑容。
“好!结束之后你要教我剑法!”溪酒兴致勃勃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挂着一抹奸诈。
闻言,大哥又是有些哭笑不得,道:“在你练出剑形之前,无论教你什么功法都是没用的……”
话音刚落,他就立刻看到了正挥舞着剑快速逼近的溪酒,笑骂一声“榆木脑袋”之后,身影一跨,长发飘飘,十分好看的落到了一旁的木桩上,看着弟弟迎面而来的木剑,随手挡了下来,然后手腕一转,剑刃立刻就来到了弟弟的右肋处,与此同时迅速的说道:“防守不足、破绽百出。”
说罢之后,剑刃一晃,拍在了溪酒的剑上,单凭如此就将弟弟震的退到了后面的木桩上。
随后他再度回到了最高处的木桩,剑刃一晃,仍旧带着那好看的笑容,道:“再来?”
溪酒也是愈挫愈勇,持剑再次冲了上去。
“防守过度、只能节节败退。”
“再来!”
“左右空门,你是在邀请别人的剑进你身体里面逛街吗,榆木脑袋?”
“再来!”
“下盘不稳,看来是基本功不到位,以后每天多加一炷香的马步训练。”
“加就加,再来!”
“光顾着防守下半身,上半身不要了?谁会那么下三滥直打你下三路?”
“再……再来!”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
兄弟二人的身上,已是汗水和雨水混杂,从白日斗到这黄昏,硬是谁都没从木桩上掉下来过。
此刻天色已黑,雨也终于见小了。
溪酒从木桩上跳了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看着此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哥缓缓背着剑走过来,不爽的说道:“你就是不想教我剑法,不然你早就把我打下来了。”
闻言,大哥无奈的笑着,伸出手来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将他本来就被雨水湿润的头发揉的更加混乱了,此刻他转身看向了刚刚有鱼跃出来的小溪,道:“抓几条鱼回去吃吧。”
“好!”之前还无精打采的溪酒闻言就跳了起来,眼睛直冒光的看向了那小溪之中。
二人就近从仙人墓旁的小竹林中砍了一截竹子下来,做成了叉子,然后齐齐来到了小溪旁,赤脚走进了小溪中。
两个少年下水,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捉鱼?
此刻,溪酒捧起水就朝大哥扬了过去,大哥笑着连忙还了一捧回来。
就这么,一番嘻嘻玩闹下来,也的确叉到了不少鱼,在黄昏的陪伴下,二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中,大哥在院子中支起了一个灶台,将鱼整理了一下放进锅中后,就和溪酒一同坐在地上看着空旷的夜空。
“大哥,剑形究竟是什么?”
溪酒突然好奇的看了过来,问道。
“剑形……”大哥想了想,然后就挑眉微笑着道:“是剑的灵魂,如果你真的想要将剑练好的话,就一定要拥有适合自己的剑形。”
“那我适合什么剑形啊?”溪酒问着。
“这得你自己去琢磨了,并且……”大哥的目光玩味了起来,看着弟弟求知若渴的模样,笑道:“找到剑形之后才可以练习剑法和功法,而这些东西都是需要识字的呦。”
“啊??”溪酒闻言,五官因为苦涩而挤在了一起,可想而知此刻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挣扎。
“这样吧,我每天教你一个字,长此以往,你以后肯定能够自己看懂功法的。”大哥耸了耸肩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溪酒犹豫的咬着嘴唇,作为座椅困难户,别说看书了,就连让他坐在那儿不动他都闲不住。
此刻,看着大哥眼神中的期待,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大哥就教我吧,不过我们说好的,一天一个字。”
“好!”大哥哈哈大笑着,随后就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了自己的木剑,在仍旧泥泞的地面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字,道:“你来跟着我一起写。”
“哎呀!”溪酒刚刚站起来,整个人就呆滞住了,他摸着自己的身上,怔怔的看着大哥。
“怎么了?”大哥疑惑的笑了笑。
“我的剑……好像落在仙人墓了。”溪酒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连忙道:“你等等,我马上去拿。”
闻言,大哥拦住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后,重新用木剑将地上那个字的笔画拆分开写着,随后就将自己的剑交给了溪酒,道:“好好在这里跟着这个练,我去拿就好。”
谁知道让这小子出去疯跑一会回来之后他还有没有练字的兴趣,他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弟弟肯学字的机会。
溪酒点了点头,接过木剑之后,就看着地上的笔画缓缓跟着写了起来。
大哥见状,眼中闪过了一抹柔和,再度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发,随后就重新踏上了矮墙,踏着木桩再次朝着仙人墓的方向跑去。
而此刻,溪酒终于是咬着舌头将地上的字给来来回回临摹了两遍,虽然不知道这个字怎么读,但是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
突然,茅屋的门被推开了,一向性格温和、哪怕喝醉了酒都从不发火的叔叔此刻带着一抹凶狠的目光站在门口,恐怖的杀气荡然开来。
他那浑浊的目光之中隐藏着千丝万缕的凝重,此刻极其锋利的落在了溪酒身上,问道:“百川呢?”
溪酒被他的模样吓到了,小身板微微颤抖,指着一个方向喃喃道:“去仙……仙人墓了。”
叔叔瞬间迈开了步伐,一把抢过了溪酒手中的木剑,同时用握剑的左手轻抚了一下溪酒的头,似乎在安慰他,最后身影一跃,瞬间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今天虽然下了雨,但是空气中的味道,并不是特别的让人心情愉悦。
是为什么呢?
是鱼糊了?还是别的什么?
溪酒独自一个人待在家中,焦急的在原地徘徊着,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看。
一股让人颤抖的磅礴压力,一直在压迫着他,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往外冲似的,让他难受极了。
深夜,又下起了雨。
大雨铺天盖地,然而这一次听到雨声的溪酒,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期待与激动。
终于,一道脚步声出现在了院子之中。
伴随着一阵电闪雷鸣,一道人影推开了门。
他脸色苍白,邋遢的体型略显佝偻,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手中的木剑已然断裂。
溪酒连忙扶住了他,同时一个劲的往外扒头,在寻找哥哥百川的身影。
“别找了。”叔叔的声音响起,他疲惫的揉着额头,摇了摇头道:“他走了。”
“大哥……大哥他……走了?”溪酒呆滞的看着自己最尊敬的叔叔,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大哥不要我们了吗?”
“他的家人来接他了,从此以后,咱们和他之间,再无任何牵连。”叔叔说罢,缓缓坐在了床上,将断了的木剑丢在地上,力道很大,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愤怒一般。
“不可能……大哥他绝对不是自愿的对不对?”溪酒的脸上,泪水缓缓落下,他抓着叔叔的衣角,仿佛世界崩溃了一般苦苦哀求道:“叔叔……你去把他带回来吧,你这么强大……一定可以把他带回来的对吧?”
闻言,叔叔低着的脸上,双目充血,感受着身旁少年的无助,他轻轻搂住了他,将自己的额头和他碰在了一起,缓缓说道:“对不起……叔叔真的尽力了。”
“不可能……叔叔你这么强……”溪酒哭了出来,泪水从眼中落下,视线一直想要往外面看。
似乎在期待着……期待着下一刻大哥能够推门进来,然后和以往一样面带微笑的坐在床边的桌子上点烛看书。
然而,叔叔却十分霸道的扳着他的脑袋,不让他看向其他任何地方。
下一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临走前和我说了,让我代他每天教你一个字,等到你足够强大了,就去找他。”
“不……大哥……大哥!!!”少年溪酒听着耳畔传来了雨声与雷,脑海之中一片空白,除了痛苦之外再无其他。
这一年,他十岁。
大哥十一。
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兄弟,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分别了。
而当溪酒后来询问叔叔大哥教给他的那个字的时候,才终于知道,自己人生中学会的第一个字。
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