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胡言乱语,留景微微一愣,而后竟真的拱手告罪道:“景,失礼了。”
他行了一礼,面上亦无尴尬难堪之色。他那坦坦荡荡的模样,让玱玉不禁心中佩服起来,这人若非刻意为之、故作贤良,那么一定会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天族皇子。
玱玉纵然现在有兜率宫的玉牌护身,可她现在只是装作一名小小仙子,绝不能平白受了天族三殿下这一礼。
她忙又敬了回去,口中解释道:“方才是小仙胡乱说的,殿下不必当真。”
“呵呵。”留景反而笑了起来,温和道:“仙子真是有趣,我现在忽然理解五长老为何会在花宴之上,对你青眼有佳了。”
玱玉忙道:“三殿下说笑了。”
“我从来不会说笑。”留景微沉双眸,对上玱玉有些警觉的眼神,他面含春风道:“不知仙子能否解释一下,你执意留在九重天的原因。或者,给我一个你不请自来,出现在我寝殿门外的理由。”
“三殿下多心了,我真是随意幻化,误入此地。打搅了三殿下,是小仙的罪过。”玱玉带着些歉意道。
玱玉见他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只余下春风融雪般的暖意。
留景看着她的眼神愈加深邃,片刻之后,他侧过了目光,负手立在一旁。
眼下的境况,若身份还未暴露,便需尽快回去才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打探的机会有的是。若是身份败露,那就只能尽快回到焉渊。
怎么想,都还是先退回去的好。
于是,玱玉开口道:“老君那边恐还有事吩咐,小仙先行告辞了。”
她正转身要走,却听身后“嗖——”的一声,传来破空的声音。
“啪!!”一道鞭子落在玱玉原本站着的地方,白玉砖应声而碎。
玱玉有些诧异地看向留景,只见他神色沉着,握着鞭子的手并未停下动作,而是继续操控着长鞭如灵蛇般向她袭来。
玱玉身上除了破晓,并无其他防身利器。她只能小心退避,有好几次堪堪避过鞭子的风劲,她才看清,那鞭子十分柔韧,上面能看见一缕一缕的灵丝。这样的纹理,她似乎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三殿下,你这是何意?”玱玉一边躲着长鞭,一边高声道:“我虽然误入此地,但也罪不至死吧?”
留景挥着长鞭,微微笑道:“仙子勿怪,鞭子失控了。”
玱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腹诽道:这人明明就是故意的!想试探我身手?门都没有!
奈何她既不出剑,也无法出全力闪躲,此鞭又非普通法器,定是不知用什么上品材质炼制的法宝,打在身上十分疼痛,伤口也不见愈合。
广华殿这边闹腾得如此厉害,一时半会竟然也没有引来什么神官。玱玉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除非他早已有防备!
寝殿门外的这一片小庭院已经被长鞭毁得七七八八,廊柱断裂、砖石粉碎、树木倾倒、檐角残缺。
“你已经避无可避了。”看着满院狼藉,留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拖了这么久,都不见有人来,玱玉心中有些无奈,照此下去,便不得不祭出破晓了。
“仙子真是灵活非常。”留景面上仍是十分温和,可是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让玱玉觉得份外寒凉。
长鞭蜿蜒地躺在地上,他看着玱玉,认真道:“不愿祭出法器,想必仙子的法器应是人尽皆知,极易暴露。”他嘴角含着笑意,眼中是无限清明。
玱玉眉头微微皱起,便见留景的笑容更甚。
负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动,准备召出破晓。
留景淡然笑道:“仙子究竟是哪家请来的高手?”
身后的手又重新握成了拳头,玱玉提起来的心又慢慢放了回去,原来他竟是误解了自己。
“殿下又何必多问?”她眸色一变,谨慎道。
唇边的笑意慢慢消减,留景冷漠道:“仙子不说,我也不能放你走了。”
话毕,他长鞭再度出手,带着十足的灵力和杀心,向玱玉抽去。
她瞳孔一缩,身形急速后退,衣袂在风中翻飞响动。
可此鞭十分急猛迅速,又是留景的贴身法宝,用起来灵巧之极。
“嗡——”
一把十分端庄的剑阻拦了长鞭的势头,玱玉从双臂之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本想着破釜沉舟,就算被狠狠抽一顿,仗着自己的魔血,大概也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到时候假死脱身,也方便继续探查。
谁知,救星出现了!
太子持剑的手,十分稳当,他挡在玱玉身前,沉声道:“留景,停下!”
缠在剑上的长鞭却难得没有听话收回,留景看着太子,指着他身后的玱玉,警示道:“此人偷偷溜进我广华殿,我问她有何目的,何人所派,皆答不出一二。太子哥哥,小心此人有诈!”
说着,他就要借着鞭子将太子拉过来,可是却见太子一动不动,且还回头耐心询问道:“留景所言是真的?”
玱玉将护着自己的手臂放下,目露惊疑地看着太子,忙道:“我只不过是爱玩,化成了一直小鸟随意乱飞。无意中飞到了此处,我都不晓得这里就是三殿下的广华殿。”
留景目露寒光,太子却仍护着她,对留景道:“想来她应该是无心的,你就不要再怪罪她了。”
“不要怪罪?!”留景嘴边扬起无可奈何的讥笑,道:“太子哥哥觉得我冤枉了她?”
太子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哈,哈哈……”长鞭被他召入袖中,留景大笑了起来,“太子哥哥,你可要擦亮你的眼睛。”
“为兄自然会擦亮眼睛、明辨是非。”太子正色道。
“那就好……”留景面上露出疲惫之色,他垂眸轻轻开口道,“你带她走吧。”
太子深深看了眼留景,便转过头去,查看玱玉的伤口。她有伤在身且为天宫仙娥,太子不能去逾矩抱她,只得轻轻扶着肩膀。
玱玉依靠着太子借力站起,虽然伤得并不重,但是戏总要做足一些。
这一切都落入了留景的眼中,二人转身欲要离去,他却突然取出一物,淡淡道:“太子哥哥,你从未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