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轩和许倚容回来便是见到这一副场景,两人对视,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林大人平日里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如今眉一横,倒是生出些匪气来。
而许大人皱着眉头,语调生硬“你何必如此难为她呢。”
“我为难她?这是容儿她娘的东西,不是你夫人的。”林大人猛一拍桌子,吓得许倚容身旁的林鹤轩一哆嗦,他见许倚容投来疑惑的目光,不好说些什么,只讪讪一笑。
他的父亲是什么性子谁又有他清楚?虽说生的一副书生样,可打人起来却着实疼...嘶——他摸了摸自己胳膊,仿佛上次的伤还没好似的。
许大人虽是被林大人惊住了,却也没说什么,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许倚容和林鹤轩“别叫小辈看笑话了。”
林大人看了许倚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个“嗯。”算是同意他的话。
许倚容招呼侍女们上茶,自己端着递给了许大人和林大人。望着林大人“舅舅醉了,可要回去休息?”
林大人摆了摆手,因是对着许倚容,神色放松了些,可眼底还是淬着冰的。“无碍,我同你父亲还有事要谈。”
转过头同林鹤轩说“带你表妹去买些新衣裳,看她这料子,都是去年的了。”状似不经意的瞥了许大人一眼,阴阳怪气的“容儿有我们林家疼。”
许大人看着林大人这样有些伤脑筋,却也只能对许倚容说“一会从库房里支些银子,毕竟鹤轩是客,许家得尽地主之谊。”又吩咐了身旁小厮,便与林大人一起往书房去。
许倚容松了口气,想必舅舅会帮她讨回母亲的嫁妆吧。看了眼身边的林鹤轩,叫下人备好马车,从库房那支了一百两。在许家,嫡女的每月用度不过十两,她这次大手笔的要了一百两,也是为了让林家放心。
上了马车后,一时无言,林鹤轩看了许倚容一眼,小拇指微蜷着,终究是低下头来什么都没说。
江州不大,经济也没有蜀州发达,街上大多是穿着褐衣的百姓,表情麻木而空洞。
许倚容平日里都是在西街购置首饰衣裳,今日自然也是。一下马车,入目的便是器宇轩昂的亭台楼阁。珐琅雕翠大花瓶也只随意的摆在门旁。
许倚容同林鹤轩进了铺子里,便有掌柜亲自来接待。叫人奉上今年的新茶,连茶器都是染了彩釉的。
许倚容虽喜欢首饰,却不常在玲珑阁中买,毕竟玲珑阁一件首饰就抵得上她整个月的花销,她虽爱美,但也不至于如此,可今日却不同。
她将铺子里的首饰一件一件的看了,最后只挑了三件,一支累丝缺月木兰簪,这是给自己买的。一支梅花羊脂玉簪,这是赠予二妹许倚昭的;最后一支是溜银喜鹊珠花,自是备给许倚舒的。
林鹤轩看了,又叫掌柜把那琉璃屏八宝明灯拿下来,一同付了帐。
许倚容看着微微一愣,刚想阻止他,便听他说“多久没给你买过这些玩意了?如今连表哥买的都嫌弃了不是?”
她点头笑了笑,算是答应叫他付账。
接过掌柜递来的锦红缎盒,许倚容觉得有束目光盯得她有些不自在,她抬头一看,便见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公子,见她看来,瞥了一眼她身旁的林鹤轩,扭头就走。
许倚容觉着有些奇怪,却也没做多想,选了几匹新布,选了款式,吩咐绣娘们缝制新衣裳,便和林鹤轩回了许府。
而那头,江祁安却憋了一肚子气,他本想去玲珑阁买几件首饰送给自己未来媳妇,没想到还未进铺子,便看到了许倚容与另一个男人谈笑甚欢。
他身为男子,自然懂林鹤轩眼底藏的情义,若是他人,江祁安可能会叹一句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可许倚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有人觊觎她,着实叫他不爽。
江祁安不知道为何,当对上许倚容那两汪乌珠时,便下意识的走了,他不应该云淡风轻的,同她一样吗?
他思来想去,回过神后竟又回到了玲珑阁,可却没看见刚刚离开的许倚容和林鹤轩。
江祁安叹了口气,他看不懂女子的首饰,只好叫掌柜的把近些日子江州官夫人们最喜欢的几件都挑出来,他一并买了,叫掌柜直接送去许家大小姐那。
他是许倚容的未来夫君,总不好居于人下,送礼这事亦然。
许倚容与林鹤轩刚回许府不久,便收到了玲珑阁掌柜送来的一盒首饰,问过才知,是她那未来夫君江祁安买来送予她的。
许倚容叫知穗收下,又将前几日新绣的青色竹叶荷包交给知穗,着人送去江府去。
她与江祁安只有两个月便要成婚了,如今他买首饰赠她,花了不少银两。她不知该回些什么,想来香包也算是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的。
只是许倚容也恍惚方才看到的那个君子如玉般的身影,她发觉自己心思,又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啊。若他是江祁安,为何不同她打招呼?距离婚期一个月时才有那不得见面的规定。
许倚容又想,江祁安这般循古的人,婚后怕是更喜欢妻子安静些的,好在她虽算不上恬静,却也同样不喜吵闹。
她轻叹一声,江祁安两月后便是她的夫了,她一生兴盛,一世荣辱皆会系在他身上。
许倚容撑着脑袋,脑子跟团浆糊似的,刚想叫知穗端上一碟糕点,林鹤轩便在院子外边,说是许大人同林大人聊完了,如今也得许倚容去看看了。
许倚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情忐忑不安。这是她第一次在台面上与陈敏,与许大人叫板。
她不愿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被陈敏糟蹋,也同样防着自己的父亲许大人,这些年来,陈家势力渐弱,陈敏又无所出。她着实不知道为何许大人要扶她为正妻。
她这般想着,进了书房后面上神色却淡淡的,微俯了身“父亲,舅舅,夫人。”盯着面色发白的陈敏,低着头扯了个笑,嘲人,亦是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