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月刹那失笑，“你说我说的是什么。”
君子兮呆呆的摇头，气息依然有些不稳。
“我生你的气，不是因为你不同意我娶景漪为平妻。”顾燕月无奈，但是看着自己小妻子这般呆愣的模样着实有趣，不由得有埋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乖，再猜猜。”
再猜？猜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要替他纳妾娶妻生气吧？这不都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吗？就算是阿尧，也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君子兮面上未露分毫，但是心下却已是千回百转。
“还没想出来。”顾燕月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眉峰骤然冷峻起来。
君子兮乖巧的摇头，“没，想不出来。”
“宁无双是怎么回事？”顾燕月眼角微微上挑，形成一个勾人的弧度，“她不是你父亲给子琅选的妻子吗？怎么和我有关系？”
话一出口，君子兮更加呆愣。
千想万想，甚至已经做好了顾燕月听见了她和君墨临之间谈话的准备，可是却没想到他为的，真的就是这样一件毫不起眼的，并且毫无意义的事。
从理智上她不同意甚至认为顾燕月这是在感情用事，但是从感情上来说，她真的很感激并且……有那么一些高兴。
因为没有一个女人希望自己嫁的是男子三妻四妾，朝三暮四的。
可是，她并不是单纯的只是长宁。
君子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嗯哼，怎么不说了？”顾燕月淡淡挑眉，眉眼清冷，但是眼中却是风华流转，“给我娶平妻，阿宁，就如你所说，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
“燕月，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在考虑的事。”君子兮半垂着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来面对这些话题，“你知道的，我身子不好。”
“所以？”
“江寒公子应该给你说过了吧。”君子兮唇角带着三分自嘲七分苦涩，“我身子差，是自幼带出来的病根，身子极其阴寒，根本不可能有孕，无法为你绵延子嗣。”
“我也说过，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调理好你的身子的，到时候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顾燕月怜惜的摸了摸君子兮的脸，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更好的看向自己。
一滴泪毫无预兆的从君子兮的眼角滑落，滴在了顾燕月的手背上，随之而来的是她有些哽咽的声音，“燕月，我的身子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侥幸有孕，大概是也是一尸两命，若是有可能我想着，就算是我死能给你一个子嗣也是好的，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我们认识才半年，却抵得过我过去十六载的岁月，燕月，我也很自私的，我不想我拼死生下来的孩子喊着别人娘亲，然后像我现在一样，这般亲昵的抱着你，重演着我们过去的一切。”
话音才落，那眼泪水就像是不要钱似得拼命往下掉。
一张倾城国色的脸哭的惨兮兮的，甚至没有发出半分声音，就这样垂着眼不断地落泪。
安静。
却让人心疼。
“傻瓜。”顾燕月低头一一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就算那温热的唇舌覆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却依然止不住那不断落下的泪水。
“我不是。”君子兮流着泪，小声嘟嚷着。
顾燕月亦不知道，他现在这般温柔怜惜的举动，只会让君子兮更加不舍，更加难过，更加想哭。
可是，却又温暖的一塌糊涂。
你看，这就是她的燕月。
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却能在刹那让她感觉到那灼灼的阳光，温暖，明净。
好像，她是真的舍不得了。
泪眼朦胧中，君子兮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顾燕月。
“真是傻瓜。”顾燕月叹着，擒住了她的唇舌，温柔的，怜惜的。
就如同午后的春光，泛起点点涟漪的春水。
那一霎，恍若春花绽放，秋月静美。
脑中一片空白，过往的记忆再也不复存在，唯有眼前的人，才是她最真实的渴望。
顾燕月。
一番云雨初歇，君子兮整个人都被顾燕月强势的抱在怀中，头枕着他的手臂，有些气息不稳的喘息着。
不说还好，一说君子兮刹那便红了脸，有些咬牙切齿的抬头瞪了特别悠闲的某人一眼，可惜云雨过后，那份媚态依然长留眼角，不但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有种欲语还休的妖娆在其中，倒像是某种勾引。
顾燕月神情蓦地一变，眼中似有染上了几分火热。
本就在看着他的君子兮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低头，钻进了他的怀中，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来，“我不要了的。”
顾燕月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背，“我是那种不知节制的人吗？”
君子兮咬牙，“衣冠禽兽。”
换来的，是顾燕月的大笑声。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君子兮委屈的撇嘴，“我明明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
“嗯，还敢顶嘴。”顾燕月将声音略微压低，霸气顿显.
君子兮噌的就红了脸，推搡着顾燕月的身子，企图让他离自己远一些，可没动到两步，就被顾燕月长手一捞，又重新滚回了他的怀中。
顾燕月心满意足的揉了揉君子兮的脑袋，慢慢说道，“阿宁，有些事情我不愿说与你听，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因为我不愿你卷起来，京城的这趟水，太深了。”
“我知道。”有些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可是这不影响你娶妻纳妾。”
“你说我身子不好，将所有访客挡在王府外，我知道，虽然王府一脉传承，但是毕竟家业盛大，你一个人打理内外很辛苦。”君子兮继续说道，“我没什么本事，身子又不好，你舍不得我操持家事，可是王府始终需要一个八面玲珑的主母。”
“大嫂二嫂常年不在家中，就连父王的几个姬妾也是养病的养病，礼佛的礼佛，始终无一人可以帮你。”君子兮的身子微微后退了几步，拉开与顾燕月的距离，让自己能平视着他，“燕月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从感情上我舍不得你，也很难接受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但是从理智上来说，这却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能给你，另一个人却可以给你。我能给你的，她也能全部给予你，甚至可能比我更好。”
君子兮自顾自的说着，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丝毫目的的，为一个人考虑，甚至想要将他的余生安排妥当，再无一丝遗憾。
先前有些怒意的脸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眼前的和这个人儿是真心为了他好，可是他却无法接受。
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该是全心全意的投入，然后将自己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所有的因素都不是因素，因为他会排除万难，走到她的身边。
只需要，她还站在原地等他就好。
而在以后的日子的确也是如此，君子兮退一步，他就上前十步，直到她能够完完整整的站在他的面前，一伸手便能触碰。
说完之后，君子兮有些焦急的抿抿唇，第一次她发现自己还可以这般语无伦次的将利弊分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不过，倒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要是太过于顺畅的话，她相信一定会引起顾燕月的怀疑。
“所以你的选择是放弃我吗？”顾燕月低头，与她额头相抵。
似乎从确定关系之后，顾燕月就特别喜欢和君子兮挨得很近，外人在时尚要收敛一些，可是一旦两人独处之后，真的是恨不得时时刻刻的黏在一起。
“不是放弃。”君子兮摇头，“只是想找个人替你分清负担。”
“可是，你不是我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负担，而不是我乐在其中，甘之如饴。”顾燕月反问她，眼神灼灼。
“我……”君子兮愕然，一瞬之间竟然答不上来。
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就算是当年她跟在阿尧身边，也不能收拾毫无怨言，乐在其中啊！
“阿宁，相信好吗？”顾燕月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就算我负尽天下人，也唯独不会负你一个。”
真的吗？
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会负我吗？
燕月，如果当你知道我过去十六载的种种，如果你知道我过去所扮演的角色，如果你知道当年被人折断的双腿，始作俑者是我时，你真的也不会负我吗？
她不确定，也不敢确定。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补偿而已。
她睁眼，正好闯进一片柔情蜜意里。
微微失神。
可是耳边他的声音，依然还在。
他说，“阿宁。”
这一生还很长，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既然如此，可愿与我赌一赌，陪我至天荒地老，霜雪满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