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老爷子带着程家男丁开始祭拜老祖宗。程雨姐妹俩在被研发制造的过程中缺损了某关键零部件，自然跟程家媳妇一般，是没资格站在老爷子身后，祭拜老祖宗的。
不过今年很有意思的是，程父的位置有了明显改变。按着往年，程父都是站在距离老爷子最近的右手侧，程金宝站在左手侧，程小叔站在第三排。而今年，程父那位置上站着程金宝，小叔则在左手侧，程父站在了第三排。
这般明显变化，程父并没说什么，脸上的神情瞧着也还算正常。程雨见此，眉头微皱了一下，心底忍不住冷笑，她那阿爷这般做，显然并不担心会寒了自家长子的心，甚至弄不好这是因为在知道程父不愿意将来将家产留给程金宝后，给程父的一点点小警告。
“我想不怀疑老程家有皇位需要孙子来继承，都不成了。”
“小雨你又在那里瞎嘀咕什么？”一旁的程母只听见程雨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便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小闺女。对于自家男人竟然被她公公这般对待，程母自然心疼得很。
“妈妈，我还能自言自语什么。不过是觉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程雨浅笑道，见程母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便朝着程母往后院那儿给自家祖宗牌位磕头的老爷子方向努了努嘴。
程母迟疑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自家小闺女的意思。自家男人那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程母又岂会不清楚。现在就因为自己辛苦赚的钱不愿意将来如数分给侄子，就被亲爹这般对待，只怕短时间里不会再让老宅这边有求必应了。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程母稍稍安耐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没好气地开口道：“好了，别在这里待着了。还不赶紧跟曦儿一起摆桌子跟碗筷，然后把菜端上来。”
“好。”程雨应了一句，随后开始忙碌了起来。
按着老程家往年年三十的规矩，会开两席。正席是老程家老大爷们坐的，包括老爷子，程父以及程小叔父子俩。另一桌则是家里的老婆孩子。其实正席用的是八仙大圆桌，挤一挤做十二个人都不成问题，老宅这头再加上程雨一家四口加起来也不过九口人，根本就绰绰有余。
偏偏老爷子坚持，那便一分为二，分开吃呗。
这一次看到简单祭祖时竟然这般，程雨在摆放桌子时不禁在想，不会一会儿开席吃年夜饭时，她那老子回过来跟她们母女仨一块吃吧。若真是这样，就非常有趣了。
半个小时后，在院子里响起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程雨突然觉着，或许她还真有几分“乌鸦嘴”的嫌疑。今年的年夜饭，老太太许是还记得程母晌午那会儿闹了一次，在那里自顾自生着闷气，很明显地不愿意看到程母跟程雨姐妹俩，直接选择坐在老爷子身边，并没有坐到小方桌这边。
如此一来，对于程小婶就有点尴尬了。要说程小婶那脸皮不算太薄，一番纠结后，竟然厚着脸皮坐到了自家男人旁边。原本应该去正席那边的程父见此，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小方桌这头的正位上，原本属于老太太的那个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
程雨不晓得背对着老爷子而坐的自家老子，是否会如坐针毡，不过瞧着那样子，估摸着也只会当做没瞧见。
“开席！”老爷子只怕连鼻子都要气歪了，阴沉着脸，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
这一年，重生回来的程雨，在程家老宅吃的最后一次年夜饭，其实还是相当丰盛的。席面上，有鱼有肉，九菜一汤，取“十全十美”之意。但因为老爷子坚持，以及对程父的没好脸色，程父也没乖乖妥协，结果么多了好些别样的味道，让这顿年夜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当然，这里头并不包括经常没带脑的程金宝。程金宝对今年的年夜饭是从未有过的满意，毕竟程母的手艺远在自家亲娘之上，现在又有了个厨艺更好的程雨出手。
饭后，程母找了个周边没旁人的机会，跟自己男人说了会儿话：“家明，其实你……之前你总跟我说忍忍就过去了，怎么这次……”
“忍忍忍，老子再忍下去，老婆孩子都离了心，家都要没了。”几乎很少抽烟的程父长长地吐了口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没见小雨儿这几天都不爱搭理老子了？”
“该！”程母本想说“你怎么眼里只有二丫头”，不过转念一想，到底没说出口。
“不去想那么多了。明天再待个半天，下午就回家。”程父又猛吸了两口烟，随后将手里的烟往地上一丢，用力地用脚给踩灭了。
“不等大姑姐小姑姐她们了？”程母明显一愣，毕竟往年总是要吃过了中饭，下午才离开老宅这头，然后回宋家娘家的。
“不等了。继续待着，只怕爹娘瞧着更生气。”程父苦笑着，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房间里，程雨姐妹俩早早地便洗漱好了进了被窝。当然，谁也没睡，一个拿着书正翻看着，一个则在玩手机。原本还能去程小叔两口子的房间看电视，亦或者去楼下大堂屋那头陪着二老，鉴于气氛不怎么好，姐妹俩谁也不愿意过去刷存在感，免得被收拾了。
程父进房间时，看到了程曦正在玩手机，几乎瞬间便想起之前程雨将自己那支大红色手机给折断这事。还在想着如何让自家小闺女消气的程父立马有了灵感，该如何做了。
“小雨儿，看书呐。爸爸给你买个新手机好不好？”
“不用。”程雨从书本里抬起了头，淡淡地回了一句。
“爸爸，小雨那手机根本就没被折。你被她骗了！”睡在下铺的程曦一听，立马拆自家妹妹那台。
“哎？”
程父明显一愣，走在后面的程母正好进屋，见此立马转身关上了房门，脸色有些不悦地开口道：“小雨，怎么回事？”
“我没那么傻。那是两千多的手机，不是二十块！”还能怎么回事？那个折断的手机模型原本不过是程雨买来送给大表哥家小闺女的礼物而已，跟她手里那支大红色翻盖机很相似。
“啊，不亏是老子的闺女，就是聪明！”程父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程雨瞧着程父那样子，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为之前的事儿不太高兴，可更多的还是念着自家老子的好。
第二天，程雨姐妹俩跟在程父程母的后面，例行给二老拜了年。也不晓得是否因为隔了一晚上的关系，二老，至少老太太瞧着没昨个儿那般生气了。不过拆开二老给的压岁红包，姐妹俩一人只有十块钱，程雨便知道，还在生气。而且估摸着没有三五个月，只怕消不了。想要彻底消气，除非自家老子改变主意，再加上未来一段时间里展开金钱攻势，最起码得给程小叔买辆车子。
因为程雨破天荒地当场将老太太以及程小婶给的压岁红包给拆了，结果一共掉出两张十块。这让在场的程家老宅的两男人，尤其一向要当那啥又喜欢立牌坊的老爷子很是没脸。
压岁钱给多给少，程雨其实并不在乎，无非寓意着长辈对自家晚辈的一种新年祝福。
结果，不差钱的二老以及程小叔小两口，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大的区别。当然，这四人只怕做梦都没想着，程雨会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压岁红包给拆了。要不然事后就算发现了，估摸着也不会好意思提这事儿。
程金宝起得也挺早的。至少寒假以来，今儿是最早的一个，九点多便起床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有了能拿压岁红包的激励。这不，起床后，也没见洗脸刷牙便直接跑到了大堂屋，还没进屋，就开始嚷嚷了。
“阿爷阿嬷，我给你们拜年来着，赶紧给我红包。”
“……”程雨嘴角微抽了一下，面对这般直白的小堂弟，其实也挺尴尬来着。收拾吧，有点胜之不武，若是时不时不给点教训，一准转身就给你捅个大篓子出来。
“大伯，大伯娘，给我红包！”就在程雨走神之际，程金宝已经从老爷子那里拿到了一封厚实的大红包，正转身问程父程母要压岁钱。
程母没动，看向了自家男人。要说这压岁钱，其实早准备好了。而且夫妻俩很有默契，往年都是程母负责给，考虑到程小叔两口子要给自己俩闺女，所以每次准备的红包也是双份的。只不过今年，竟然小气成这样。
程母真的挺想大方一次，不这般斤斤计较，可心里……
“大伯娘，压岁红包！”程金宝见程母没反应，便又催促了一声。
“我说金宝，你还没磕头拜年就想要压岁钱啊。”程雨在一旁插嘴道。
“可不是。”程曦灵光一闪，也跟着配合着附和了一声。
程金宝眉头紧皱在一起，犹豫了片刻后，到底还是跪了下来。而程雨趁着程金宝磕头的间隙，悄悄地将她手里的那封红纸包给塞进了程母手里。程母一见，当即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