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三月。
小平同志南巡之后,中国经济进入一个加速发展的阶段。整个中国就像一个处在青春期疯长的孩子,活力四现。九二年国民生产总值增长了百分之十三,全国人民欢欣鼓舞!而祖国经济形势的蓬勃发展更是让大学生们群情激昂,《参考消息》、《中国经济报》等各大报纸就成了他们每天必读。101寝室的袁军就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每当读到令人振奋的消息,他都首先在寝室里喊起来:
“看到没!看到没!中国经济增长了十三个百分点!”
“让我看看!”
每当这个时候,老三总是第一个充当袁军的粉丝,冲到他跟前扯起报纸的一角儿,将脖子伸得老长,头顶几乎要贴到袁军的下巴上。
“老三!你再看看这一版,”袁军将报纸翻到军事栏目,然后说,“看见没,东风-5弹道导弹携带弹头多、突防能力强、毁伤威力大,厉害不?”
“厉害!厉害!”老三附和道。
“还有这个,苏27战斗机,作战半径一千四百公里,可以到达南海最南端!”
“哦!这么远啊!”老三一边搓着手一边感慨地说,“让我看看吧!”
“我还没看完呢!”
“你不看过了吗?”
“再看一遍!”
“行了!行了!让我看吧!”老三不容分说地将报纸抢过去。
这种情形每天都会发生,其他人见怪不怪,随他们俩闹,不过要是老四在屋的话,那就更热闹了。三人会因为争抢一张报纸而将寝室搅得乌烟瘴气。
李仲轩显得更忙了。学院已经同意他进行英语八级考试,经济学的课程也到了关键时刻,而且他因伤耽搁了许多时间,李仲轩恨不得上帝再赐给他一个脑袋!
虽然李仲轩很忙,但是有一件事儿他始终没有忘记,那就是每周二的下午一定要到任副校长办公室打理那盆“绿宝石”。这盆花长势很旺盛,已经换了大的陶瓷盆儿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二下午,李仲轩又走进了任副校长的办公室。
“仲轩呐,来,坐!”见李仲轩走进办公室,任副校长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前的沙发椅,亲热地说。
“任副校长,我来看看这盆花儿。”李仲轩指了指“绿宝石”,并直接走了过去。
李仲轩拿起喷壶向叶子上喷了些水,又将一片枯叶掐下来,扔到垃圾桶中,然后走到任副校长的办公桌前坐下。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
“最近学习忙不忙?”
“时间很紧张。”李仲轩笑了笑说。
“你们大三的课程还那么多吗?”
“我的专业课的课程不是很多,主要是第二专业经济学的课程很紧,另外我想过英语八级。”
“哦!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得跟你说说,怎么做,你自己考虑。”
“什么事?任校长您讲。”
“学院的学生会要进行换届改选,这次学校决定采取竞选的方式,你有想法吗?”
“有啊!请问任校长,什么时候进行?”
“一个月之内。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好的!谢谢任校长!”
“仲轩,我要提醒你,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够把握住!”
“知道了,谢谢您的关心!”
“你不用谢我,哈哈,这个星期天来我家做客。”
“好!一定光临!谢谢您!”
离开任副校长办公室,李仲轩直接去了阅览室。冰玉正在阅览室等他。
李仲轩轻轻地坐在冰玉身边,悄声说:“跟我出来一下。”
冰玉轻轻点点头,然后跟着李仲轩走出了阅览室。来到花圃,李仲轩兴奋地说:“刚才任副校长说,校学生会准备改选,每位学生都可以参与竞选。”
“你想参加?”
“想!非常想!”
“你一向对作学生干部都不是很热心,这次为什么有这么高的兴致?”
“这次是竞选!我想试一试,大学快毕业了,我想尽可能多的经历一些未曾做过的事情。”
“行!我支持你!”
“谢谢,哥们儿!任副校长邀请我们这星期天去他家做客。”
“这一定是伯母的主意,她一直想见见你。”
“你这样一说,我有点紧张了。”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冰玉没有说下去,却用微笑代替了。
“呵呵!其实我是担心……”
“你不用担心,伯母人很好。况且大伯可没少夸赞你。”冰玉微微笑着说。
“那就好!哎!你看咱准备什么礼物?”
“什么都不用准备,伯母不看重这个。”
“要不我把我们寝室的花儿拿去?”
“拿我那盆吧!哦,对了,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我过生日那天你买那么多郁金香干嘛?”
“原来你不懂啊?我还以为你明白其中的寓意你。”
“我哪有心思研究那些,况且查资料很费时,也不感兴趣!”
“完啦!我的一片苦心啊!”
“后悔啦?”
“不!不!我哪敢呐!”
“那你说说吧。”
“好吧,紫色郁金香的花语是对亲人朋友永恒的祝福、无法割舍的爱情、高贵典雅的外表、忠贞不渝的信念、成功的喜悦,可用来表达出自己最真挚的愿望,象征着对爱人浓浓的思恋,以及体现出恋人之间最纯真的情感;四朵的意识是至死不渝!”
“那八束呢?”
“因为他们是八个人,总不能有人空着手去吧!”
“你呀!竟是歪点子!”
“这不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嘛!”
“讨厌!”
“哎,亮亮和凌姗咋样了?不行,你帮帮忙!”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冰玉甜甜地笑着说。
“哦!这小子怎么没跟我说呀!”
“你也没问吧?”
“一直以来学习都很忙,你没发现检查晚自己的差事都交给九二级的小学弟了吗?”
“我现在倒很轻松,六级过完之后,我感觉轻松不少。你也注意点儿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身体没事儿。”
“这个郑宝龙啊!真没想到他会……”
“事情都过去,咱不提他啦,况且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只是开除!和你受到的痛苦比太轻了!”
“毕竟他没有直接参与这事儿……”
“算了!不提他了。星期天上午你来找我吧?”
“行!”
“走,进去吧!”
李仲轩不检查晚自习之后,袁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有时候去寝室找他,他却已经去了阅览室。袁亮很想见他一面,因为凌姗对他总是若即若离的,让他很苦恼,同时也很困惑。
星期三的晚饭之前,袁亮就走出自己的宿舍,他想约李仲轩去培训食堂,边吃饭,边向他倒倒苦水。这一次袁亮没有失望,当他走到中文系宿舍楼前时,正好碰见李仲轩从阅览室回来。
“仲轩!”
“亮!有事儿?”
“走!喝酒去!”
“喝啥酒?我哪儿时间喝酒!”
“好!好!您忙!您忙起来,就不管我死活了?”
“啥事儿?至于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
“必须去?”
“当然!”
“好,走吧!”
“你抱着一摞书去啊?”
“不碍事儿。”
“行啦!你还是送回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李仲轩很久没到培训食堂来了。一进门,他就感觉眼前一亮。培训食堂重新进行了装修,二楼也已经对学生开放。给人的感觉不亚于高级饭店,于是李仲轩开起了玩笑:
“亮!带我来这么高级的酒店,一定是重要事儿吧?”
“当然重要了!咱去二楼?”
“看看去!我还是第一次去二楼就餐呢!”
“你先上去,我去买菜。”
“一起去。”
“你老还是先上去吧,一会儿我就到。”
李仲轩也没再坚持,独自上了二楼。
整个食堂的装修格式是跃层结构,在二楼可以看到一楼的买菜窗口。李仲轩寻了个靠近栏杆的座位。这样,楼下的景象就可以一览无余。
正在李仲轩下面张望的时候,忽然,他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不禁哑然失笑。恰巧那两个人也看到了他,他便向她们挥了挥手。
“姐夫!太不够意思了!来这地儿也不叫我们一声。”凌姗故意埋怨道。
“你们这不也来了吗?”李仲轩一边请冰玉和凌姗坐下,一边说。
“那不一样!”
“效果是一样的!”
“你就是常有理!”
“哈哈!凌姗,你这样厉害,我们常亮将来可要受罪呀!”
“他受不受罪,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亮亮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
“假的!”
“不会吧?那封热情洋溢的信不交给你了吗?”
“是热情洋溢!简直就是一篇领导讲话稿!”
冰玉噗嗤笑出声来,李仲轩也觉得好笑,但极力控制住自己说:
“那也是一种才华,说明亮亮很具备领导风范!”
“拉到吧!你总替他说话!”
这时,常亮上来了,看到冰玉和凌姗,他先是一愣,但马上满脸堆笑说:
“我去喊你们了,没想到你们先到了。”
“去月球找我们了吧?”凌姗面无表情地说。
“我还真想去,但没有宇宙飞船。”
“有航天飞机呀!”
“美国那玩意儿太贵!”
“心不诚,心诚蹦也能蹦上去!”
听着这两人斗嘴,冰玉和李仲轩暗自发笑。这时,菜上来了。
“服务员,再来两瓶饮料。”常亮见服务员只拿了两瓶啤酒,尴尬地说。
凌姗还想说什么,冰玉悄悄地在她的脚上碰了一下,凌姗只好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服务员走后,李仲轩问:
“这里的服务员年龄怎么都这么小?”
“他们都是技校的学生。”常亮说。
饮料上来之后,常亮为冰玉和凌姗各倒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和李仲轩每人倒了一杯啤酒,然后举起酒杯说:
“坦白地说,今天我是特意向仲轩取经的,没想到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居然等到了两位美女,争得了一个表现的机会!这杯酒咱们干了!为咱们美丽的心情!”
“表现不好也喝吗?”凌姗端着杯子问袁亮。
“你表现挺好!”袁亮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你呢!”
“领导又批评我了,对不起,领导!我会逐步改进。”
“这还差不多,干了!”凌姗微笑着说。
喝过酒之后,李仲轩说:“咱们四个以后就在一起吃吧!”
“好啊!”常亮第一个表示赞同。
“某人在,我不来!”凌姗调皮地笑着说。
“凌姗呐,那你可要后悔了!”李仲轩笑着说。
“我后啥悔?”
“那样的话,亮亮就得跳楼喽!”
“哈哈!”凌姗笑着瞟了眼常亮。
冰玉也笑了。常亮借机说:“还请尊敬的领导救我一命吧!”常亮看着凌姗哀求道。
听常亮这样一说,三个人都笑了。
星期天早晨十点,冰玉和李仲轩来到任副校长家。伯母见李仲轩手里捧了一盆花儿,惊喜地说:
“哎呀!好漂亮的花儿啊!”
“伯母!特意送给您的!”冰玉笑着说。
“谢谢!谢谢!快请进!”
伯母接过花儿,一边走向屋里走,一边啧啧称赞不已。任副校长也迎了出来。
“你们来了!客厅里坐!”
李仲轩随任副校长坐到沙发上,冰玉给他各倒一杯茶,然后坐到李忠轩身边。
“仲轩呐,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
“还好!”
“你准备竞选什么职位?”
“宣传部长!”
“为什么?”
“我觉得这个职位更能锻炼一个人的实际工作能力。”
“好!你能这样想很好!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
“大伯,你们聊,我去帮帮大娘!”
“好吧,你去吧。”
“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我国经济形势持续向好,九二年的国民生产总值更是增长了百分之十三!这样的大好形势让我有些跃跃欲试了。而且现在市场经济逐渐地占据了主导地位。我想会有我的一片天地。”
“哦?你有这种想法?”
“这是我的梦想!”
“其实你到机关工作会有更好的发展。”
“任副校长……”
“到家里还这样称呼?”任副校长笑着说。
“哈哈,伯父,我不喜欢机关的工作氛围……”
“好吧,年轻人有自己的理想很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做事情要脚踏实地,不可好高骛远!”
“谢谢伯父提醒!”
“你和冰玉有什么打算?”
“我们想更多地尊重长辈们的意见。”
“哈哈!你小子很滑头啊?”
“伯父,其实我的想法是先将事业做起来,然后再考虑我们个人问题。”
“这个事儿,你跟冰玉商量,我们不参与。”
“冰玉也是这个意见。”
“不过,你小子可要当心,我们冰玉很优秀!”任副校长笑眯眯地说。
“我知道,但我相信她!”
“嗯!我也警告你,别伤害她!”
“伯父请放心,我不会的。”
“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很多!”
“如果一个人心里是纯净的,眼前的各种颜色也就成了镜中之画儿。”
“但愿你能做得到!”
“饭好了!吃饭吧!”大娘走进来说。
做到饭桌前,大娘笑着:
“孩子们!尝尝大娘的手艺,别客气,多吃点儿!”
“仲轩!陪大伯喝点儿?”
“伯父我喝不多少。”
“咱们今天随意。”
李仲轩接过大娘拿过来的酒,给任副校长到了一小杯,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三月下旬的第一个星期二,学院发布了一个关于学院学生会改选的公告。这天中午,李仲轩在食堂碰见了施颖。
“李仲轩,听说你要竞选宣传部长?”
“有这回事儿。”
“想明白了?”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
“你肯定能行!”
“你咋想的?”
“我?……”施颖笑着摇摇头。
“我觉得凭你的能力也没问题!”
“不行!不行!祝你成功!我们都会为你投上一票!”
“谢谢!”李仲轩笑着说。
李仲轩竞选学院宣传部长的消息很快地在中文系引起了轰动。绝大多数的学生们都为他暗暗地鼓劲儿。101寝室的男神们更是为此欢欣鼓舞。
“老八!我们是你坚强的啦啦队!”老四笑着说。
“不愧是哥们儿!有你们给我作后盾,我的信心就更足了!”
“你放心!老八,明天我就去做我们老乡的工作,让他们都投你的票!”老大信誓旦旦地说。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哎!我说,你们也都行动起来吧!”老大又对其他人说。
“没问题!大哥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去找我们老乡!”老三附和着说。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要鼓动一切自己认识的人投李仲轩的票。其实李仲轩的名字早已在东大的学生们中间传开了,只不过有许多人没有与他见过面,但对他都很崇拜,尤其那些九一、九二级的学弟、学妹们都在以李仲轩为榜样。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李仲轩走上了竞选的讲台。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中文系九零级李仲轩。我竞选的职位是学院学生会宣传部长!我有一个梦想!我的梦想是我能找到一个支点,为祖国的繁荣昌盛努力拼搏。
同学们,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热血沸腾!但我更知道,我们只有踏踏实实地学习,脚踏实地地工作,才不会辜负祖国对我们的期望!所以我来了!今天我站在这个令人心情激动地讲台上,我郑重地宣布我想求得一个脚踏实地工作的机会,锻炼能力,增强责任感、使命感,为更好地投身到祖国的建设中去夯实基础,做好准备!
同学们,我们每个人都想成为强者,可是我们每个人又必须从作弱者开始,因为没有哪个人一出生就知天下事,一出生就可以无所不能!我愿意以一个弱者姿态走上新的岗位,然后不断学习和探索,努力成为一个符合这一岗位需要的坚强的工作者!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我以激动的心情表露了我的心声,我衷心地希望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对我进行认真的考察,同时,也热切地期望你们那珍贵的一票!谢谢大家!”
一片热烈的掌声随着李仲轩话音落下轰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