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却脚下一滑,从树上跌落,掉入水中,溅起好大一朵浪花。
刺骨的凉意遍及全身。
九黎在水中扑腾着,脚裸处的疼痛令她有些惊恐。
她拼命地中扎着,胸腔内的空气在一点一点的从她的嘴中吐出。
窒息的感觉遍及四骸。
九黎渐渐放弃了挣扎,她没有力气了。
好难受......
难道她真的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在九黎昏死过去的前一刻,耳边传来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朦胧中,九黎似乎看见一个黑影向自己靠近。
那个黑影迅速地来到她的面前,环住了她的腰身,找到她的嘴便堵了下去,给她渡气。
九黎朦胧的看着那个人,想看清他的脸,却无奈意识一点点抽离。
是谁?
......
当九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麻雀在窗外的枝头上叫着,清晨的露水滴滴答答的顺着屋檐往下滴。
昨夜下了场小雨。
九黎倚在床边,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些不大适应。或许是昨日泡在冷水里的缘故,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四肢有些麻木。
她下了床,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
屋子很大,一张大床,铺着绯色菱段,挂着檀色纱帐,在床的旁边,是精致的梳妆台,摆着两三盒胭脂和一把精巧的檀木梳,还有些许的首饰。
床的对面,是一张沉香木做成的桌子,桌子也不小,摆满了画卷和墨房四宝。桌子的后面,便是占据一面墙的书架,摆着各种书籍,和许多的古典珍藏。
除此之外,屋中还有一个不大的桌子,摆着各种茶具。
屋中物品的摆设,竟与初九阁的摆设如此相像。
忽的,门被推开,一位隽秀的丫头端着洗漱的东西进了屋中,看到九黎醒了,便对她笑了笑。
“九小姐醒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声音清软,似黄鹂鸣叫。
“这里是哪?”九黎问她。
既然被主人救起,总归应当知道主人是谁吧。
“逸凌王府,凌九阁。”
那丫头的模样并不算惊艳,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是那种老辈人们常说很有福相的丫头。
“你叫什么?”
“九小姐叫奴婢黄鹂就好。”黄鹂朝着灵巧地笑了笑,声音愈发清软。
名为黄鹂,声音也似黄鹂那般动听,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我不是什么九小姐,我叫楚九黎,是楚家的大小姐。”九黎纠正了一下黄鹂对她的称呼。
黄鹂会心一笑,“王爷说了,以后只要小姐您在王府中,便叫您九小姐。”
既然是逸凌王下的命令,她自然也不好违背,得罪了皇子,等同于得罪皇族,她楚九黎虽呛了一次水,但还没到那种痴傻的地步。
“九小姐现在要洗漱更衣吗?”说着将手里端着的东西向前托了托。
“嗯,放在梳妆台上。”九黎来到梳妆台前坐下,黄鹂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梳妆台上,恭敬的退到一旁。
“早就听闻逸凌王不近女色,府中更是连一个婢女都没有,黄鹂你是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入得了王爷的眼?”九黎年纪轻轻,却语气不善。
“九小姐莫要笑话奴婢了,奴婢已有未婚夫婿了。”黄鹂软软的说着,脸不禁红了几分,怕九黎误会,又出言解释道:“奴婢的家在边疆,王爷是受奴婢夫婿所托将我顺道带回城中。”
九黎挑挑眉,将手放进盆中试着水温,“如此道来,我倒是有些冤枉你了。”
倒是个实诚的丫头。
“知道王爷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九小姐,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王爷喜欢的颜色。”黄鹂走到衣柜前,拉开橱柜,看着柜中的衣服对着九黎说道。
“那就帮我挑一件吧。”
既然被人家救了,那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顺着救命恩人的心意来,总归错不了。
“是。”
末了,九黎擦洗完了脸,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低头一看,果然是被换了,她蹙了蹙眉,声音有些不悦,“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黄鹂似是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说话也不清楚,原本挺容易说明白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却变了样,“九小姐,衣服是王爷盯着我,让我帮您换的,王爷不想让他以外的人碰您。”
九黎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手中的擦脸布被她狠狠地扔在盆中。
什么狗屁的救命恩人!分明就是内心丑恶的采花贼!
“你们家王爷在哪?”九黎怒意四射,杀气腾腾。
“在......在书房......”黄鹂真的是怕的要死,刚才好好的人儿,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王爷只不过是担心九小姐,虽站在屋中,却背着身没有偷看啊!
黄鹂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九小姐,王爷他......”她还未说完,就被九黎一句话冷冷地打断,
“带路。”
黄鹂只得给九黎带路。
躲在凌九阁阁顶的暗卫瞧见九小姐杀气腾腾的从阁中出来,就知道自家王爷干的好事被人家姑娘知道了,于是便一溜烟的飞奔来到逸凌王的书房,将刚才的情形给纪凌渊描述了一遍。
说完了,又低声问纪凌渊,“主子,九小姐要来找您问罪了,您还不打算先溜为妙吗?”
“怕什么,本王又没做亏心事,不怕天打雷劈。”纪凌渊优哉游哉地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目光仍然停留在书上,一副文秀书生的做派。
一旁的纪鸣扯扯嘴角。
装!使劲装!看您能装到什么时候!
“纪鸣,去,盯着小九黎,别让她出什么事。”纪凌渊挥挥手,将纪鸣往外赶。
“主子,要出事的是您,人九小姐好好地能出什么事?”纪鸣不乐意了,一屁股坐在纪凌渊的书桌旁。
“纪鸣,谁是主子?”纪凌渊放下书,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的看着纪鸣,将他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得,您是主子,小的我这就给您盯着九小姐去。”说完,站起身,拍拍屁股,一溜烟的翻出窗外,寻找主子的九小姐去了。
不一会,纪鸣便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主子,您可当心,九小姐现在有些情绪不稳,说不定待会儿会拿您开刀。”
纪凌渊很淡然,问他:“怎么了?小九黎不至于将我大卸八块,下锅清炖了吧。”说着,一只手优雅矜贵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往嘴边送。
纪鸣有些踌躇,但他还是决定老实地将他所看到的,听到的全部说出,“主子,九小姐在来之前去了趟厨房,拿了把菜刀,扬言要将您大卸八块,下锅清炖。”
“噗——!”一大口还未咽下的茶水毫无保留地被纪凌渊喷了出来,还一滴不剩地全喷到了纪鸣的身上。
纪鸣对此表示很无奈,暗暗地瞅了眼桌子上放画卷的地方,决定下次报告一定要站在那儿。那些画卷是主子最珍贵的东西,他一定不会舍得喷。
纪凌渊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书,恢复了他的书生做派,“她还有多远才能到书房?”
纪鸣默默地擦了擦脸上的茶水,不,准确来说是参杂着口水的茶水,然后竖起耳朵,机警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的听力极好,当初主子也是因为他的听觉而将他带回府中培养。
忽的,纪鸣神色骤变,他将事先预备好的面具拿出,“九小姐已经到了书房外了。主子,面具给您,小的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的先走一步!”说完,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又是翻窗出了书房。
纪凌渊狠狠地瞪了一眼纪鸣翻得那扇窗,随即,屋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管家阻拦的声音,“九小姐,还是老奴才进去禀报一声吧。”
然后,又响起了九黎的怒声:“让开!”
书房内的纪凌渊放下书,无奈地揉了揉眉头,戴上了那恶鬼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