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黄拂吓了一跳,从天而降一个坛子,就那么啪一声摔在他眼前。
皱着眉抬头,原来是间酒楼。
而在二楼台间,一个独眼汉子正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兄台,走累了吧?这‘醉楼’的香酒可谓醇香无比,不如上来同酌一杯如何?”
说着,还举起手中酒壶狂饮了一口。
黄拂眉头舒开,大笑一声:“有朋自远方来,自当奉陪!”
说罢,偷偷朝哑娘低声问道:“你的人?”
哑娘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
“唉,既来之则安之。”
看着四周行人都投来目光,黄拂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酒楼。
一路上,四五个酒楼小二恭恭敬敬的指引着黄拂二人。
“好家伙,直接包了整座酒楼。”
黄拂偷偷打量着酒楼,这地方可不便宜啊。
二楼靠台雅间,除了方才呼唤黄拂的汉子,还有跟他张得七八分相似的男子。
方才的汉子张得一张国字脸,留着一撮山羊胡,可惜是个独眼,笑眯眯的脸随时挂在脸上。
而另外的男子,则是长得较瘦弱,脸色也比较苍白,脸上有着刀疤与不苟言笑。
见黄拂二人到来,那二人呼退了小二,齐齐拱手:
“墨老虎、墨老豹,见过公子,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哑娘很识趣的放开了扶着黄拂的手,黄拂拱手:“面如傅粉的傅,郁郁桓桓的桓,傅桓见过二位兄台。”
又把手递给哑娘,哑娘顺势扶住他,对二人欠了欠身子。
黄拂又笑道:“这是家里婢子,口齿不太方便,还望两位见谅。”
哑娘扶着黄拂的手微微用力,黄拂忍着疼,脸上依旧笑。
那二人先是道了一声“哪里哪里”,又略微惊奇的瞅了哑娘一眼,哑娘读懂了他们的意思:可惜了!
手上更用力了。
……
四人就那么一边饮酒一边聊着天南地北。
而其实真正有在聊的,也就国字脸的汉子墨老豹和黄拂。
哑娘本就不可能说话,而那个不苟言笑的墨老虎,似乎也是个不善言语的人。
从墨老豹的话中,黄拂也知道了他们俩是兄弟,亲兄弟,墨老虎是大哥。
“不得了不得了,傅兄见识之渊博,豹,平生所见无二!”
黄拂哈哈一笑,谦虚道:“不过是些奇闻异志、旁门左道,登不了大雅之堂,见笑了。”
墨老豹抚摸着自个儿的山羊胡,突然转问道:“不知傅兄将来是打算往上走呢?还是往下走呢?”
“嗯?”黄拂还真没明白他的意思。
墨老虎、墨老豹二人对视一眼,墨老豹大笑一声:“剔牙儿,墨老盗,金蟾铺路八丈高。吃人虎,独眼豹,剥皮抽筋谢公道……看来傅兄,是真的不识得我兄弟二人啊!”
黄拂疑惑一声,而右手又偷偷的用了用力,哑娘仿佛与他心灵相通般,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起来。
那墨老豹继续笑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兄弟二人来自北州……北州大盗,墨老兄弟,便是我二人……”
“你们姓墨老?”黄拂脱口而出。
墨老豹的话戛然而止,尴尬道:“难不成还姓墨了?”
黄拂也是尴尬咳嗽一声,举杯跟他碰了一下。
上阳十八都占据东洲天下,而在其地理正中,有一茫茫大漠,名曰:戈里。
戈里大漠自西往东把东洲上阳划分南北,南有九都,北有九都,南曰南州,北曰北州。
而无论是青都、周都、越都、洛都还是帝都阳,都在南州。
这越都更是南州之南。
墨老豹来自北州,在这个没有飞机高铁的时代,纵然他二人修为再如何高深,没个个把月恐怖难以来此。
果然,墨老豹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黄拂的才想。
“半年前,我兄弟二人便出发,于一月前方才风尘仆仆到了南州……呵,若非有谢公道那厮,我二人恐怕都难以在一月内找到傅兄。”
黄拂笑了,“找我?”
墨老豹点了点头,又抚摸了一把自个儿的山羊胡。
“傅兄可曾听过‘说书老头’所唱的‘百年英雄榜’?”
未等黄拂回话,他自问自答道:
“大英雄,龙虎豹,
无可评说金银道。
法无量,释无上,
一剑道法闻人妄。
纵狂歌,舒对酒,
年公满门未老朽。
……
东洲北,东洲南,
一见太岁也枉然!”
最后一句,墨老豹犹豫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掷地有声的高唱道。
黄拂做着细细回味的模样,忍不住拍案叫好:“好一首英雄榜,一词唱罢天下英雄,绝!”
其实他懂个屁,都说了百年英雄榜,近百年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知道。
到是身旁的哑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想来她应该是知道的。
墨老豹却自嘲一笑:“呵~那老头,把我兄弟二人都唱进去了,可我二人哪里算得上什么英雄……草莽之辈,干的尽是鸡鸣狗盗的贼事,羞与榜上英雄同唱!”
“诶!”
黄拂摆了摆手,挑眉道:“傅某虽只与墨老兄二人头次相识,可墨老兄之气度,恕傅某眼拙,是真看不出来墨老兄有贼寇之气……墨老兄可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喽……”
好话谁不爱听,墨老豹哈哈一笑。
“好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不瞒傅兄,我兄弟二人乃‘九尾’中人!”
这后一句,墨老豹是通过传音告知黄拂的,其郑重性不言而喻。
黄拂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深深皱起了眉。
九尾?
他百分百肯定,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东,他也百分百肯定,他没有从任何地方得知过。
可是!
他却有种强烈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仿佛有股什么东西种吸引他、勾引他。
这让他惊恐万分,难不成又来了一个天?
……
许久许久,墨老兄弟也不急,只是很频繁的对视,眼中的肯定越来越多。
“目的。”
黄拂呼了一口气,他还能怎么办,这也太多灾多难了。
墨老豹抚摸着山羊胡,给墨老虎点头示意,口上说着:
“上面跟我兄弟二人说,只要那人听到此名,必定大惊,看来我们没找错……黄公子!”
墨老虎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从桌上推到黄拂面前。
而后,待墨老豹那声“黄公子”一出,两人里面对着黄拂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黄拂没来得及管他们,而是拿起那块牌子。
居然是牌身帖!
前面有一个大大的‘黄’字,四周则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九尾狐狸。
在其背后,也有个字:拂!
黄拂现在脑子很乱,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算漏了什么。
黄氏在亚界的三千多年,可不是闹着玩的,其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一大堆都是吃着黄氏的饭。
可黄拂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九尾’这么一个东西。
老爷子不可能瞒他的,也没这个必要。
其他人,似乎也没这个能力,或者说在老爷子的威势下,不敢!
所以这会不会是场阴谋?
可众生天的门都关上了,亚界谁知道他?又有谁会搞他?这不天方夜谭么?
可黄拂这心,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不踏实。
“先起来吧。”
墨老二人又拱手:“是!”
黄拂不负刚才的笑容,转而面色严肃道:“可知你们上面何人?”
墨老豹摇摇头:“不知。”
黄拂又道:“你们上面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墨老豹:“跟着公子,仍凭差遣……公子有恙,我们死!”
他本来不想说后一句的,但想了想又加上。
黄拂笑了,“你们就甘愿?”
墨老豹也笑了:“于恩于威,不得不。”
黄拂点点头,没说话,而墨老豹却又道:
“不知公子可曾想好,是想往上?还是往下?”
黄拂把身帖递给一脸好奇的哑娘,道:“别绕弯子了,直说。”
这次是墨老虎开的口,他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沙哑,似乎太久没说话,黄拂似乎感觉有点像电音……
“往上走,做官!掌权!敛财……那我二人就退居幕后,自有人会帮公子……这是上面的原话。”
墨老豹接道:“如果想往下,那就去北州,那里才是武者修士的天下,真正的江湖……”
黄拂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层意思。
南北二州虽都是东洲,都是上阳,也都是楚人,可地域习俗、风格等等都大不一样。
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北州好武,南州善文。
“等会儿。”
黄拂突然叫停了墨老豹。
“等会儿等会儿,我这会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还有一批人在寻咱?”
墨老豹笑着点了点头。
“方才与公子唱英雄榜,就说明了一切。”
黄拂瞪大眼睛,“全部?”
墨老豹依旧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全是。”
黄拂砸了咂嘴,又想到了什么:“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是怎么找到咱的?”
“南侠,北盗!北盗指的自然是我兄弟二人,而南侠,便是英雄榜开头第一句中的‘大英雄’谢公道,他可是我兄弟二人的老对手了……”
“此寻公子,上面到是给了我们一份线索:跟着谢公道。”
“果不其然,我二人来到南州后,一路跟着谢公道,果然在白云岭便看到那厮正尾随公子,我们使些手段,快他一步,才与公子碰面……”
黄拂又惊了:“尾随咱?”
说罢又看了哑娘一眼,她笑着眨了眨眼。
敲!小娘皮果然知道!
黄拂又疑惑道:“不对!既然你们都在白云岭就发现了咱,那为何不在白云岭与我碰面?那人要尾随我?而你们更是使了手段,又跑到这檀县来等我?”
墨老豹叹了口气:“原因有二。”
黄拂:“愿闻其详。”
“其一,大妖!公子可能不知,我等发现公子的时候,公子身边似乎有妖气环绕,可又在瞬间消失……我二人能发现,那谢公道自然也能感应到,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黄拂又看了眼哑娘,她还在笑。
“其二,有朝廷的人!”
墨老豹又叹了一口气。
“还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我等江湖人,在怎么样,总要卖朝廷一个面子……我二人又是贼寇,更要躲着……何况,莫说我二人,就算加上谢公道那厮,都未必能在那人手里讨得了好。”
“综其种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慎总没错……公子可比我等重要多了,要是因为我等自身原因导致公子出了岔子,那真是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