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的手微微颤抖着，想把药片都拾起来，可是总有那么几片从手心掉下来，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还是让护士来吧。”颜玉揉了揉乱跳的太阳穴，慢慢起身，伸手想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不……别叫……”叶欣抬头，脸色白得有些不像话。
颜玉微微一怔，脑中瞬间有一道光闪过。她心跳又开始剧烈起来，毫不犹豫的按下呼叫器。叶欣手一抖，手心的药片又哗啦的洒了一地，有几颗弹跳着，蹦到颜玉脚边，滴溜溜打转。
叶欣脸色从惨白一下变得通红，眼神仿佛薄薄的刀锋，直直划向颜玉的脸。
“你……是你！”颜玉心下确定了一切，扭头瞟了一眼程书墨熟睡的面容，一字一句慢慢问道，“他变成这样，是不是你私下……”
叶欣身上骤然迸发的寒意如细细的小针，慢慢刺入颜玉的骨缝，一点一点折磨着她的感官。
颜玉心咯噔一跳，叶欣温柔婉媚的外表已经无影无踪，如今的她神色可怕得像饥饿的狼。她想跑出去呼救，可是身子太过虚弱，起身太急，有些脑缺血。就在眼花的那一刹那，叶欣已经扑了上来，把她按在墙边，虎口卡在她脖子上。
颜玉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窒息的感觉太难过了，因为缺氧，她的脸从苍白变成了赤红，又慢慢的发白发青，嘴唇也乌了起来。耳中开始嗡嗡作响，她死死盯着叶欣，徒劳的挥着虚软的手。
“程书墨以为你死了……可是，如果他醒来之后发现你没有死在那儿，而是死在他面前，他会疯掉，还是死掉呢？”叶欣脸上有着病态的狂热。她是军医出身，体能本就不是寻常小姐可比，颜玉甚至能听到自己喉咙发出的喀喀声，就在她想放弃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医生护士见状大惊失色，冲上来把疯狂的叶欣拖开，有护士急忙来扶住咳得几乎背过气去的颜玉。
颜玉指了指地上的药片，又抬手指了指床上，叶欣被两个男医生扣着，一边死死挣扎，一边凄厉的大笑：“可惜，可惜……不过颜玉，你知道吗，你身体已经严重受损，今后想怀孕可难了，别以为你们今后可以过一帆风顺的好日子……”
颜玉耳中嗡的一响，扭头看着叶欣，震惊，不信，迷惘，渐渐转为刻骨的痛楚，她眼中空荡荡的，干涸如沙漠，没有泪水，却似乎要流出血一样。
？
脑中的画面交错着，时而是文正南举起椅子，一下一下砸在她和阮世昭身上，疯狂大笑，时而是叶欣凑在她面前，一边死死卡住她脖子，一边用那对琥珀色的大眼盈盈笑看着她，时而是阮世昭流泪的脸，时而是程书墨静静卧在床上，没有多少生气的身体……
还有叶欣凄厉的笑，她说，自己今后很难怀孕了……
她挣扎着，可是身体似乎成了石头，一根指头都不能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幕一幕令人发狂的画面不停在面前切换着，一下下撕扯着她的皮肉，她觉得血液都要从身上流干了，要不然，为什么自己身上越来越冷呢？冷得就像被活活丢进了冰水里一样，连骨头都被寒意刺得发疼。
刀刮一样的剧痛渐渐变成了麻木，眼前的一切还在变换着，狞笑着，可是她已经木然了，那鲜活的动作和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就像烟雾一般，开始扭曲，上升，慢慢的不见了，眼前是黑沉沉的一片。
朦朦胧胧之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血压？心率？”
隐隐约约有哭声，然后有轻轻的话语：“别在病房里哭，啊……”
原来……只是一场昏迷，可是她不想醒来了。身体轻飘飘的像一张纸，感官是那样的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这是不是所谓弥留之际？
“好像动了……”
有脚步声纷纷乱乱而来，手被握住了，隔了一会儿才有温度传来。
“小玉，不要吓妈妈了……”
是母亲。
还有好多人说话，父亲，程父程母，阮世昭，雷绍，还有医生护士，可是……唯独没有程书墨的声音。
不想再醒来，醒来做什么呢？醒来之后，要面对什么样的现实？
叶欣的话又慢慢的浮了上来，她竭力压制住，不，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想眼前一黑再次昏迷过去，可是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清醒了呢？四周说话的声音也那样的清晰，她甚至能听到衣衫摩擦的轻微声响。
她不是还需要休养，她不是身体还虚弱吗，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晕倒呢！
执拗的闭着眼睛，她刻意忽略着四周的声响，但是自己昏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仍然狞笑着回到她的脑中，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缓缓睁开眼，触目的一片白，可是她忍着那样刺眼的感觉，似乎眼中些微的痛楚能缓解一丝丝的心疼。
“醒了，醒了……”有人惊喜的说话，颜玉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她缓缓的看着周围的每个人。
终究，人还是得面对现实。
“是真的？”她的声音又干又涩，似乎喉咙里被塞了稻草一般，她抖抖索索的伸手抚向小腹
众人静默。颜玉端详着他们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心也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被痛楚的海洋淹没，再也无法呼吸。
静谧持续了那样久，久得就像一个世纪那样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