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人眸色沉冷，冷峻严肃的面容上是未曾有过的复杂神色。
付签失望的神情和白天那位叶小姐慵懒的答话，让对于工作的态度一向是认真严谨的人头一回，在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之后，还是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这件案子任何的蛛丝马迹，而是思绪杂乱地回忆起他接手这件案子之后发生的一切。
林务的死讯是他的师弟报过来的，他们有一个团队，是京大今年参加国际论坛会议重点项目的实施团队之一，那天他们刚好有事要商讨，可是一向守时的人却迟迟不到，还有课的几个师弟师妹都有些焦躁，忍不住让和林务比较熟悉的季元文打电话给林务。
电话接通了，起初季元文怎么喊那边都没有人答话。
就在他无奈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惊恐又濒临死亡的气声传来，不停地喊：“救命，救命.......”
他们吓了一跳，立刻就报了警，警察定位手机所在位置赶过去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一部所有指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却沾染着林务干涸的血迹的手机。
现场低矮的草丛中有凶器的痕迹，可是已经不见受害人和凶器了。
第二天季元文就哆嗦着打电话报警，说他接到了一个快递，紧接着就开始干呕，明显是现拆的人猜到里面会是什么，可还是被送过来的东西给惊吓到了。
到场的警察都有些反胃--包裹里面是林务的器官之一。
加上现场被染红的草地，法医根据出血量判断，林务大概率已经死亡，只是尸体不知去向。
这件案子一度成为悬案，可是何域不想就这样放弃，他借着自己的人脉，打听到不久前林务和云家的独女云棉订婚，而最近入驻京城的慕家的代言人，在订婚宴上，公然恐吓威胁新人。
于是调查的重点变成了叶楹。
她的身份过于神秘，可是行踪却很容易把握，在第二次发现她去了林务出事的郊区之后，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人来问话。
他知道贵族社会就是如此，流言蜚语可以毁了一个人一生，倘若这只是巧合，他也不希望这个贵族背上莫须有的骂名，尽管这件事在学术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人都断定慕家的这位代言人就是杀害林务的凶手。
直到前天他接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是沾满了林务血迹的凶器，和法医检测，和凶器放在一起，没有分离过的贵族标记物，一个耳坠。
他在入库记录上找到了它属于林务那位未婚妻云棉。
他第一反应是追查包裹来自哪里，最后发现联系快递公司的人绕了很远的路，最后回到了上栗区最豪华的一处别墅区，那里，是慕家原来的庄园。
他有些隐然的疑惑，却还是在和付签商量过后，选择上门带叶楹回来问话，说是问话，但是大家都明白，在这个社会，普通人的犯罪成本太高，而贵族因为具有特权，所以几乎不会受到什么惩罚，除非受害者或者原告方提供贵族的证词和认罪陈述。
对于刚正不阿的何域来说，要让一个贵族在警局里写下证词和认罪陈述易如反掌，只要他能越过贵族家族的层层阻隔，把人带到警局里来。
这才是他的地盘。
原本他还做好了长期盯梢的准备，毕竟就算凶手不是慕家这位，被流言困扰的人也应该会自觉地减少外出，避免被警局的人发现，带到警局来问话，这对一个极其看重身份地位的贵族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可是这位被监视的贵族没有。
她在他们集结队伍的当天，就让她的司机，把她和朋友送到了喝酒的地方，在看到他站在门口时，神色中一点讶然都没有，反而笑盈盈地问他：
“你确定？”
然后尸体就被找到了，被装在一个有些老旧的黑色行李箱里，外面沾着郊区才有的白色的瓷土。
而这只箱子在慕家出现过，最终的源头却是那位经常去拜访叶楹的宋鱼。
因为那只，在系统上查到，属于这位伪装贵族的标志玉佩。
太阳穴跳动的人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神色冷凝。
两块贵族标志物，明显有一方是被陷害的。
可是嫌疑人绝无可能是叶楹。
他的判断失误了。
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其实还有很多没有拉出来的人犯头疼，忍不住右手拉开抽屉，闭着眼睛拿起药瓶，囫囵吃了两颗，又把药瓶收起来，关上抽屉，睁眼继续看宋鱼的审讯证词。
宋鱼的普通人身份怎么看都毫无破绽，如果不是有人帮他们解密了这个人的真实档案的话。
何域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天，第二天付签来得很早，自己坐在监控室里把昨天何域审讯宋鱼的片段翻来覆去地看了，忍不住有些烦躁地踢椅子。
他想不通就算何域不能把人带回来，又为什么要牵扯这样一个普通人进来。
普通人和贵族的矛盾已经很尖锐了，如果他拿普通人当做贵族顶罪的事被爆出来，到时候他和局长都保不下何域！
而且，他对于何域这种和之前截然相反的，搪塞和隐瞒的态度也很恼火。
明明是不相关的人，昨天晚上他都把这个人的生活经历看了三遍了，也想不通除了叶楹，这个和林务素不相识的普通人能有什么杀人动机。
难道就因为小胡他们说的一样，当时他们对上的是两个贵族和一个普通人，何域就掉转头，把那个宋鱼抓来充数了？
一晚没睡的人当然知道警局很多人对他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的行径感到不满，可是查贵族标记物的时候，只有他在场，而且后来他再怎么查，那些记录都已经被删得干干净净。
现在恐怕除了他，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伪装成普通人的贵族。
而且那个贵族的身份证明，在很多年前就注销掉了。
因此何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对于众人冷淡的反应也没什么意外，只是嗓音略哑地对小岳道：“我把钱给你，你给兄弟们点份周记吧。”
小岳差点以为他听到了昨天他们的议论，何域却只是淡淡地和付签擦肩而过，再度走进了审讯室。
年轻女警嘀咕：“何队这么早就来了嘛？”
小岳有些无奈地低头低声道：“何队根本没回家，今天早上是我开的门。”
付签刚好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又烦躁地揉揉头，问警局的众人：“你们谁还没吃早饭？今天我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