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乞丐,脏秽不堪,长相丑陋。
他从小无父无母,且无亲无故,在山沟里被路人收养,那人后来死了。
他把那人埋了,决定出门闯荡。
于是漂洋过海,逍遥自在。
习惯以天为褥,以地为铺。他时常吃苦受罪,担起饱受风霜的日子。
活着与路边野狗抢食的生活
他没有因此感到难过,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否则乞丐又怎么会无所负担,无所压力,过得跟狗一样呢。
有些生命的诞生产生出某些无可避免的反差,这对于很多人而言是很不公平的。凭什么你一出生家缠万贯,高高在上?而我却无人疼怜,是个乞丐?
残酷的人生不能把他摧残,反倒让他变得更加强大。他对乞丐这一底层的人民,没有丝毫同情可言。
在他乞讨的生涯中,有一次无意从垃圾堆里翻得秘籍,狗屎的运道让他练就了一身强健体魄,脱胎换骨的造化。
乞丐没有什么适不适应,害不害怕的。
自古流传以来,在凡人眼中,尽管是遭仙人厌弃,扔下的糟糠之物,也是无上至宝的存在。
也不用管什么走火入不入魔,对与不对是否有错。
乞丐哪里还有心情去管那些,抛开饮食饱腹之外的琐事,那都是小事。
关于那本强体的神书,这是乞丐唯一的秘密,他不敢告诉他人,尽管他并没有什么朋友,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不过这样也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是自私的,也是贪恋的。
当他果不食腹,走在大街上,乞讨的时候,人们都很厌恶他。
他们这些乞丐。就是有手有脚,还好吃懒做,不好劳动。
他走到哪里,人们就嫌弃到哪里,似乎乞丐这一词,就像天生会移动的传染病,不受什么尊严上的待见,很瘟神似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公主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也怕乞丐从他们身边路过,影响一天的食欲。
偶尔会有好心人递给他一些干粮,又或是几个馒头、野菜之类的五谷杂食,他也会说声谢谢,为好心的人们干些劳累的粗活。
尽管身份不雅,礼貌不可荒也。
这是世界对他仅有的温柔体贴,也是人之常情,他还是懂得感激的,也要有对人性的一份可爱。
他有时坐在石头上面,仰望青天,发呆疑惑。天地蕴生人族,为何眷顾,又为何淘汰人族,没念过书的他,也是能从经历中找到答案的。
天地本是种残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他一路走来见到了太多同行,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或是机灵的那几个还活着,尽管也没啥本事,但那些同行笨么?不,他们不笨,他们看不清现实。
他们大多数人不是家道衰落,就是和他一样的从小不得善待。但他们大多数人太过天真,想要改变这一切,有人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落败的人生想再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可是,这种机会就跟想登天的人一样,十分渺茫,不是跳个悬崖找山洞,不是找个坟墓挖神器,就能一步步登天的。
乞丐是一生的污点,不会有人可怜。
就算是有人可怜,那如果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就会认为你是一个装疯卖傻的高人前辈。前者不是死人了就是运气,后者不是小孩就是傻逼。
那些人傻就傻在,做狗要有狗的样子,主人要你摇头晃尾,你就要摇头摆尾,要安静不要叫,你就不能说话。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懂,成天都在幻想着得道成仙,我要逆天……
他笑了笑,在路边挑逗狗畜禽飞,他叹了口气,或许只有它们眼里没有色彩,看不透彻穷人与富人的区别,他的处境,和它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尽管时间只是暂时,与人的一生相比,它们最终也会走向远方,不知归处,从此分道扬镳,不问陌路。
短暂的相处,何尝不是一种消耗时间的事情。
乞丐兴奋。
没有什么,是比浪费时间,更让人开心的事情。
因为自杀有点疼,他一直想找个不痛的死法。当一个乞丐太久了。失去太多,他就是没啥本事,怕死,还怕那一瞬间的疼痛感。
……
……
夜晚,乞丐躲在阴冷湿潮的角落,和往常一样。空腹着肚子,像极了街道的小偷,左看右看,满脸激动。
确保没有人在附近,从裤裆里悄悄拿出一本泛黄陈旧的书本,书本被油皮纸包裹的严谨,泛起略臭的腐味,他顾不得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看得十分深沉
这书正是那日,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他幸得走南闯北,识得了几个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认为自己十分幸运。
看得懂字,也叫修行。
看不懂的字也没关系,先搁落着,明儿个去趟书斋,请教请教那位对他招待不错的老先生。
这个时代总要有一些文青,要么拿着书本指点江山,要么大道理信口捏来。不然的话,他们肚子里的墨水还有什么意义。
教学生而只能和低龄装逼,那将毫无意义,乞丐也正对老先生的口味。
狗屎运道也是大气运,可笑无数修士追求一生虚无迷离的气运之争,不甘堕落。也不曾遇到过半点好处。
那红尘滚滚,烟火熏染,藏纳污垢的凡俗之地。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一颗天外的沙砾,都蕴含着无尽的夺天地造化之妙处。
这也算是上天良心可见,但绝不是修士的大发慈悲。
……
……
时光悠悠,白云苍狗。
过去三十来余年,那个伶俜的乞丐,也从当时的少年人变成了中年。
在这期间,他周转多国,以其卑贱之身,结交到了相映成趣的友人。
同样见到了人世间,有数之不尽的人情世故,和天才如星河亮丽、繁星点缀的修仙天才。
有幸远观国破山河的不尽战争,静若处子时,游足自然山水,多看风景。见多了人们之间的七情六欲,变得更加稳重和成熟冷静。
但凡一切与自身置身事外,好似一切与自身事不关己。总能在旁观者的角度,洞悉人情冷暖,尽量不沾染一丝牵连。
他闷骚的老毛病还是不改,本身如化作清风,穿过春天杨柳依依,踏过江湖的无知大道,再瞟去姑娘裙底,只为看清世俗的颜色,是浊是清,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
多走多看,半余生,似流年。
不惑之年,他白眉染上风寒,自知寿命无多,机缘巧合下,上了仙山。拜了仙人为师。从此如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江湖还是那个熟悉的江湖,他还是那个他。他在江湖,如一颗石,丢入深不见底的涡海,无波澜,再观青天,弃云彩。
江湖不曾记过他,青天云海,也没能留下半点足迹。关于天下,故事还未余温,人的一生是何其短暂。
直到后世某天,有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看到山里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青年,那人转眼间腾空飞去。
青年在凡尘世俗,安家立业。
后来子孙传宗接代,大多数在朝为官,不知过去多少年华,享得人间多世富贵。
樵夫回到家中,辗转反侧,于是将自己那日的所见所闻,大肆宣传。他的亲朋好友无人相信,都觉得他是砍柴砍糊涂了。
往后余生,樵夫都在寻找仙人,后来年纪大了,留下子嗣,在病榻上,郁郁而终。
……
……
“古人诚不欺我,以一介乞讨之身,踏遍了千山万水,游历多少国土,故事虽不乏夸谈,却能让人听之动容。还好我读了几年书,书本所记载的内容,真可谓是爽文妙不可言,可是前半生,像极了老子如今的生活,不是乞丐也是乞丐了。”
一个身穿下人麻衣的童生,擦了擦脸上热汗,把一本厚重的书籍合了起来。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细若蚊叮,脸上还挂满了不安的情绪,生怕有些人听到。
“就这些,完了?”
一道平静不起喧哗,有询问之意,无半点关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童子灿灿一笑,屁颠道:“回少爷,老祖宗的故事,小的讲个三天三夜也是讲不完呐,虽然说咱老祖宗的身份不雅,前半余载生活并不景气,可这流传下来的闺房寻宝,窃玉偷香的本事,实属了得,要小司给你讲上两句?”
小司尽管看多了眼前的少爷,也忍不住再多偷看一眼,不由得多痴迷了几分。实在是眼前的人儿小小年纪,好看的紧呐。
他这么一个不经风月的小小男童,竟会对一个男子产生好感,实在羞煞。
桌上一鼎香炉熏气,徐徐升腾,一股幽香淡淡散发,好闻极了。
床榻上坐着十二岁少年,一袭乌黑发亮的软发,处于腰间垂落。脸上幼嫩如白玉无瑕,两塌轻眉远山如黛,轮廓有明,俊美不阴,显得无可挑剔。
他有着一双如朝霞一样清澈的眼睛,鼻梁挺立,像玫瑰花瓣粉嫩的嘴唇,整体看起来多出一丝,少年心性的潇洒风流。
少年手里拿着一本古书随意翻了翻,泯了口桌上茶水,问道:“我是问你,老祖宗他是在哪寻仙,山为何山,师为何名。”
我又不是妙家门人,那是你家老祖宗才对,我只是招收的读书童子,哪里知道的这般清楚……
当然,童子只敢在心里嘀咕一声。并未大胆开口。
于是笑了笑,老老实实回答道:“妙少爷呦,这你可就问错人了。我要是真知道的话,早就去求仙问道了,哪还能给你当伴书童子?”
少年沉默一会儿,道:“说是是极,时候不早了,此书与你有缘,今日送你,下去吧,我该梳洗了。”
童子把手里的书提了提分量。
随后,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凑近些,道:“那小童就把青云姐叫来了,保准把少爷服务的满意,嘿嘿嘿。”
“真是猥琐……”
少年低着头,嘟囔一句。
“回禀少爷,这不是猥琐,这是一个书童的自我修养。”
书童神情严肃,十分正经。
少年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跟了我几年,胆子越来越大了,人人都说,狗随主人,怎么有些狗子就是改不了那什么呢。”
童子名叫小司,一家三代都是书童起家,司家的人历来服侍李家,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不过轮到服侍小少年这一代的时候,却出了小司这么个玩意儿。
机灵是机灵,还会嚼舌根子,有一句话说得好,祸从口出。死在这句话上的人,那可就不少。他爷爷教训他,他还有脾气了。
小司还是生活的太美,从小跟着李家,没过过苦日子。就是妙少爷心善,从不与他在繁杂小事上斤斤计较,要是换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像平日里斗嘴,一言不合,就是会被拉出去掉脑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