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雨交加。
一道红色闪电划过天空,挂在穹苍之上,好似是形成一条巨大的裂缝。
这一刻,天落下了眼泪,形成了雨。它狂暴的滔天呐喊,好像是风。
震耳欲聋的声音,穿透人群侧耳中。让人脑袋嗡嗡响,穴位传来阵阵耳鸣声。
当惊骇的众人抚摸两侧耳穴,才能够发现,那里早已有一片斑斑血迹。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凡俗市井再不曾有过喧哗之声,往日的碌碌光景也都不复存在。
此景,天空甚是凶悍。对于大多数凡人而言,这样的场景,终其一生都不可见得。
苍穹之下,城池陆地多如牛毛。
那无数凡人抱头乱窜,心中生出无限惶恐。躲在房檐,瑟瑟发抖。
江湖里,能人异士居多,其中也不乏胆大者,飞檐走壁,喷雷吐火。
他们面目凝重,自知肉体凡胎,却不可抗衡天力。只待心中默念,盼望路过的修仙大能,救世人于水火之中。
红光幻化闪电,如雨夜跳舞,妖娆的精灵。其美妙绝伦的舞姿,如脸谱上面,千变万化的表情。
雷声大,雨点小。
喜怒无常,让人不可揣测。
红光化作闪电,闪电亦是红光。
它在诸天,散发着泯灭,嚼碎一切,不尽人味的态度。
同时弥漫了一丝,灭世的气息。
那股凶狠,别说凡人,就连平日里在外耀武扬威的天才子弟,师门大能。在面对它时,也没有了冷静和半分傲骨。
他们往日所展漏出来的爪牙,如今也得紧收于怀。不敢逾越山门半步,怕被天上的无常,给一道劈死。
那些大神通者,都来自无上大教,皆是修为通天之辈。
万分好奇之下,各种手段,纷纷其出。
有老者因为好奇,去掐算红光来历,不多时,一阵痛楚,直到吐出一口浊血,本是黑白相间的头发,刹那间变得白茫茫一片。
倒在地上,眼见寿命无多,生死不知。
其宗门之人,无不大惊失色,把宗主抬了下去,吩咐下令。
即日起,封山锁域,断绝外界来往。
自古以来,天塌,自有高个去顶。
无数修士,自然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纷纷躲入门庭。遥望外界风波,静候其音。
……
……
在遥远的不知名的某个地方。
一处深山巅崖的茶亭内,有两道身影存在。
对于天上,煞如天劫的景象。在其二人脸上,并无大多数人的担忧、害怕之色。
其中一道人影,举止优雅秀气,坐姿书生儒态,安静端坐于石桌旁的椅上。
这人手指很好看。
如柔荑,且修长,骨节分明如白玉。
只见缠转杯鼎,摇晃水煮,不过多久功夫,芳香袅袅的茶水便开始升腾,散发氤氲之息,飘去十里。
可惜,此地人迹罕至,无人在外,项背追寻。错过如此机缘,命中注定无此造化。
人影悠哉饮茶,闲哉莫过于是。
当他眼角的颦微跳动,结成了一块又一块,如透明玻璃的碎片,碎裂的身体形成芳华,飞散天地。
这才让人明白,他在硬撑罢了。
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宁静,往往意外和明天,在其看来,都不会出现。
他的心态同样乐观,可这并不代表,他很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等待是件很漫长的故事。
有些时候,明明都知道结果,可它的煎熬程度,却要比结果,还要更加让人讨厌。
另一位身影,在一道明雷之下,显现出了样貌。
是一个面色皎美,极为好看的女子。
女子的眼睛清澈如水,柔中带有波涟卷起,泛起楚楚清纯,嘴小而如樱桃,唇薄而如层冰。
三千长发披肩挽束,身上全无半点珍贵的金银装饰,或是因为没有珠宝的缘由,才能更加衬托,出尘脱俗的样貌。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
她穿着一身平民白衣,好像是落魄的大家闺秀,让人好生怜悯。身姿凹凸有致,弯曲如蛇,一双长腿,婷婷而立。
整个人的气质是秀丽端庄,天生丽质。
她就站在那里,花都要谢了。
然而就是这般好看的女子,也只能放下天生高贵,手里撑着一把红伞,站在人影身边,为之遮风挡雨。
红伞,犹如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
从上至下,一股热气袭来,任何天上雨水都不可接近。
“挡雨作甚?此等宝物,可不是这么玩儿的,要是让那些迂腐之人知道你拿此等宝物,为我遮雨挡晒,却是气煞了它们。”
人影声音如春日清风,没有半点架子。
女子好看的眸球,乌灵闪亮,鼻梁长眉连娟。
于是说道:“公子,朱赤有些好奇。”
“当说无妨。”
人影十分随和。
“这把伞有何妙用,它的跟脚何地,冥冥之中可有因果加身?可不能,你把它交到人家手上,却是捅了蜂窝。”
亭下公子饮茶,看着天上红光,一道明雷映照在他的眼中,手里茶杯停顿了一下。
平静的眼眸有着一丝的不平静。
他对说道:“你可听闻,火海的老祖?”
女子低头思量,道:“听说是个妖族万年苦修,得道化形的火雀,常年隐居于火海之中,苦修多载,已有万年之久,当不负得称祖之名。那老祖对火之规则的掌控力,已然可达无上大宗师之境。”
公子摇头,道:“这老祖没你所想的那般了得,离无上还差些,我曾听闻它身上有一丝圣兽朱雀的血脉。这血脉对我无用,不过对你来说,却是妙处。”
“公子杀了它?”
女子瞪大眼睛,除了暖意之外,又有一丝对同族的伤感之情。
他言道:“道家说,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我想,一只小小的火雀得道来之不易,上天自有好生之德,无仇无怨,我也不愿因它血脉,取它性命。”
女子自然知道妖兽被做成法器,岂会还有活路,于是问道:“后来?”
“后来,它寿命将近,离归墟不远。火雀老祖一旦道陨,各方强者定然有所觊觎,贪婪它洞府的一切宝物,以及火雀肉身。于是我提前了一步,拜访了它老人家,做成了这朱赤伞,送你防身。”
此地若是有外人在,保准会被吓得不轻。
那火海老祖在外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妖存在,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也能爆发出拉人殉葬的实力。
可在这神秘公子眼里,并不算是什么,甚至只有被做成法器的资格。
还是因为它掌握了一丝,朱雀的血脉。
公子说道:“我嫌法器起名麻烦,就以你的名字来命名,倒也适景。”
女子原来名叫朱赤,晓得红伞是那火海老祖的皮骨所制,以自己芳名许赐。
不由恼羞一声:“公子既然已经决定把伞赐给朱赤,怎能劳烦公子命名,朱赤反倒认为,既有上古血脉,理应朱雀伞比较合适通俗一些,更何况公子虽然好看,但这起名却起的一塌糊涂呢。”
说道最后,女子星眸微嗔,脸颊有点霞红。
人影笑了笑,也顺她意,道:“是这个理,怪我,那火雀死就死罢,皮肉做成的法器,好是晦气,与你重名实在不妥。”
“若那老祖的亲朋好友,众多门人子弟找上我来,人家这娇滴滴的弱女子,可打不过哩。”朱赤摸着衣角,低下的眼神一丝狡诈闪落。
别人眼里的南宫阁主,天资聪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小小年纪,就具有无上修为,曾在九天杀出赫赫威名。
如今所展现的小女儿姿态,在他看来,也是别具一格的趣味。
“世间多有诸般因果,一饮一啄,皆是报应。若是有因我而起,那就随我而灭,他们若来寻仇,我便送君入黄泉。与那老祖为伴,落得个一家人整整齐齐。”
他轻轻说道,好像在阐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在他眼里,那些无比强大的妖兽如同蝼蚁,不堪一击。
朱赤给公子挡伞,脸上平静,心里自然极为清楚,这是事实。
不过她也明白,别看眼前之人,风度翩翩好似谪仙,儒雅若素,一举一动都如水墨画的风景,和谐起来,让人看着舒服。
可强者眼里的怜悯,不是可怜出来,而是杀出来,才有资格谈及可怜的。
“当然,如果南宫阁主,也算是弱女子的话,那让别人还怎么活?”
他淡淡道。
朱赤撇了撇嘴。
公子道:“我告诉你,这件朱雀伞的妙用可大着呢,以你聪明才智,不用我多说什么,它自可护你的周全,你也能安然探索其中奥秘,它亦不可伤之。关键时刻,伞无器灵,也能自行护主,内设有葬火大阵,可吞天地众多奇般异火,焰域不能困缚,火海由你驱使,天地之大,少有火处不可去得。”
朱赤抚摸着伞身,听罢此话,对于手中之物越发喜欢,看着眼前的人影,心中有些甜意。
当念及他们之间,又感到莫名的疏远和伤感。
不由自主的把朱雀伞握得更紧了些,生怕此伞能逃脱似的。
她看天上红光,为自家公子心起担忧。
道:除了你选择的那条路,就没有办法了么?”
他脸上的表情,这一刻,异常平静。
别人看不到的忧愁,她能感受到。
“不过是弃车保帅罢了。”
“那你的身体……”
女子见他身体越加虚离,想到长生界的仙气,从此再也回不来了,几滴眼泪在眼眶打转。
“朱赤,你该走了。”
这一刻的男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气质变得冷漠。
“可是我想留下来……”
“我若不能应付,你即便留下来,又有何用?”
他看出朱赤心中的想法。
对生离死别看的极淡,因此不会有丝毫触动。
似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让他情绪大变。
她强忍着分离之苦,轻轻道。
“我会等你的。”
朱赤忽然想起什么,取出一块红色的宝玉,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知道无法拒绝,便收下了。
叫朱赤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短暂的决别。
敌人太强大了,他面对的太多。
就想多看几眼,挪不开眼,这样也好。
帝仙背负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或是在等待。
她幻化成雀,飞去九天。
处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