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的像是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灯火通明的陆府，云袖笙歌，一舞难休。
推杯换盏，宾主皆宜。
陆府知春园，陆凉川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两日，安静的小园子热闹不少，但眼前这一位，绝对是他最不想要见到的人。
苍老如枯树的皮肤，身形佝偻，手持一根驻地拐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直视着默默打量着他的陆凉川。
终究还是少年人的脸皮更薄一些，主动开口，打破静谧。
“裴老，有什么指示？”
沙哑的声音传来。
“再过三日，灵韵就要南下京城了。”
“嗯，我知道的。”
“那日在祭灵寺，是你出手了？”
陆凉川干笑一声，没有承认，搪塞过去，“没有这回事，我哪有这本事。”
裴老知道陆凉川不会承认，但他也不会戳破，灵韵的这个哥哥，他也是有一些了解的，自顾自地说道：“那天，我被人拦在了府外.........”
裴老道：“那人武功很高，有一门化刀的神通，我和他斗了百十招，知道他还未尽全力，目的只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去祭灵寺........”
“此人大概中等身材，虽然刻意隐藏了武功，但我还是瞧得出来，是宁州府伏龙刀的路数.........”
陆凉川直接打断了裴老的话，不客气地说道：“裴老，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武功低微，知道了谁出手也没有用的。”
裴老深深看了陆凉川一眼，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强，但武功一定是不弱的，不然我也不会说给你听。此事关乎灵韵，若将来那伏龙刀再次出手，灵韵就很危险........”
“灵韵入了国子监，应当没有危险了吧？”
“可是去京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竟然猖狂到袭击国子监的队伍？疯了吗？”
“灵韵的身世来历，你应该是知晓的，暗夜之下的涌流，远比想象中的要更加汹涌，国子监虽然是帝国机构，可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从来就不是名头能震得住的。”
陆凉川有些沉默，这老头什么意思，是想让他一起去京城吗？
“此事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这江湖，终究还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嗯？
陆凉川心想老头上辈子是不是维京人？
“还有一件事情。”
裴老道：“你那个百草阁的朋友，家里遇到了一些问题，如果不帮他解决，他可能无法去京城任职。”
李通？
陆凉川心想事情怎么这么多，他就想安安稳稳修炼怎么这么难。
“此事可能会涉及妖异，建议你早做准备。”裴老点点头，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然后身形慢慢地淡化，消失在他的园子里。
这大管家........管的真宽。
他抬头看了看月色，转身走回屋内，换了一身夜行衣，施展轻功，越门跨墙，悄然出了陆府。
轻功极为高明，府内无论是不会武功的侍者，下三品的护卫还是中三品的护卫统领，没有发现。
这黑影翻墙出院极为熟捻，上街道之后，猫着腰，轻松躲开巡逻的城防甲士。
李通出身于平城李家，李家也是平城大家之一，住在城西三十亩地的大院子中。
李府门口有两只镇邪的石狮子，大门紧闭，隔着一条巷子，陆凉川暗地里默默观察。
裴管家说有妖异，陆凉川不敢大意。
他闭上眼，睁开时，双眼绯红，淡淡的弦月浮现。
神通之一【破妄】
陆凉川脸色微变。
在他所视的世界中，李府上空腾然升起浓浓的阴气，这阴气几乎成为黑色，缠绕到李府的匾额之上，触角有向外延伸的趋势。
世界有灵，有神通，自然也有妖魔鬼怪。
破妄眼能瞧见常人所不能见到的阴冷的东西。
最弱的妖异，也不是普通武者所能抵抗的。
陆凉川不是普通武者，他有办法对付妖异，但所有的妖异都很狡猾，如果他贸然出手，极有可能让这妖异逃走。
如果逃走了，再抓就麻烦了。
他闭上眼睛，恢复寻常模样。
李府还是矗立在那，微风吹来时，稍显安静。
李通和陆凉川的关系比较复杂，起初是同伴关系，后来有了生意上的合作，到后来往日里经常一起喝喝小酒，吹吹牛，有点酒肉朋友的意思。
李通能够晋升到百草阁总部，有一部分陆凉川的原因，这些年里，陆凉川为他提供了大量珍贵的花草，有些是研制丹药的稀有药草，因为拥有了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渠道，李通在百草阁中崭露头角，立下功劳，并且成为了平城掌柜。
李通不能出事。
陆凉川对李通还是比较看重的，除开与此人关系匪浅，今后还有一些事情要借他之手才能完成。
如何不惊动李府的妖异？
陆凉川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吃下了一粒药丸。
自制丹药【敛气丹】
他虽然有敛息神功，但只能压低自己的气息，妖异能够有武者没有的灵敏和嗅觉，服用了这个丹药，他动静之时都悄无声息，仿佛就像是一阵清风，根本无法察觉。
这缕清风拂过李府高墙，飘入李府大院。
大院中小巷错乱，但李通是主府，比较好辨认，陆凉川一路畅通无阻。
府外安静，府内挺热闹。
仔细一听，院子的深处，似乎传来了床板摇曳的靡靡之音。
陆凉川咧嘴一乐，心想这声音他熟悉呀。
瞎想什么？
这一分神，差点没把气息泄露。
陆凉川赶紧默念清心咒，脑海里一片空明，有一尊老佛护住心神，这一警醒之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万音耳中过，心底静无波。
一番查证过后，他找到了李通所在。
这小子是一间独立的院子，正呆呆坐在床上。
床前，一袭白衣缓缓逼近。
这么巧？
陆凉川心中暗惊，悄然飘到了李通的院子里。
李通似乎已经毫无知觉，嘴角都流出了口水，目光呆滞，被那白衣所吸引，那白衣靠近了李通之后，凑了上去。
陆凉川睁开破妄眼，李通的一缕缕阳气正被白衣吸走。
这还了得？
眼看着李通的身体要被掏空，陆凉川按捺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