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传一和依长生都未料到会这样,故而对策还没有出来,但是,谁能料定依长生会不会弃车保帅,丢了他这颗棋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长斌怎么样都得为自己打算是不?
所以,长斌一感觉到苗头不对,早就跑的无踪无影,任他依长生和李传一多大的能耐也找不到自己。
却不想,被这个女人抓住了。
长斌隐藏在常青的大树里面,茂密的叶子遮住了他的身体,心思兜兜转转回转了不下千百回。
正在这个时候,一种普通人的耳朵无法听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长斌凝神静听,细细数了下,一共三响。
他知道自己该行动了。这是化繁用一种无声的短笛向他示意可以开始了。
长斌矫健的身体,大喇喇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掌,往密丛林而去,那里有个密道,是以前和依长生见面时用的。
秋天,夜晚的寒风已经刺骨了。
将云蝶迷晕后,我束好头发,穿上了夜行衣,将自己裹的结结实实的,才悄悄探出头,确定无人后,飞跑了出去。
赤恋没有跟来,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
萧聆飞今晚歇息在李静微那里,也是绝对不会突然杀到我这里来的。府里大大小小的妻妾,除了我和李静微外,他从来不会在其他的夫人那里过夜,李静微是先帝亲赐的王妃,萧聆飞无论怎么样都要隔两三天就去一次她那。
我离开了聆王府,确定无声的音波散发了出去,然后才将短笛收入怀里,一直小巧玲珑的鸽子飞到了手上。
我将纸条捆绑在上面,双手放飞它,鸽子盘旋了几下,非常有经验技巧的躲避别人的侦察,飞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某处。
苏易及打开纸条,上面有她娟秀的字体:“备妥,请准备。”
雅致的字体,简单明了的阐述了情况后,再也没有多余的字,然而,苏易及还是视如珍宝一样藏入怀里。眼里浮现的依然是那张清丽脱俗,却又妖异艳冶的脸颊。
重生后,已经五年,我都没有去见过依长生和李传一,不见,是不想让自己再次沉入到无止禁的悔恨中,然而,我本就放不过自己。见与不见,实际上有什么两样?
依府镶裱着金黄的大字,映入了眼帘,强大的内力,方圆几里的波动,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得到。列队整齐的大军,正雄赳赳气岸岸的往依府而来。
老谋深算的依长生,此时,因为日子愈来愈逼近,他拿不了真正的催花门,又找不到能冒充的人,总也显示出了慌张的情绪。毕竟,军立状已经立下了,拿不到人,自己人头铁定要掉。
眼里寒光一闪,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巴不得他死?看来这次灾难一时没有那么容易经过了。李传一那儿帮不了忙,依长生再次黑了脸,脑里总是在推揣这次是谁下的局,自己为李传一办事,相信李不可能无言无辜就舍弃了自己这枚绝世好棋子的。
可是是谁呢?聆王?皇帝?思量来去,最可疑的还是这两人。聆王总是置身事外般一副清高样,并且还手握兵权,不排除他早就心怀叵测想夺位。皇帝苏易及登基至今,依然掌握不了实权,皇帝绝对也不甘心一直做个傀儡,固然谋害他也极有可能。
朝廷表面看似平和,实则早已混乱成泥,这场悄然拉开的角逐战里面,谁能出其不意,谁就可能得到胜利。
而他依长生,不知还有无命活到那一刻。
依长生在书房里面踱来踱去,心里烦闷,始终没有睡意。
长斌立在依长生面前时,依长生愣了一会才回过神。
他冷下脸,厉声质问长斌:“这十几天你躲去了哪里?还不从实招来?”
长斌却不恼,那邪意的脸带着笑意解释道:“大人,以前你也不管我到底去哪里的啊,我听到风声,怕自己有生命危险,所以就赶紧逃了嘛。”
依长生冷哼一声,黑着脸,不过因为长斌的露面,终于松了口气。
长斌继续道:“大人你知道我是最害怕死的了。”
“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依长生呵道。
“大人,长斌为你办事这些年,什么时候有忽悠过你啊?大人给了我生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尽心尽力为你办事。”长斌灵活的对答,他知道依长生对自己根本没安什么好心,依长生也并不相信他的话。不过,话多礼多人不怪嘛。
“这几天风声太紧了。没有什么事,你最好别出去。”依长生道,看着长斌心里转着其他的心思,长斌现在回来,不管如何,是一定不能让他再跑掉。
长斌恭敬的点头:“大人说的是。”
烛光飘忽不定的暗格里,丝丝沙沙声悄然逼近,依长生静立,心里突然升出一股悚然的心慌,侧耳细听,刚才的沙沙声,只不过是风吹的枝叶响声而已。
然而,越是这样,依长生心悸的更加厉害,有一种摇曳在风中飘渺不定,无法握紧的感觉。他轻转头,一边是素黑鼎立的长斌,鬼魅的脸。
危机感就是这个时候加剧了。
等依长生的意识回来时,狭小的暗格通道,早已经站立了几道飙汉的身影。是御林军的精锐军!领头的一人乃武官文浩。
文浩冰冷着脸,毫无温度道:“兵部尚书依长生私自与叛党催花门勾结,祸害多名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长斌在烛光下的脸愈加若隐若现,依长生望了一眼长斌,又看了看文浩,霎时全明白了。“枉费老夫一世精明,居然失算在了一个小毛头手上!哈哈哈……”
文浩是苏易及多年来栽培的势力,为的是更快的稳固苏易及的皇权,自然不会去理会依长生的情绪反应,下令喝道:“来人!给我将叛贼依长生拿下!”
屹立在一旁的几个彪形大汉马上走位,团团将依长生围堵了起来。
“开放老夫!你们凭什么抓老夫!”
“放开!我自己会走!”依长生推脱不止,几年来一直高高在上的人物,自尊心怎么也无法让别人把自己当下贱的贫民那样的人对待。
在一片挣扎撕扯中,长斌悄无声息的偷偷走掉了。
而我一直冷眼旁观着依长生府里的混乱。依长生单人匹马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就束手就擒。
事情已经发生到这等地步,见时候成熟了,我才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忽明忽暗的灯火,加上一身的黑色素衣,尤其的鬼魅。
“怎么可以对大人那样的无理,你们几个还不放了依大人?”我一步一步走,慢慢的道。
文浩率领余下的部队,全部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着我,防备着。
文浩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止朝廷办事?”
“文大人,你说依大人勾结叛党催花门企图叛乱朝廷,可有真凭实据?人证物证可都俱全?文大人为朝廷办事多年,怎么可忘记这么重要的一点,而去随意诬赖朝廷命官呢?”
我淡淡的说,然后挑眉,“如此,文大人你可知罪?”
“本官奉皇上懿旨前来捉拿叛贼依长生,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会错?”文浩此话一出,这才发现,另外一个当事人长斌早已不知所踪。
“这,怎么可能,人呢?”
我冷眼,伸出手里的一块令牌,“够了,还不快滚出去!”
令牌一出,我很快就收了回去,苏易及的随身令牌,文浩当然不会不明了,当即就下令所有人撤退。
依长生老目晦暗,紧紧的盯着我不放,良久,才开口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救我?”
“依大人不妨看看这个,就知道我是谁的人了。”我笑嘻嘻的将手中的令牌扔给了他。
依长生匆匆接过令牌,摊开一看,“皇帝的兵符?怎么会在你手上?”
我不回答他,只是懒散的道:“现在大人知道我是谁的人了吧?”
依长生显然是不信任的:“皇帝巴不得剥了老夫的皮,怎么可能救老夫!哼!”
“唉,大人怎么可能那么不信任自己呢?皇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要你的命?莫非大人真的做了什么令皇上一定要除之而后快的事情?”
依长生被我的话,惹的恼怒,吼道:“你这妖女!妖言惑众!老夫怎么可能做什么对主子不利的事情!”
“哦?”我扬眉。
“据说,类似这样的兵符,大人手上也有一块吧。大人你自己说说,像这样的东西,谁拿到,就可以令整个天宇抖一抖,如果两块都凑齐了,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你!妖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依长生被我突然这样的话,禁不住生了丝惧意。
我靠近他,娇笑道:“意思就是,皇上要收回你手上的军队。这么明显的道理,大人还不明白吗?”
“兵符在大将军陈云手上,军队也是大将军陈云掌握,如何算得到老夫头上!妖女你不要胡言乱语!”依长生一步一步的后退。
“姑娘我就是要诬赖在你头上,那你又能怎么样?哈哈哈……”
纵然是依长生这样老谋深算的人,被如此的激怒,也无法不动怒气的。他一个挥手,就想一掌打向我。
被我快手制止住,我冷笑:“大人千万别搞错了小女的意思,这里说的军队可不是陈云手上正规的军队。你和丞相大人多年前密谋创建了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想必到现在为止,已经足够将天宇的皇宫搅得一团糟了吧?呵呵……”
“大人以为,这样的罪名。你承担的起吗?”我斯条慢理的道。
“你……”
“你这个妖女!简直是一派胡言!”依长生听到此,终于失去了镇定。气的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的吼着。
“我是不是妖言,大人看看这个便知晓了。”
失去了镇定的依长生,也不过像跳梁的小角而已。我的心依旧冰凉着,内心里面一丝丝的快意逐渐的上升。
依长生那双沾满老茧子的手掌上面,赫然放着的是一枚通透洁白的玉石。他瞳孔圆睁,惊异的动也不动。
这块玉石,是我从依书身上拿来的。狡诈的依长生怎么也想不到,他思考万全后,将这么宝贝的东西放在了自己更加宝贝的女儿身上,这件事,即使是丞相李传一也不可能知道的。结果还是被人发觉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震惊了良久后,他恍恍的问起。
“大人,您现在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吗?”冷笑的看着他,我才不会回答他了。因为,依长生很快就要死了,死在我的面前,死在我手上。
我等不了了。既然一切都齐了,那么我也不会再让自己等待,我更加不能让我地底下的亲人等待。
“你想干什么,你要对书儿做什么?”依长生无法保持自己的平静,伸手想过来抓住我,可是被我躲闪了。
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我带着嘲讽的语气,道:“大人放心吧,我会代你好好的照顾她的。我保证滴水不漏的照顾好依书的。”
“你这个毒妇!”他再次失控,冲着我没有形象的乱叫。
“你到底是谁?你这妖女!看我杀了你!”依长生一生只得了一女,理所当然的百般疼爱,即使当年依书硬要嫁予萧聆飞做妾,他也无奈的答应。
如此父女情深,真是让人百般不舍呢。
“想知道,那你就去黄泉路上找答案吧!”我残忍的笑,对于前面这个人的挣扎,整颗心竟然像波澜不惊的湖水,没有一丝一滴异样。
那柄早已经准备好的剑插入他胸口时,依长生尚未发出呼叫声便被我止住了哑穴,黑暗迷糊中,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鲜血味,弥漫在空气中,鲜血溅在我白皙的脸上,嘴角上,黑袍上。
爹爹,依长生他们当年用卑鄙的方法诬蔑你窝藏叛党,谋害了我们一家。而我,现在用同样的方法让他们下去陪你们了。
爹爹你们不会寂寞了吧?冰冷的地底下,你们受的冤屈,终于可以找到发泄口了吧?
黑夜,静谧,依府的变节,丝毫没有影响到京城的宁静。所有人仿佛都陷入了梦乡,然而,当阳光普照大地之时,这场朝廷内部的惊变,相信很快就能传遍京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的话题。
依长生十几年辛苦创立的名声,将功亏一篑,全部付诸东流。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什么样卑鄙的小人,当年卑鄙的方法剿灭催花门,然后控制催花门的大权,用毒谋害多名朝廷命官,武林侠士。等等这些事,明天苏易及便会公之于众。
依长生,你死了倒好了。平白便宜了你。
我回到聆王府繁华阁,云碟依然沉睡中,将今日所穿戴的服饰都运功化去,整理了下自己,除去身上的血腥味,然后就躺下了。
内心平静到了极点,睡的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却一夜无梦。
我在冗长的睡眠中被赤恋大力的敲醒,天已经大光,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才知道出事了。
以后的每一个活着的日夜,我都在回想,那个时候多注意一下该多好。也许一切就会改变呢?
赤恋平凡的五官扭曲的看着我,大吼:“死女人!该死的!你到底睡到什么时候去?”
“死女人!你再不给我起来,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我迷糊中,忽然听到赤恋特有的男性的浑厚嗓音,只是他的声音明显的焦急着,充满了束手无术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