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群土匪
转过楼梯，顺着声音寻找。
三楼的歌舞流年，有谁在唱歌。
有一个白衣的少年，在有着绿蔓绒的钢琴旁，用干净清爽的声音，唱着情深不减的歌。
灯光照射在右耳的耳坠上，有一点红色的光，映在黎小离的眼眸里。
那是，谁？
那是，白旭晨？
想要去确定，想要去看清楚。
可是，眼睛挪不开，脚步走不了。那明明，就是他！
歌舞流年里，是喜爱音乐和舞蹈的男女们，各自拿了乐器，组了乐团在这里圆梦。
台下坐着的，很可能哪个角落就有传媒公司的声探。很多人，从这里从出去，走向这个国家。
黎小离一直知道这个地方，因为白旭晨提过。
但是她自己，却不会来这种地方。那是，一种常年积累的排斥感。
耳边仍旧是干净而充满温暖的声音，眼眶里却早已经蓄满了泪水。
这个笨蛋，什么都不说就在这里打工！
这个笨蛋，明明自己赚钱来帮她却被她怀疑！
这个笨蛋，什么都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笨蛋，笨蛋，笨蛋……
可是，如果他是个笨蛋，那么自己呢？自己不就是那个更大的傻瓜了吗！
明明只是担心他，明明只是隐隐害怕他真的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明明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真是，两个傻瓜。
黎小离站在原地，任由眼泪湿润整张脸庞。
忽然间，有白色的纸巾扑上来，眼前瞬间黑暗。
眼泪被擦干，拿着手帕纸的，正是卫泽。
她在哭，他看着哭着的黎小离，却笑了。
卫泽看着黎小离，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呢？
因为意外亲了他的那一次也是，瞬间红透的脸像夏木白小时候特别喜欢的红色晴天娃娃。
哼，台上的，果然是那家伙吧。
最近很神秘，他不得不动一下脑子来查一查。果然……
今天带黎小离来这里，也不过是偶然中的必然。
黎小离只觉得卫泽拍拍自己的肩膀，轻轻说一句“去吧”。
一时间呆住，这人……
却也不犹豫，转身向后台跑去。白旭晨已经下去，再不去就要离开了。
拐进暗色小门，有人来来往往，很拥挤。看起来都是后台化妆的歌手。
一袭白衣，却不见了。
“请问，你知道刚刚唱歌那个人去哪里了吗？”黎小离随便抓住一个人便问道。
定睛一看，却是一身裹胸裹臀的黑衣美人。黎小离手一松，讪讪起来。
“哦，来找白啊。他走了哦，小妹妹。”美人一脸笑意。
“哦，嗯……谢，谢谢你。”黎小离全身的毛孔都在美人一声轻笑中颤抖起来。飞奔出来，那姑娘的笑声还远远传来。
白，白……白等于白旭晨？
好，好奇怪啊。
边跑边想，还是很奇怪。奔到长安一号停车场，白旭晨正准备上车。
有淡淡的灯光打过来，那人的身形，竟然在光影中纤细起来。黎小离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下来。
开车门到一半的白旭晨，眼角余光里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心底一震，那是？
灯光暗沉的停车场里，有车子开进又开出。
明明灭灭，影影绰绰。
少年就这样站在红色的跑车旁边，看着那几米之遥的那人泪流满面。
不前行，不退缩。只是，站着。
搭在车门上的手指，渐渐攥紧。
黎小离看着眼前的男孩，不知不觉，又瘦了。第一次见他，那个胖子，他去了哪里？
他总是不知不觉成长了，她总是不知不觉忽视他了。
少年的脸庞在黑暗里越来越沉，终是迈出了脚步。
一只大手拍在黎小离头上，眼泪挡住视线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
那样的气息，有些陌生，又带些炽热。似乎，是愤怒。
“谁让你来这里的！”白旭晨只觉得愤怒。已经十点了，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安全意识。
“我，我和卫泽，还有程琪，一起，一起来的。”不停地抽泣的声音软软的传来。
卫泽，那家伙！
还是发现了哪。
黎小离不停拿袖子不停地蹭眼睛，擦干净啊，不许再流了啊。
可是，眼睛和心，似乎都不太听话。
眼睛里的被称为眼泪的水，仍旧不停的落下。
少年的手，却慢慢的，不由得，拧上了黎小离的脸。
“啊啊，疼，疼啊……”忽然传来的疼痛感，惊得黎小离呼喊出声。
白旭晨却不松手，保持力道，继续。
黎小离在持续的疼痛里，终于赶走了一半的莫名悲伤。狠狠一巴掌拍上眼前人的胸膛。
那个在自己脸上肆虐的罪恶之手，终于拿开。
黎小离自己，经过这一折腾，眼泪确实停住了。
“走吧，回家。”白旭晨看她不再哭，拉上她的手，就往车里走去。
“嗯。”黎小离的那点愤怒，那点委屈，那点悲伤，也都在这一声回家中，消散掉了。
车里很安静，黎小离攥着安全带的扣子，一言不发。
看着前面车子的红色尾灯，再看看车前挂着的阿离挂件，在扭头看看身边的人。终于，开口。
“对，对不起。”是她的错，是她自己乱怀疑乱担心，才错怪他。
明明是为了她，还被她不信任，被她那样怀疑。
她，不敢面对他。
“嗯，的确。我很伤心呢。”白旭晨的声音，很难得的平稳低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胖，胖子，以后，不会了。”黎小离激动起来，转身对着白旭晨就不停地低头弯腰。
可惜，坐在副驾驶座被安全带禁锢着的身体，实在是不太方便。
白旭晨看着这动作，只觉得这家伙怎么这么搞笑呢。
“嗯。是啊。这一次，我很委屈对不对，我很受伤对不对。所以，你要补偿对不对？”白旭晨说完，脸色更加平静了。
黎小离一愣，这人……
这样子的他，很认真。他不是在说笑，不是在惹她。他只是，真的，在悲伤。
车里的空气，渐渐安静下来。有淡淡的栀子花香气仍在萦绕。
“嗯，我会补偿。”黎小离解掉安全带，跪坐在椅子上。面对这白旭晨，狠狠的点头。
白旭晨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一笑，打个转弯，把车停在路边。
街角的人群走过，大批的车子驶过。有灯光打在少年脸上，那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
“黎小离，从今以后，叫我晨。”不是白旭晨，不是胖子，不是白。只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字，晨。
黎小离心底咯噔一下，气息不寻常。
可是，这个人唯一的要求只是要她叫他。这么简单，她怎么可以做不到。
“晨，我们，回家吧。”微笑，那么温暖。
这个人的微笑，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么温暖。
从小到大，从始至终。
小时候，两个人都被排斥。他因母亲的离开而自闭，她因优秀和乖巧被孤立。那样子，相依为命。
车子开动起来，白旭晨在最后的眼神里，许下的心愿。
黎小离，我们，一直相依为命，好不好？
离家不远，就有灯光传来。
黎家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黎小离吓了一跳，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脚踏进门，满院子的目光全部凝聚了过来。
黎小离在灯光里眯着眼睛看过去，黎小姑，黎小妹，黎爸爸，黎妈妈，黎家二姑三姑，黎奶奶……白安淮正提着一个小箱子上楼。
一群人，穿的，嗯，怎么说呢……
很喜庆。
不知道是怎样的国度怎样的民族接纳了这群人的团体蜜月行，并在离开时，还允许他们带走这一身身很，很具有特色的服装回来。
黎小离无语，安检怎么过来的呢？
黎小姑一个熊抱扑上来，把黎小离揉进怀里。
“啊，小离，小姑好想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来，给小姑看看。瘦了没？”一把拉出来摸摸脸蛋，摸摸腰，再……
黎小离一把拍掉胸前的爪子，恶狠狠吼一句“色鬼”。
“唉，小离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难道，旭晨欺负你了？”还没听到回答，就听黎家小姑粗着嗓子吼一声。
“白旭晨！”有点震耳欲聋的倾向。
正从车库往出走的白旭晨，不由得虚踩了一脚。
等到走进院子，才看见一群人正不亦乐乎的，嗯，蹂躏黎小离。
谁的手在捏黎小离的脸，谁的手在抓黎小离的袖子，谁的脚正踩在黎小离的脚上。
白旭晨站在一旁，看着。
白安淮此时正从楼上下来，看见自家儿子表情很高兴的样子，也扯了扯嘴角。
走到儿子身边，才发现自己小子长得很快，几乎与他一样高了。
该有一米八二了吧。
拍拍白旭晨的肩膀，白安淮感慨起来。
“儿子，这段时间，还好吧？”
还好吧？白旭晨倒是一阵差异。他家老子什么时候会闲到来关心他好不好，从小到大，能有几次？
“嗯，很好。”确实很好，这些日子，只有黎小离的日子，也不错呢。
“嗯，那就好。这家人，很好，对不对？”说完也不等答案，自顾自走向了黎漫妮身边。
那边黎漫妮看一眼白旭晨，微笑一下。拉起自家老公的手，便上楼去了。
这家人，很好。
是啊，很好。那个在人堆里大吼大叫的家伙。
最好。
那边，黎小离实在受不了一堆人的“非常”热情，一眼看到白旭晨在这边便大喊起来。
“胖子，救命啊！”
白旭晨却脸一沉，转身就向楼上走去。
黎小离一看，心底暗叫一声不好。完全，忘了……
“晨！”
黎小离看不见背着身的少年的笑容，却能感觉到身边一群人，瞬间安静下来。
终于，解脱了。
这群，土匪啊土匪啊……
果然还是不要回来吧。哼……
不过，回来了。真好。
趁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从缝隙里一头扎出来。拽着白旭晨就上楼。
在客厅里坐下，喘息不已。几分钟之后，楼梯上才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黎小离以为土匪要继续，没想到这一次黎家众人只是看他俩一眼。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不理她了。
哎？哎？哎？
黎小离看看白旭晨，再看看坐在一旁喝水的黎家小妹。低头，笑……
果然，土匪的想法，她这个一般人理解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