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最有名的一句话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可是很少有人能接出下一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人心果真易变,何如止于初见。
幼儿园毕业后,安芷的爸爸拿着毕业照逗她道:“你最喜欢和哪个小朋友玩啊?”
安芷不好意思地笑着,伸出小手摁在了赵逸空的脸上……
那时年幼的她还不知道人心易变,只是当时她的心真的很真,很真……
……
㈠原来只是小孩子
秋分过后,秋意也渐渐浓厚。
大雁一队一队地往南方飞去,风也一阵凉似一阵。树叶眼见着由绿转黄,山上的草也变成了泥土的颜色。
墨浅非早上路过修车店门口的时候没有看到卫初,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有些失落。
可能经常见一个人久了,突然见不到便有些不适应。
下午上学时,她见卫初依然没有出现在门口,便终于忍不住,径直走进了小卖部。
墨浅非进去后,果然看到卫初在里面给客人找钱。
原来店主人去市里进货了,赵安杰趁机偷懒,把小卖部交给了卫初照看。
卫初接过来人手中的两个棒棒糖,淡淡地说了声:“两元。”
他抬头看时,却发现眼前站着的是墨浅非。他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说道:“是你。”
墨浅非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看她时眼里有光。
卫初笑着对她说:“小孩子要少吃糖。”
他说完看了看四周,从柜子上拿下了一盒牛奶:“小孩子要多喝牛奶。”
然后他把牛奶递给墨浅非:“送你了。”
墨浅非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牛奶。她看了卫初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她想,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个小孩子。
墨浅非走出小卖部时,正看到赵逸空抢了安芷的书包在前面跑,他跑几步还回头冲着安芷吐舌头。
安芷不擅长运动,没跑几步便停了下来。她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地喘着粗气,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墨浅非刚想上前帮忙,却被跟出来的卫初一把拉住了手腕:“别去,他跟她闹着玩呢。”
墨浅非疑惑地看了卫初一眼。
安芷喘过气来后冲前面大喊:“赵逸空,快把书包还我!”接着便追了上去。
卫初装作很懂的样子解释道:“有时候,男生惹女生生气,其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喜欢。”
墨浅非咧了咧嘴角,她并不认为安芷很享受这种游戏。
卫初看墨浅非一脸不解,便笑着问她:“你不会没跟男生打闹过吧?”
墨浅非答非所问道:“你招惹过多少女生?”
卫初笑容僵住了,他有些尴尬地说:“没,没招惹过。”
墨浅非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看他,她甩开他的手向学校走去。
……
㈡被决定的决定
安芷一直追到校门口,她气急败坏地冲赵逸空吼道:“你无不无聊?”
然后赌气自己走了。
赵逸空一看她真生气了,立刻跑过去哄她。
可是安芷并不想搭理赵逸空,她大步向前走去,把他甩在了身后。
陶信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向晖之一起值勤,他看到安芷走过来便笑着打趣道:“哟,你竟然没有迟到。”
安芷没有理他,气鼓鼓地进了教室。
安芷进门时差点撞到沈城知,沈城知赶紧往旁边一躲,惊魂未定道:“谁又惹这个小祖宗了?”
薛风辰吃着辣条凑过来说道:“学校里敢惹这个祖宗的,除了语文老师就是赵逸空了。”
沈城知抢过他的辣条:“教室里不许吃辣条。”
薛风辰欲哭无泪:“好班长,给我留点儿。”
曲昭飞趁沈城知不注意,从她身后偷偷把辣条拿了过来。
沈城知发觉后刚要去夺,曲昭飞却跳向一边大声说道:“班长放心,我一定将它毁尸灭迹。”
沈城知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走了。
班主任要找沈城知商量运动会的事,时间暂时定在国庆节回来后的周六。
沈城知走进办公室时,发现二班和三班的班主任都在里面,身边都站着自己班的班长。
班主任张老师看到沈城知进来了,便说道:“正好你们三个班长都来了,你们商量一下看从谁的班里选个乐队指挥。”
三班班长陈青纶说:“老师,我们班没有合适的人选。”
二班班长文萍说:“老师,我们班有几个女生可以。”
沈城知想了想说:“老师,我们班安芷好像……”
张老师打断她道:“安芷啊,还是让她好好学习吧。”
接着她转向二班班主任说道:“李老师,要不就从你们班选一个吧。”
李老师看三班班主任没有意见,便对文萍说:“你去让同学们投个票吧,把前三名都报上来。”
三个班长从办公室出来后,陈青纶对文萍说:“不用浪费时间让同学们投票了,随便写几个名字报上就行。”
文萍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
陈青纶冷笑了一下:“你真以为老师让你们自己决定啊,他们早就已经定好人选了。”
陈青纶说完便走了。
文萍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但她还是把要在他们班选乐队指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她觉得作什么决定是老师的事,她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颜汐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毕竟论成绩,论样貌,论乐感,她都算是佼佼者。
她私下里给不少同学做了工作,甚至还让白玘珞帮她拉票。于是,颜汐毫无悬念地得到了最多的票数。
文萍唱完票后便把结果送到了班主任那里。
颜汐认为事在必成,高兴地对同学们说要请大家吃糖。
可是班主任上课的时候,却宣布选定的乐队指挥是文萍。他对同学们说:“老师们看了大家的投票结果,经过商量后,一致决定选文萍做乐队指挥。”
同学们一片哗然。
颜汐一听愣住了,她大声质问道:“凭什么?”
班主任严肃地说道:“颜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这是老师们的决定。”
陈青纶说的没错,老师们早就已经定好了人选。
所有明面上的过程无非是走个形式。
……
㈢没有谁会停留在回忆里
沈城知总是会在校园里捕捉李一成的身影。
这一点,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她在自己值勤的那一天故意给二班扣很多分,就是为了想引起李一成的注意。
也是因为放不下,也是因为不甘心。
很奇怪,年少时喜欢一个人,偏偏会做出让那个人不高兴的事。
沈城知是这样,赵逸空也是这样。
大课间的时候,同学们以班级为单位排队跳大绳。墨浅非则陪胡雯坐在花坛边看。
胡雯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休学了两年后插在了三班。她双腿落下了残疾,平时只能拄着双拐行走。
墨浅非正好不喜欢集体活动,便主动要求陪着胡雯,有时也跟她说说话。
墨浅非想起卫初的话,便问胡雯道:“为什么男生总爱惹喜欢的女生生气呢?”
胡雯笑着说:“因为他们也想不到其他能引起她们注意的办法了。”
陈青纶从大绳里跳出来后,跑到墨浅非旁边说:“墨浅非,你不运动一下吗?”
墨浅非有些惊慌:“不,不用了吧。”
陈青纶笑了一下:“要不下次给你准备一条小绳?”
墨浅非连忙摆手:“不用麻烦班长了。”
安芷其实有些惧怕跳大绳,每次轮到她时她总要酝酿很久,生怕绳会打到自己。
等她终于跳进去时,摇绳的赵逸空却突然加快了速度。
安芷反应不及,在跳出来时被绳绊了一下,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只鞋还飞了出去。
同学们看到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憋着问她没事吧。
沈城知赶紧去把她搀起来。
体育老师赶忙走过来,他先是让人把安芷扶回教室,然后大声斥责两个摇绳的人。
另一个摇绳的男生委屈地说:“这不关我的事。”
二班的颜汐看到后,幸灾乐祸地说道:“安芷可是老师们心尖上的宝贝,这下赵逸空可惨喽。”
墨浅非看到这一出,似笑非笑地问胡雯:“也包括这样?”
胡雯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样就有些过了。”
赵逸空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却不想弄成了这个样子,他知道这下安芷彻底不会再搭理他了。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长大后他和安芷之间竟变成这样了呢?
赵逸空记得,幼儿园的时候,安芷是很喜欢和他一块玩的。
他们课堂上一起拼积木,放学后一起打扫卫生。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安芷没有人接,但总是固执地等在最后,赵逸空便陪她等在最后。
上小学后,他们虽然一开始不在一个班,但每到下课时赵逸空都会去找安芷。
他们经常在校园里追着跑,安芷还总是耍赖,说自己蹲下后赵逸空就不能抓她了。
赵逸空以为他们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为什么他们又分到一个班后,安芷却对他越来越疏远了呢?
少年的心情总是很奇妙,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很喜欢的,突然不喜欢了,以前看不上的,突然又很想要了。
有些人一直在向前走,有些人却一直固执地活在回忆里。
赵逸空那时还没有明白,没有谁会一直停留在回忆里,大家都在被时间逼着往前走。
沈城知也一样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赵逸空和沈城知都成了被时间甩在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