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被押上车的奕灼,是忽然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那味道很温柔,温柔到盖过了她身上名牌香水的味道。她不想在那个只有莲花的无尘过一辈子,于是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旁边人的束缚,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她仿佛是看得见一般,横冲直撞地奔向不知谁家的小花圃,带着手铐的手狠狠地将一丛玫瑰连根拔起拽出了花圃。
奕灼疯狂的行为换来了清理者的一顿殴打。一个女清理者将她推倒,骑在奕灼身上,强行拽住她的头发。奕灼看不见,可死死地抓住玫瑰,纤嫩的手隐隐约约渗出了血。
“放下,你这个疯子!还想带其它的花进无尘吗?!”
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奕灼脸上。
花圃的主人最终站出来让步,说那玫瑰不要了,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真的嫌脏,不要了。
等她们被送到了无尘之后,奕灼才发现手上是朵白玫瑰。白朱知道,奕灼不喜欢白色。可白朱还是将玫瑰栽在了院子里。无尘真的太单调了,难以想象这个只有莲花一种花的地方,承载着人间所有的恶。
无尘的人不喜欢白朱和奕灼,因为她们带来的玫瑰,让无尘所承受的罪恶更重了。
两个曾经在街巷相拥的男孩,被抓到了无尘,临走时,他们的家人不愿再见他。几年后一天夜里,他们中的一个将一把刀刺入了另一个的心脏随后疯掉。无尘的夜里常常会听见他怪异的笑声。人们说他是认识到了自己的罪恶,所以亲手铲除。人们纷纷同情他,赞扬他,感叹他的不幸与万幸。
再后来,他在有一天被送出了无尘。回到外面的世界后又进了疯人院。
白朱不知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发现奕灼开始自残,无尘的一切可以将人逼疯,逼疯她,逼疯奕灼,逼疯在这里每一个受难的灵魂。刚到无尘时,白朱看见过那些清理者对别人的“净化”。
一个被侵犯过的女孩子,据说那天她穿着一条短裙去看望外婆……事情发生之后,人们要求她悔改,可是她出奇的倔,宣称自己无错,白朱记得她,那件事情发生后人们纷纷批评她不守妇道,衣着暴露故意勾引男人……听说对方只被监禁了十个月,托着家里面不错的关系。
她不服,她要求上诉。她当初说了“我穿什么衣服和你们无关,我就是全裸也是我的自由!”
自那以后,她便被送到了无尘。
白朱见她是,盛夏阳光灿烂。她被捆得像一个粽子被吊在吊车上。吊车下,是三五成群的清理者,对她进行着教诲。
她似乎都听不见了,只有流泪。
奕灼突然抓住了白朱的手,手上还有尚未结痂的伤口。白朱只能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轻轻告诉奕灼“不要怕。”
奕灼的白玫瑰救了她和白朱。
因为无尘的人恐惧着两个手持白玫瑰的女人,她们打破了无尘的规定,打破了无尘的纯净。将白朱和奕灼丢在了一片荒林深处,不愿提起,清理者更是因为白玫瑰嫌弃她们脏不愿对她们进行“净化”,每隔十天半个月才会驾车驶入林子,丢下一点点让她们活命的粮食和用品。
或许无尘从来就不是人们想象的样子,白朱想。或许自己和奕灼比那些在这里疯掉的人要幸运的多。无尘最后一批善良的人消失后,留下的只有这些房子,白朱想,她们所住的这间小屋之前究竟住过多少人?她不知道,白朱甚至很意外地在衣柜里面发现了一件婚纱,纯洁的白色,却不知属于谁?
她和奕灼仿佛是在隐居。这件小木屋里面有着齐全的东西,就连奕灼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她们送到这里来。按道理说,清理者会对她们这样的顽固派进行彻头彻尾地“净化”,皮肉之苦,言语侮辱,向来都是她们最拿手的东西。可她们除了开特别大的会被送去“净化”几乎没有人来打扰。
直到白荼的到来打破了宁静,彻底地打破了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