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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桓其人

白毅海第一次去青楼,便爱上了白桓的母亲,于是有了白桓。

青楼女子,娶了就要被人嘲笑,他的爱,总是来得那么简单,因为他根本就不爱,对谁都可以说爱,或者说,他的爱抵不过他的名利,他的地位。他将白桓放在青楼多年,自己也从没有见过这孩子,但他有时候听到有这么一个孩子的时候会为这样一个血统而感到恶心,这么脏的一个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

直到,白桓的母亲去世,白毅海决定弥补白桓的的母亲,终于去到那个肮脏的烟柳之地将那孩子接回。起初,这个孩子身上有一份偏执,始终不愿意喊他一句父亲。白家上下,全城上下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瞧不起这个孩子。白桓开始变得无比懦弱,容易退缩。那时候,他明媒正娶的大夫人正好生下了白葭摇死去,他抱着白葭摇,告诉白桓:“你以后不可以不听话,你有妹妹了,你要照顾好你的妹妹,也不能太懦弱,知道吗?”

“是,父亲。”小小的白桓身上也有着温柔善良的心,他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放在手心疼了许多年。白毅海自愧弗如他对白葭摇更好。白葭摇曾经学习练武时,将白桓的右手踢的差点废掉,他只是夸着葭摇很棒,说自己弗如她,实际上自己是不忍心打伤她。

他说自己志不在上杀场,于是努力学习诗书,考取状元,为了不让白家成为他人口中的莽夫一家,为了巩固白家在朝廷上的地位,当年,这个不满十三岁的,不被人看起的儿子,独自从黑夜学习经书到了白天。然而白府上下,多少人背地里瞧不起这个孩子?基本没有。

起码,白毅海作为这孩子的父亲都看不起青楼出来的孩子。觉得,这个孩子是他的耻辱。

那天,白桓陪着白葭摇去毁掉白葭摇的娃娃亲。遇上了苏暖,第一次见面,便被这双漂亮的眼睛吸引住了。这双眼睛里的温柔是冷冷的,和他娘亲一样。他当年在青楼里,娘亲的眼里也是有着这样的温柔,可是娘亲的眼里也是冷冷的。他希望这个女孩可以笑一下,想看到这双像他母亲的眼睛里有了笑,不是冷冷的,样子会怎么样。

那天,苏暖仅仅是温柔的将手帕给了他。也告诉了他,“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而且,英雄不问出处。”

他,并不优秀,甚至懦弱。被人瞧不起,遭人冷眼相待。这样一个他怎么会优秀呢?

可是这个女孩不会骗他,他相信她的眼睛,相信她的温柔。说是一见钟情,却爱她爱到骨子里去了,不知送些什么给这个女孩,于是便送了她一条更加好看的手帕,和一首好诗。

他知道,她是喜欢的,他大胆的赌了一把,给自己很大的勇气。他希望女孩也是喜欢他的,于是,每一天都抄诗派人送去。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女孩的回信。

直到,郡主看中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的时候,父亲却冷冰冰的逼迫着自己去当那所谓的驸马爷。

那一天,他终于看到了苏暖的回信,字很大,很秀丽,而笔下的却不是“乃敢与君绝”,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苏暖是正人君子,做到了“英雄不问出处”,做到了断绝的干干净净,他无话可说。以为自己是死了心。却第二天便听到了平府的消息。背着爹,偷偷去营救苏暖他们。却不想,自己本是打算救完苏暖后就背井离乡,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认真生活,结果却丢了性命。

真可笑,自己的一厢情愿,却不敌她们从小的青梅竹马。可他愿意,他从来没有在那一天那么幸福过,可以无忧无虑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身边。临死之前,他迷迷糊糊的看见,苏暖的,温柔的,冷冷的,眼睛里,不再是没有温度了,而是有了一种爱的情感在其中。他终于,看到了。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喜欢的人了。他终于,有人在乎了,那个在乎他的人,也正巧是自己喜欢的人。

那种情感,那样的心情,他爹不懂,也不会去懂。

他的爱,他的喜欢,卑微着。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卑微着。

当白毅海看到白桓的尸体是,不禁想起,初次见到他时,他有一双温柔天真的眼睛,好看的要死。紧紧的盯着自己,一直不愿意喊自己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喊自己父亲的呢?

是那天,他在白桓生日那天,送了他一支毛笔,他当时第一次喊了他一句“父亲”。

这个孩子好像天生就懂事一样,让他习惯了。多受些委屈无所谓,反正,他那么懂事。后来,这个孩子的性格依然如此,眼里的温柔却渐渐消失殆尽。

他可以发脾气,但白桓从来不会发脾气。有时他就会想,是不是因为她母亲是妓女,性子上的顺从遗传给了白桓,然后越想越觉得这个孩子是贱骨头,觉得这孩子受点苦是应该的。现在想想,他真不是个好父亲。逼迫他,逼迫他,无尽的索取他,居然还嫌弃这孩子恶心。

这世上,再也没有白桓这个人了,苏暖失去了一个待她好的白桓,白葭摇失去了一个温柔的哥哥,而白毅海失去的儿子,早就失去了,他失去的,是一个人。那个人,叫白桓。

恍惚间,那不染尘世的白衣少年,就这么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是苏暖的知己,却不知道,苏暖也曾暗暗倾心于他,他,有人关心,他不是那个不被人爱的孩子,他是世间最温柔,却丧失了性命,苏暖那不知所起的情,第一次让苏暖感受到痛到无法接受的痛。

他是多么温柔,白衣配他,白衣入血。将手帕护得死死,只是因为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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