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云破穹海碧水寒
“因为什么?”拓跋月止有些激动地看着沈星璃。
“因为……你们从现在开始已经成为了……已经成为了我沈星璃的全世界。”沈星璃娇柔的面容此刻浮上红晕,更显得绝美。拓跋月止突然将她抱起,一圈圈地旋转着,在梅色的花海笑着,星光在漆黑如玄墨的天际闪耀,像是在黑暗中夺目的夜明珠,成千上万,璀璨耀眼,小小的星,积少成多,构成一幅完美的画卷。“谢谢你……谢谢你月止……”
沈星璃在他耳边低喃着,拓跋月止看向她,抚着她的柔发,“星儿你知道吗?从前受过那么多的苦难我都不曾觉得被命运激倒,所以我一次次从地府逃脱,就算是那澈冰池再冷,就算是断肠草再毒,就算是水月洞天再可怖,于我而言不过都是身体上的痛楚,而只有你……也只有你,才能真的影响到我的悲伤喜悦。星儿……谢谢你,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有活着的理由。”
“月止……你就是你,从今以后你不需要对别人那么好,你不需要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更不需要为了那些什么兴复大业而费心。还有对我……就算是我,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轻易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你在我心中,若是你不平安,这里……”沈星璃抚上自己的胸口,“会痛。”
你可明白,你若安好,我便晴天。
幸福的人在快乐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忘记,身处在逆风的漩涡中,有时候,上一秒的繁荣的开心,下一秒残酷的哀伤。在往后的岁月中,沈星璃将这些天当做了埋藏在心中的最后的坚强,生存下来,生活下去。
晴了几天的帝都,突然又阴雨密布,一早沈星璃目送着拓跋月止离开,这些天一直在将军府中的两人,虽然只能在夜晚趁着黑,去城外赏裳夜景,但是沈星璃却觉得无比的安心,偶尔子溯也与他们坐在后院的小亭子里浅酌上几本,兴致好时,还会让沈星璃取来琴,附着月色低吟一曲。
然而,好像是上天有意捉弄一般,那美好的画面渐渐模糊,沈星璃在噩梦中惊醒,心慌的窒息,冷汗津津。她依稀记得上一次这般的时候还是在西北,而那之后就是敦煌的那段记忆。沈星璃不想骗自己,这种感觉让她下意识地奔向皇甫子溯的书房。
本来因着沈星璃喜静将军府这么晚了,况且还下着雨,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可是沈星璃像是不相信一般,看向皇甫子溯书房的地方,竟然在大雨中火光那么灼热着,沈星璃住的地方是皇甫子溯静心找人设计,有着一些五行术数在里面,所以外人一般不易找到。
沈星璃虽然慌了神,却还是摸索着找到皇甫子溯曾经和她说过的一个隐蔽的密道,沈星璃不知道密道会痛到哪里,却来不及想,她仿佛能感觉有陌生的气息靠近,当即用手扭动手边的几盆盆景,甚是复杂的扭动让沈星璃有些着急,感觉着那股压迫靠近,已经到了自己房间外的小院了……沈星璃都要绝望的时候,缓缓从房间外的石阶上打开一个只能过一人的通道,沈星璃大喜,顾不得许多就奔入密道,又旋转了洞口的石块,直到完全与外面隔绝,才舒了一口气。
沈星璃记得皇甫子溯说密道中的石壁的凹槽中都放了一些防身的毒药和火折子,果然摸索过有些潮湿的石壁现实摸索到的就是火折子,轻轻点燃,密道中的景象也是明朗了起来。沈星璃边将凹槽中的瓶瓶罐罐随便抓了一把放入袖中,才打量起整个密道,很细长,也很崎岖,却没有一丝一毫发霉的味道,继续走着,沈星璃也将留在洞中的一些药物往袖子里放了一些。
密道并不长,沈星璃一路探来,也不过一会就到了头,小心翼翼上了一个小台阶,才发现,在自己站到的这块高出的石台旁的石壁上有一个不易发觉的小孔,石壁那头仿佛还有火星噼里啪啦的声音,沈星璃忍不住好奇上前探看,却不忘先熄灭手中的火折子。
很多年后,她还是不禁想起,若是当初自己不好奇,是不是一切都不会那么难过?
透过那微笑的洞,她才知道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是火把的声音,而是火炭的燃烧的声音,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手拿着烙铁,将它在炭盆上烤红,便朝着那个跪在地上已经遍体鳞伤的人走去,火红的老天,还发出滋滋得声响,沈星璃忍不住要惊呼出来,因为那个跪在地上满身伤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要答应沈星璃要保护她一生的人——皇甫子溯。
沈星璃感觉喉中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般,酸楚痛苦,却发不出一个声音。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流,有些落在冰冷的石壁上,有些浸湿了单薄的衣衫,沈星璃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那火红的烙铁按在皇甫子溯的后背上,火热的灼伤让烙铁在接触皇甫子溯的一瞬间浮了一层白烟。然而,就算这样,那个才十五六的少年紧握着拳头,闷哼一声,眼中看向这边,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骄傲,虽然也有着愤怒,虽然也有着恨意,却终究掩盖不住那股眸中的轻视,汗水混着血水染了衣衫,沈星璃紧皱眉头,心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肉一般,不仅因为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是自己在乎的人,也是因为在刚刚她无心一瞥,尽管并不真切,沈星璃却永远不会认错。
是的,这一辈子她都不会认错,那个身着黑色衣衫的男子,那个手上还拿着烙铁,那个面无表情的人,是她一辈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
血浓于水,哥哥,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沈星璃双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指甲掐在凹凸的石棱上,鲜血顺着指缝留下,勾勒出一条纹络,沈星璃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她双眼迷蒙,透过那个小洞,看着皇甫子溯苍白的面容,心又狠狠地抽痛着。
书房内安静了许久,只听一个仿佛近在咫尺的声音,冷冷响起,沈星璃没有一丝惊慌,她知道那是和她一墙之隔的人发出的,“拓跋月止到底在哪?”
皇甫子溯扯动一下嘴角,轻蔑道:“呵呵,怎么?我以为名震江湖的乌衣门有多神通,却也不过如此……咳咳……”
“你是她的弟弟,但是这并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语气中像是压抑着什么般,“皇甫子溯,莫要企图忤逆……朕。”轰,沈星璃感觉身体最后一丝支撑也没有了,虽然在看到斩风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猜到了,必然是他的旨意,可是……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个误会,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斩风一人所为。但是,一个朕字,彻底打碎了沈星璃自欺欺人的谎言。
“忤逆?我倒是要问问,你又为何将我们赶尽杀绝?月止……已经决定把楼兰让出与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皇甫子溯虽然身受重伤,但是依然如一个贵公子一般,从何时起那个腻在沈星璃身边的小王子已经成长为如今面对生死都这般淡然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