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时闻清磬落空蒙
最后的最后她将那本《永生》放在身侧,任着风吹过,翻开一页页书页,沙拉沙拉,不过一会也就到了最后。她看着看着就哭了,然后堕入无尽的深眠,再也没有醒来。而那书页上的墨迹却依旧还在。
彼岸的花,一季季的开放,一季季的凋落,周而复始,迎来送往着不再留恋此生的人的魂魄。
然后跨过忘川水,喝下孟婆汤,这一世的悲欢离合都将全部忘却,一切的曾经都将化作过眼云烟。关外生人犹歌舞,关内魂过黄泉路。
而那忘川河之上便是奈何桥,过了桥,便入了轮回。奈何桥上回望天,实在奈何不能言。
所以在最后的望乡台上哭个够吧,将这一世的委屈都哭出来,都发泄出来,接着泪眼婆娑的看一眼三生石吧,那是最后一眼,再勇敢的饮下孟婆汤。
它无色无味,却让人觉得异常的苦涩。不过会有人跟你说,其实忘却,才是福。
最后不要留恋了,大步走向轮回吧。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生如何,世上之一遭也;死如何,物化之一瞬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尽则人死,死穷则再生,不过如此。
遂才有忘川,奈何。
却也是望穿,奈何。
永贞三年十一月,沈星璃终于在时隔二十三年回到了故土,生于洛阳,却从未入过洛阳的她来说,不过是想去秋家的祠堂祭拜一下已经没有什么印象的父母兄弟而已。
这三年沈星璃一直待在帝都的轩王府,只因皇甫子溯被慕容灏熙留下,并封了一个骠骑将军,成了开国功勋之臣,也是历朝历代最年轻的将军,也不过是刚及冠罢了。拓拔月止回了楼兰,不过楼兰现在已经划归到了中州的管辖,成了中州的天然屏障,慕容灏熙收回楼兰,却依旧封拓拔月止为楼兰藩王,永享世袭。斩枫依旧留在乌衣门,而云晖却留在慕容灏熙的身边,成了御前一等戴刀侍卫。沈星璃很想随着拓拔月止回楼兰,但是却被一纸诏书封为“未央郡主”,在大綦的律典中,郡主一旦被册封,便要在册封地待满五年,若非故乡之地,二年可回探望一次。于是乎,沈星璃被如此牵强地理由给硬生生牵绊在了帝都。不过索性还好,那一纸诏书并非册封妃子的圣旨,在她看来只要不是这般,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多想,马车已经进了洛阳城。
秋家在大綦建立之初就已经得到平反,不仅修建起了祠堂,还将秋府从新修建,事实上,秋家不过剩了沈星璃和斩枫这两脉,秋府俨然成了他们来洛阳的别馆。
小七在燚昌之乱的时候被接入了皇宫,永贞元年又回到沈星璃身边。“小姐,这秋府可是真大。”
沈星璃只是略微地打量了一番,看着一干众人跪在地下请安,“你们都起来吧,我不过是回来几天看看,这院子打理的不错,我没有太多规矩,你们自行忙去吧。”
众人谢过恩,管家上前道:“郡主,奴才是府中管家赵益。”说着便引着沈星璃去她的房间。
“赵管家,平日里你们都做些什么。”园子打理的确实不错,看来都是一帮机灵的人。
“回郡主,都是各做本职,前些日子少爷回来过,说了些改进的地方,这些天奴才们忙着修改呢。”
“哥哥来过洛阳吗?”沈星璃不禁问道:“可知道哥哥来是做什么吗?”
“奴才不知,不过除了在府中以外,少爷倒是上了一趟白马寺。”
沈星璃若有所思点点头,说话间就到了房间,倒是淡雅,“我明天也去白马寺,你给我准备一辆马车,随从就不必了。”
赵益点点头,便退了下去。小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小姐上白马寺是要祈福吗?”
“第一古刹的名号还是响的,倒是不如去看看好了。”沈星璃心中有了计较,斩枫去白马寺一定有他的目的,兄妹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是白马寺中有些什么人或者事情,是需要瞒着慕容灏熙的吗?沈星璃伴着好奇,第二天和小七乘了马车去了在城郊的白马寺。
这白马寺借着名号,倒是香火旺盛,沈星璃上了香,便往后殿走去,香客越来越少,便趁着无他人在时,拉过一个小和尚问道:“师傅,不知道主持大师在吗?”
“这位施主,师傅今日不见客的。”
“这样啊,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可好,若是真的不见,那便也是我认了无缘。”
小和尚一犹豫,倒也是告诉了沈星璃,“就是那边那个佛殿,叫毗卢阁,师傅今日在里面。”
“谢谢小师傅。”毗卢阁已经是白马寺的最后面了,我让小七在殿外守着,自己进了去。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僧坐在佛前念着经文,敲着木鱼。沈星璃虔诚的跪坐在一旁,忽闻木鱼声停止。只听老僧说道:“施主不知因何事而来?”
“还请大师明示。”沈星璃直觉觉得这个主持就是在等她来。
“莺鸣烟柳朝暮雨,燕剪碧浪铜驼陌。西傍洛河桃花曲,惊鸿春蕾几夜落……施主若是明白,就当是有了这段缘分。阿弥陀佛。”
沈星璃虽然有些不懂,但还是听出来一个地方,笑了笑。“谢大师点播。”
沈星璃刚要转身离开,老僧又缓缓道:“我佛皆慈悲,老衲再多说一句于施主,凤鸾星动,众神归一,人各有命,莫要执念。施主好自为之。”
沈星璃听着木鱼声又起,想问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走出白马寺,却觉得心中一阵压抑。眼下还是先去解开哥哥留给自己的迷才好,马车便缓缓驶向铜驼陌。
铜驼街在洛阳城南,与城西之金谷园都是人们游乐的胜地。而在《洛阳记》云:“洛阳有铜驼街。汉铸铜驼二枚,在宫南四会道相对。俗语曰:“金马门外集众贤,铜驼陌上集少。””沈星璃倒是没有了赏景的性质,她思虑着老僧说的那诗,不禁问着马夫,“你可知道这陌上什么最有名?”
“这个……若是说在这儿附近,都是些破败朝代留下的东西,只因着风景倒是好,就有很多文人来此舞文弄墨,久而久之竟然也是人多的地界,但若真说起有名的这个时候恐怕也就是桃李夹瀍河两岸的采桑阁热闹了吧。”
“采桑阁?可是在洛河岸边?”
“正是,想来今儿是双日子,小姐可是赶上了,这采桑阁里的花魁惊鸿姑娘,会登台献舞,您若是有着兴趣,便去看看。”
“这地方莫不是烟花之地?”
“小姐不要误会,若真是,奴才也不敢让您就去。这采桑阁在整个洛阳都是出了名的,老板倒是没人知道是谁,但是因着三年前惊鸿姑娘的一曲暮雨,可算是惊艳四座,这采桑阁本来就是乐坊,女子倒是都是有才华的人物,很多有身份的公子小姐都也愿意去。”
沈星璃点点头,听着马夫的口气,倒也是读过些书,而这采桑阁看起来和诗中又有几分联系,还有那个惊鸿,莫不是哥哥让自己找这个人?想至此,便让马夫驾车赶往采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