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摇摇头,“我若是老虎,天下早已不太平,虽然现在也不太平吧。”说罢笑了笑,转过身看着乌祉祁,又说:“这事我会同她好好说,乌兄,此事既然你知晓,还需帮着再筹谋筹谋,你也不愿看到皇甫城抓狂吧。”
乌祉祁点点头:“自然。”
“那你家小妹呢。”大郎想到乌羽莎也未婚配,既然皇甫家娘子难逃和亲,那乌家便也一样。
“小妹,已经许了人家,所以不用去和亲。”提起乌羽莎,乌祉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扯着笑,随即眼神又暗淡。“滌尘,你若有空,跟我回去帮我救个人。”乌祉祁突然记起,三两步走到大郎面前一把抓住,大郎被他行云流水般动作吓了跳,脚下不动如山一手反握乌祉祁,说道:“好,只是,今日不方便。”
“怎么?”
“既然知道和亲之事,我岂有隐瞒之理。这样,明日午后,我再过来同你一道回去。”大郎松开乌祉祁,走到窗旁支开条缝,透过缝望去门口小厮一动不动站在雪地中守卫,转过头放下窗道:“你好生休息吧,我先走了。”说罢大郎身形模糊,衣袖飘飘化作鬼影透墙而去。
乌祉祁还未应出声,屋内便只剩他一人,幽幽放下手撑在桌上,才记起身上的伤,破口骂道:“真真是操蛋,三言两语扯开了话题,平白连累自己一身伤。”气不过又用力朝旁圆凳踹去,怎料黑灯瞎火的踹了个空,整只脚透过缝隙被圆凳卡的死死,稍一动扯动脚上伤口,疼的手没扶稳,侧身便摔倒在地。
“嘭,啪”连着几声,门口小厮耳朵抖动几下听着屋内动静,回头瞅了一眼,肚中诽谤着公子真会玩,便又佯装充耳不闻,负手站立。大郎漂浮在院中,听着屋里头动静,眉头微微一皱,趁着夜色便往皇甫轻离阁里飘。
皇甫轻离遣开陌陌,心绪不宁的在内屋徘徊,手上巾帕被揉搓的褶皱不已,焦急的放下巾帕快步走到门口,手刚扶上门栓,想想不对又缩了回来,心烦的走到桌边倒了些水,大口饮罢。
大郎鬼魅般穿过门,看到皇甫轻离性情的喝水,哈哈几声笑着在侧殿显出身形。皇甫轻离刚饮罢,便被大郎笑声吓得摔了手中茶盏,惊到:“何人?”
“莫怕,是我。”黑衫厚裘在烛火映照下竟有些邪魅,浅浅一笑身影一闪便到了她面前。
“你回来了!他,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皇甫轻离惊得忙拎起大郎双手,又捧起他脸左右细看。
大郎伸起双手拍了拍皇甫轻离的手,道:“他不曾对我做些什么,倒是他,估摸这几日沾水会难受。”说罢将皇甫轻离按坐下,脸色一正,道:“阿离,乌祉祁所言之事我已然清楚,但就怕你承受不住。”
“何事?你快说啊,真真急煞人。”皇甫轻离见大郎眼神正经,心中不知为何扑腾一下,仿佛坠进无底深渊。
“腊八那日宫宴,官家会宣布选取官宦之家适龄女子,赐婚与十二派子弟。”
“什么?”皇甫轻离听罢惊得不知说什么,还当自己听错,重复说:“要将我们赐与那些修仙之人?”
大郎点点头。
“此番一则笼络仙门,二则安插内应细作,官家这是要收复仙门为己所用。”大郎吐露实情,看皇甫轻离气的耳根通红,又道:“且越是高官女儿皆是早早内定。”
皇甫轻离顿时觉身子疲乏,一软便往旁倒去。大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忙喊:“阿离,阿离,你怎么了?”
大郎低头望去,一行清泪划破脸颊,顺势浸湿衣衫,“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官场的事我不懂,只是乌祉祁道,眼下唯有婚姻一路可保不用和亲。”大郎抡起衣角为她拭去眼泪。“所以乌祉祁近来频频示好,实则是为了救你。”
“妾身一命安社稷,你以为即便有了婚配,官家就会罢休?你小看官家了。”皇甫轻离摇摇头,对大郎说道:“只要还未婚书,还是会在花名册上的。”
“你也别急,乌祉祁还会想其他办法,大不了,我带你走。”大郎与皇甫轻离十指紧扣,细声安抚。
“你...”皇甫轻离听罢扯着笑,吃力的支起身,转过头看着大郎说:“即便一走了之,可我还有父兄,这么一来岂不是连累他们。”
孑然一身的大郎牵挂的只有弟弟,哪里能体会家族命运,松开手呆呆坐着,皇甫轻离见他沉默,一时间也不说话,两个人低着头各自想着。
“呼呼呼...呼呼呼...”
夜半,窗外风雪开始肆虐,极北卷来的寒风夹带鹅毛大雪,只需片刻便将世间所有痕迹掩盖。风扑腾着窗户纸,震得窗框猎猎作响,烛火摇曳,大郎微抬起头,一手搭到皇甫轻离手背上,轻拍了下,“你信我,定不会让你远上崇山嫁与那杆子人。”
“是,我信你。”皇甫轻离注视着大郎双眼,见他明眸中眼神坚定,心中虽是苦楚,却不知为何涌上个年头,贝齿轻启回道。
“乌祉祁这人虽不着调,肚子里却是一堆主意,此事涉及世家娘子,乌羽莎也受其害,他断不会让妹妹和亲,所以你不必担心。”大郎说完,双眼注视着桌上烛光。
皇甫轻离也知乌祉祁为人,原以为他好色好权,实则心思细腻,想到这里倒有些懊悔,自家对乌祉祁说话也忒尖酸刻薄。
“明日我随他回乌府一趟商量对策,你待在房中,此事只要官家还未正式下旨,都是咱们空口白舌说说而已,不必太担心。”大郎宽慰着,毕竟和亲事干朝野兹事体大,官家即便有心也需估计大臣们的心。
说罢大郎扶起皇甫轻离,搀扶着伺候她就寝,盖好被子后,起身走到侧殿,寻了个鹅羽坐垫铺在地上,安心打坐调息起。皇甫轻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过身看去,透过纱幔远远可见大郎打坐的身影,不由得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眼睛鼻子,痴痴的看着。
“呆子,我情愿你掳走我,随你浪迹天涯。”心中暗暗想着,不知不觉,双眼渐渐模糊起来,听到和亲,心中顿时冒出想要冲开着家族命运的枷锁的冲动,拉起大郎便欲夺门而出,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可怕,理智占领大脑。“都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