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魅跟在奎木狼身后,还未进门便看他情绪激动,咬牙切齿骂着,忙上前看到地上只黄鼠狼尸体,破庙里空无一人,心里头大概明白发生什么,酝酿了会对奎木狼说:“星君莫急,咱们先看看这黄鼠狼生前遭遇了什么,是何人带走了五郎。”
“逝者生前记忆岂是想看便能看的?”奎木狼看黄鼠狼脖子上的捏痕,是女子手掌大小,细细感知还能觉得些戾气,眼下扬州城想带走五郎的,除了艳骨便是天庭的母夜叉。
木魅没有回话,缓缓蹲下身看着黄鼠狼尸身,伸出右手轻扶在它天灵盖上,闭眼低念咒语。忽然尸身猛地颤抖起来,奎木狼见有动静,安耐住心中愤怒,看着它变化。
黄鼠狼突然双目睁开,从瞳孔中射出道光直冲土墙之上,木魅起身望去:五郎坐在墙角稻草堆中,正解开包裹拿着吃食,忽然出现道淡蓝身影,一把扼住五郎脖颈,回头看地上黄鼠狼吱吱作响,隔空伸手一抓,便到了人手中,“咔嚓”声,变没了影像。
“果真是她。”奎木狼看到蓝色身影一眼便认出,恨恨道。木魅唤出鬼火,操控着点燃了地上黄鼠狼尸身,顷刻间肉身灰飞烟灭,魂灵从灰烬中溢出,卷入虚空中不见了。
“星君可有法子找着五郎?”木魅将黄鼠狼超度后又拿墙角的稻草铺盖到灰烬上,做完后看着奎木狼。
“嗯,先前老子咬过五郎,所以他身上残留味道,咱们寻过去。”奎木狼看木魅收殓了跟随自己小弟的尸身,点头示意谢过,说罢转身出了门。木魅看了眼地上,赶忙跟上奎木狼脚步,两人出了破庙,朝四周看了看,听奎木狼道:“往这走。”
说完奎木狼脚底生风,身形忽的飘出三丈远,木魅惊得他速度之快,也只好运起灵力努力跟上。奎木狼每行半里都要停下细细嗅空气中味道,再调整方向,木魅看他这般心中道:不愧是黄鼠狼成仙,对味道就是这样敏感。两人走走停停,往西行了四五里路,见周遭皆是荒山野地,人迹罕至,奎木狼嗅过味道,双眉颦蹙,看着不远处小山,对木魅说:“到了。”
“星君,咱们先打探情况再说。”木魅望去茫茫夜色只见一片茅草顶棚,想来是座猎户小憩的土屋,眼下敌人动向不明,不宜轻举妄动。奎木狼点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一方巾帕,抖了几下便瞬间增大几番,变成件斗篷,对旁木魅道:“这是件隐身斗篷,你过来咱们一同潜入。”
木魅好奇的拎起斗篷一角仔细打量,啧啧称奇着道:“好宝贝啊,不过黑夜中我自能隐蔽身形。”说罢松开手,低念咒语,木魅整个人消失在夜色中。
“黑白无常倒是大方,把修罗隐身也教了你。”奎木狼眼看木魅身影消失,明白黑白无常把看家的本领教给了木魅,笑着披上斗篷,也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茅屋内,五郎被五花大绑捆在把破木椅上,身上条条鞭伤划破衣衫皮开肉绽,浑身都是血污与暗黑色血痂,母夜叉正坐在堂中央,看着手下夜叉施刑拷问大郎下落。
一尖脸朝天鼻地行夜叉头冒绿光,手持马鞭抱拳对母夜叉道:“头儿,这小子受尽鞭刑死也不说,咱们可用搜魂大法否?”
母夜叉一脚踩在椅上,双手抱膝细细想了想,迟疑道:“若用搜魂大法,上头必定察觉咱们对凡人动用私刑。”地行夜叉见她犹豫,眼珠乌溜转了转,又道:“这小子着实嘴硬,再问不出些东西,怕是要被奎木狼寻来。”
“老娘捏断他那放风鼠儿脖子,即便知道是老娘做的,他一时半会也寻不得。”母夜叉冷笑声,奎木狼即便嗅觉灵敏,若没残留气味,怎么可能寻得到自己。
地行夜叉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母夜叉旁,母夜叉望去看五郎昏死过去,示意旁的长翅行空夜叉将他唤醒。
行空夜叉人身兽头,面露凶光,讥笑着拎起水桶猛地朝五郎泼去。十一月的水冰冷透骨,五郎硬生生被水呛醒,冷水好似冰刀直往伤口钻,浑身上下汗毛直立瑟瑟发抖。
“再问你遍,曼珠沙华到底去哪里了?”地行夜叉空甩马鞭,破空之声在屋里回荡震耳欲聋。
五郎已然精疲力尽,好容易半睁着眼对着对面的母夜叉,惨笑道:“大哥早变回花灵遁入地下,你们若有本事大可自行去寻。”
“他变回花灵老娘相信,但决不是躲到地下,而是你将他藏起来,否则奎木狼为何一直紧追不舍?”母夜叉显然不信五郎这套说辞,冷笑着缓缓站起来,走过来捏着五郎下巴,强迫他正视自己,又道:“只要你说出曼珠沙华在哪里,便放了你,否则,哼。”
“大哥儿说过,天仙杀人,轻则贬职受雷击之刑,重则心魔缠身堕入魔道,用我一条贱命,换你们永世诅咒,也不亏。”五郎苦笑,咳嗽几声带出肺中血块,平静的看着母夜叉。
“好,很好,你敢吓唬老娘。”母夜叉气急,甩手便是个耳光,五郎吃痛闷哼,顿时左脸肿胀起来,鲜血飞溅开,看起来更是凄惨。
地行夜叉看母夜叉这般,晃动马鞭再次朝他额头打来,刚要落下便被人擒住右手,吓得使劲也无法挣脱开。母夜叉看去并无人影,神色一冷,对着道:“你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若是老子现身,怎见天庭缉拿人犯是这种方法。”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奎木狼撤去隐身斗篷,狠狠看了眼地行夜叉,手上灵力暴起一把将他扔出去,“轰”的声整个人砸进了土墙中。
母夜叉听到奎木狼的声音,下意识闪身到五郎身旁,欲挟持以作要挟,却不想刚到木椅旁,五郎便被什么东西拎着,躲到了奎木狼身后。
“嘿,幸好我机灵,知你个丑八怪想拿他当人质。”木魅放下五郎显出原形,嬉笑骂着母夜叉,手上利索地将五郎身上绳索解开。
“好你个兔崽子,看打。”母夜叉听木魅骂着,又看他坏了自己好事,心头怒火蹭蹭往上冒,唤出双刃剑便往木魅面门上招呼。
木魅见母夜叉先发制人,脸上收起笑容忙唤出幽冥鬼爪抵御,一阵火光后,两人竟是个平手。母夜叉身后地行、行空夜叉见头儿一时奈何不得两人,唤出刀戟上来助阵,奎木狼最不怕打架,衣袖一甩扬起灵力将五郎推离,嘴上冷笑着唤出双锤,猛地往夜叉腰间掠去。
“星君,这娘皮还有些厉害,咱们换换。”木魅与母夜叉交了几个回合后,发觉自己渐渐落下风,忙寻奎木狼帮忙。奎木狼震退两人,转头看去,木魅行动迟缓灵力渐渐有所不支,爆喝一声挥着双锤往母夜叉后背打去。
母夜叉察觉奎木狼行动,双刃银光一闪,两道剑气直取奎木狼两肩琵琶骨,奎木狼不得已收回双锤护住要害,借此与木魅互换了位置,对上母夜叉。
木魅先前被母夜叉消耗不少灵力,但对上地行、行空夜叉还是游刃有余,依仗黑夜隐身,鬼爪毫不留情次次往要害抓,几个回合下来两只夜叉浑身上下没个好地,腥臭的脓液从伤口流出来,本就样子丑陋,这样更是渗人。
奎木狼对上母夜叉算是平手,余光瞥见木魅将两只夜叉打残,轻笑声,对着母夜叉道:“这些小弟无用的很。”
“奎木狼,接连坏老娘好事,难不成你因私废公,当心去白虎那参你一本。”母夜叉听罢,手上灵力凝聚,一掌震退木魅,闪身站到两只夜叉前护住,愤恨得看着奎木狼。
奎木狼听罢手上双锤一挥,看着锤上森森铁刺,冷哼道:“老子因私废公,那你呢,还不是为了夜叉王的事对曼殊追着不放。”
“你...”奎木狼说出夜叉王三个字,母夜叉一时凝噎,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夜叉王的事曼珠沙华也是听从上头安排,你公报私仇,若不是老子拦着,别说是曼殊了,就连这凡人都死在你手里,若是有能耐,便去打小报告啊,你以为凭你片面之词上头还能查办了老子。”奎木狼满不在乎,知道自己戳中母夜叉心事,她若将事情闹大,最后也会弄得两败俱伤。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外头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山林中麻雀野鸡也起来觅食,叽叽喳喳倒有些闹腾。奎木狼看即将天亮,收起手上双锤,对母夜叉道:“哼,你抓走五郎这是咱不算完,迟早同你算总账。”
母夜叉着实气急,正欲大骂时,听得头顶一声雷鸣,安耐下心中火气,收回双刃,对奎木狼道:“哼,护得住今日,看你明日如何,走。”放下狠话,母夜叉往头顶看了眼,拎起地行、行空夜叉破开虚空便消失不见了。
木魅看原本紧张的两人顿时偃旗息鼓,又看母夜叉头也不回消失在屋中,顿时好奇着过来指着虚空问道:“星君,她怎么突然不打了?”
奎木狼摸了摸木魅的头,道:“夜叉一族只能夜间活动,现在天亮了,再不走便见到太阳便要灰飞烟灭。”
“哦,原是这样。”木魅倒是乖,任由奎木狼摸着自己,转身看靠在墙角的五郎,忙又道:“星君,快去看看,免得出了人命。”
奎木狼看了眼,收回手点点头,走到五郎身旁蹲下,拉起一只手便搭上脉,一会功夫松开后对木魅道:“无妨,失血严重了些,性命倒是无虞。”说罢站起身,想了想不对,又从腰间取出颗棕色药丸,低头看了看五郎苍白的脸,无奈叹了口气,蹲下身掰开五郎的嘴将药丸喂了进去。
木魅看着奎木狼,心里头觉得虽雷厉风行脾气暴躁,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笑着上前帮着奎木狼将五郎扶起来。
三人离开茅屋赶回破庙,木魅又寻了些稻草将床垫高些,转身出门寻水去了。奎木狼放下五郎后,看着木魅出门的身影,低头不放心又将手搭在五郎脉上,觉得无虞方才安心。过了会木魅回来,手上带了些清水,两人合力将五郎扶起,缓缓喂入,看他脸上有些气血才舒了口气。
“星君,我有一事不明?”木魅看着五郎呼吸平稳,一屁股坐在床尾,伸着腿对奎木狼道。
“何事?”
“你虽与老大交好,但今日的事若是处理不好便是与天庭为敌,冒这么大的险,不仅仅的关系好吧?”木魅玩笑着说,心里却紧张的很,方才听母夜叉的话,奎木狼违抗命令救下大郎,一个不小心还真会被天庭误认叛逆,那便是重罪。
奎木狼看着木魅一脸认真,犹豫了下,才缓缓道:“不错,不仅是因为朋友,更重要的是他能帮老子达成一个心愿,倘若他被天庭抓了去,那计划这么久的事便会泡汤,所以,老子不会让任何人把他带回天庭。”
奎木狼说罢取出胸口的曼珠沙华,道:“传闻佛界之花有分阴阳,通生死,辨善恶,改命运,若是老子没猜错,这曼珠沙华便是通生死之道,只有他,能唤回已经轮回的魂灵,也只有他,能抹灭何人存在世间的魂灵。”
木魅看着奎木狼手中的曼珠沙华,微微思索会,便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便也不再多问。奎木狼看他猜到,微微一笑,收好花苞对木魅道:“有些人,错过了,还是有弥补的机会。”
木魅听罢眼神渐渐迷离,脑中不断闪过记忆片段,回过神,叹了口气,转过头去趁奎木狼不觉,拭去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