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十月,龙阳的事情几乎已经整顿妥当,卫国龙阳以东至关西城的大部,几乎已经归于安国所有,安国朝廷也已派人接手。而此时,距离龙阳西北五座城池之远的原阳果然传来了消息,原本已经该死去的卫国新皇陈拓竟然在那里复辟了,在原阳重新建立了朝廷政权,组织起来了正规军队,准备反扑。
戎幕宸近日也重新忙碌了起来,萧湘知道,经过三个月的休养生息,新一轮的战事要重起了。
果然,没过两天,戎幕宸便又下达了新的军事指令,大军五日后出发,希望能在这个冬天结束的时候结束这场战争。
萧湘这次没有随军,越往冬天走。北方的天气愈加寒冷,原本安国的冬天来的就挺早的了,卫国的冬天好似比安国还要早,虽然只到了十月,可据说原阳那边已经很冷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萧湘大多生活在温润的南方,对北方豪迈的天气确实适应无能,于是决定不再跟着,跟过去也是自讨苦吃,只能添乱。
这晚,戎幕宸早早便回了寝殿,别离在即,二人心中都有不舍,戎幕宸更是懊悔,真不该就这么早要了她,这般别离连他都有些受不住,但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万千的不甘与难舍都化在了抵死的缠绵之中,一番云雨过后,萧湘靠在他的怀里,拿起了他的一缕头发,细细把玩,突然想到了很多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于是转身从床头的几子上拿了把匕首,直接将他的头发削掉了一缕,接着又从自己的头发上削掉了一缕,然后分别分出两缕,打成了两个死结,一个递给了戎幕宸,一个放在了自己的枕下。
“这是做什么?”戎幕宸不解道。
“人们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你留着这个,放在随身的荷包里,你我定情这么久,都没个信物,明天你就走了,今日给你留一个!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不管你飞多远,都得给我老实回来!”
戎幕宸温和一笑道:“好,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回来!”他笑着接过,下地,把那结在一起的头发,放在自己的荷包内。
转身躺在床上,又重新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开口道:“过两天,朝廷会派人来押送皇室的俘虏前往安京,你便跟着,到永安后我安排了人带你离开,你应该知道,我虽是大将军,加封摄政王,但我原本该是永安王,永安便是我的封地,那是我成长的地方,有我的根基,你先住在永安王府,等我!”
“永安城?为什么?”萧湘不解。永安她知道,那原本是慎王的封地,戎幕宸在那里认识了慎王,又是从那里起家,一路推翻了安国的旧政,扶植安民上位的地方,是他战神之路的起始地,是他人生真正辉煌的开始。之后,朝廷封了他做摄政王,而他的封地却选在了永安。
“如今这样,我不想让你再回安京,如今安京那边的消息是你已经死了,,你自然不能再回去,听我的,先去永安,我自有安排,以后你就知道了”他解释道。
关于这件事萧湘自然是知道,一个被别国虏过去的皇后,自然不能再活着,所以当初回到关西之后,戎幕宸让人散布天下的消息自然是她已经死在了卫国,当然,这只是官方宣布,私底下究竟怎么回事,该知道的人都是十分的清楚,但向天下还是要交代一下。所以她也没什么意见。倒是十分好奇道:“可总感觉你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这些安排我都看不懂了!”
“到时候就懂了,别担心,我做的这些都是为我们之后着想,想要功成身退,总该是要早些铺路!”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萧湘点头,而后郑重道:“不管如何,你都必须给我活着回来,还得全手全脚的!”
戎幕宸轻笑一声道:“知道了,夫人!”
萧湘闻言老脸不由一红,想到都结发了,也就没说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但是湘儿,你放心,等我安排好一切,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些日子,真的委屈你了,想起来我都觉得……”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样的心情,他觉得他做了件特别对不起她,也特别不负责任的事儿!
萧湘赶忙打断他的话,开口道:“你觉得怎么,觉得自己禽兽,你可别忘了,是我先要你的,你要是觉得欠了我的,以后加倍的补偿我就是了,还要加倍的对我好!”
戎幕宸闻言竟有些哭笑不得,轻笑一声,在她耳边有低语了一声:“遵命,夫人!”
萧湘很没骨气的再次脸红!
戎幕宸见她没应声,低沉一笑,俯身再次将她卷入云端。
次日一早,萧湘便利索起身,为他收拾了行囊,亲自为他披上了战甲,看他又重新恢复了威风凛凛的将军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此一去还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他轻轻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开口道:“好好照顾自己,别乱跑,乖乖在永安等我!!”
萧湘默默点头,十分乖巧。
他既然把她安排在那里,应是有了主意,她听从安排就好,既然她帮不了他,便就不能给他再添乱了,直觉告诉她,这一仗应该不好打,陈拓输不起了,这一次是背水一战。
看着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带领着大军缓缓离开她的视线,没来由地心中竟有些苦涩,他们在外人面前的身份还是太尴尬,不便像龙小蛮那样拉着钟离跃依依惜别,她只能远远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胜失落。
站在城楼上莫名有些惆怅,望着一波一波地人潮离开,烦闷难当,正要甩手离开时,却见远方扬起一缕灰尘,一人一骑如风般便停在了城楼之下,萧湘赶忙探身望去,便见离去的他又折返了回来,他仰头望着她,无视周围许多人疑惑的目光,在凛冽地风中对她微微一笑,开口道:“等我!”
一瞬间一股暖流划过她的心田,竟有一股难言的冲动,她的将军,站在城楼之下,对她说,让她等他,只让她一个人等他,她的将军啊……
萧湘扶着城墙边缘的栏杆,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含着泪使劲点头,让他看到她的决心,让他知道会有一个人在相约的地方死死守候,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平安回来!
得到了她的保障,他温柔一笑打马转身,又飞快离去。
回安京的队伍在第二天启程,带队的是安国的宁镶侯何轩,五十多岁,是安国先帝时期便在朝的老臣,此次奉命押送卫国皇室及重要大臣回安京处置,不管怎样,这帮人是不可能被留在龙阳的,有的杀了也太过可惜,比如像葛覃那样的。
带回安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以后集体再做处置。
马车哒哒得一路东行,这条路,她走过好几遍了,被迷晕送往龙阳时一次,逃回来时一次,打回去时又一次,加上这次整整两个来回。期间回忆可谓是十分精彩。
“公主,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婵娟担忧道。
这时宁恩对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刚和将军分开,这时能高兴才怪。婵娟会意也是蔫蔫的。
应儿不知再想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安静的狠,关键是龙小蛮这回没跟着,她依然呆在龙阳,因为龙阳目前是安国在卫国的根据地,很多后勤物资和伤员都在那里,她不想回安京,觉得在龙阳呆着会离钟离跃近些,而且钟离跃不比戎幕宸一军主帅脱不开身,偶尔会回龙阳处理些事务,龙小蛮便要在那里碰碰运气,用龙小蛮自己的话说,就是钟离跃别想有喘息地机会,她要烦死他。
萧湘叹,这一路要清静了,不过还好,还是他们四个人,自己的亲人都还在。
不觉间又想起了戎幕宸所说的永安城,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觉得能出了安国历史上相当厉害的两个战神父子的地方应该还不错!
一月时间未到,他们便到了关西城,此次因是要返往安京,所以速度不是太赶,关西算起真正意义的安国了,大家不禁都松了口气。
按照计划,他们会在关西城整顿一日,一日后出发,之后不会有太大的整顿,直到安京,这一路还是有些赶的。
此时已经十一月份,路上时他们断断续续收到了战报,安军与卫军已经交火,互有胜负,安国胜在后盾强硬,卫国则全凭着一口气撑着,这是卫国最后也是最中坚的力量,大家心里都清楚,卫国能不能翻盘,安军能不能少死几个人,最后其实就看这群人。
知道戎幕宸没事,萧湘心中也多有宽慰,此刻到了关西,便让她想到某些温暖的场面,尤其是去年初夏时戎幕宸带她去过的那片美丽的小湿地,那里的萤火虫、星空还有芦苇,以及那支她单独为他跳的舞。
一经想起,思念便如同潮水般涌来。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左右会在关西待一天,后天一早才会离开,萧湘便想去那里再看看,那里也算是她与戎幕宸私定终身的地方。今后也不知会如何,还会不会再次来到这里。
当下萧湘便把这想法和婵娟、应儿说了下,准备到关西后第二天去那里一趟。
到了关西后,她叫来宁无心和禅婢说了她的打算,也不准备带很多人,随意和何轩报备了下,说是次日要去街上看看,买些东西放松一下,何轩一想这是安国境内应该没啥事儿,再说她身边好歹有三大高手,大将军的“神龙六卫”中的俩都跟着,本身她身边的那个侍女也是高手,便就同意了。
萧湘便欢欢喜喜地开始准备。
应儿刚收拾结束,准备回自己卧室,便听一声脆响,一支短小的羽箭,便从她身边略过,正射在她身前的门扉之上,应儿一惊,转头看去,四下空空却无一人,转头却见那支羽箭箭头上有一张便签,她上前一步,取下便签,先看了下便签的右下角,果然有一只小鹰,心中舒了口气,再看纸条,只见上头写道:“出门右拐,第三条街第二间民舍!”
应儿左右看了一眼,四周无人,便转了方向,悄悄地出了门,按照地址,到了地方,三重一轻叩响了门扉。
很快有人开了门,四处看了看便将应儿放了进去。
这是一处小院,满园竹香,清幽异常。应儿站定,便见从院子四处现出了三十来个人,个个凝神屏息,眼冒精光,一看便是身手不凡。
其中一人上前道:“应儿姑娘!”
应儿屈身行了一礼道:“鹰一大人!”
“明日公主是如何安排的?”鹰一开口道。
“未时出发,三刻即到,城东十里偃月河边!”应儿清声应道。
“一行几人?”
“六人,其中黑衣女子名唤禅婢,黄衣女子名为宁无心都是安国大将军账下,与洛凌川、宁无远等人齐名。”应儿顿了顿道:“鹰一大人可有万全之策?公子的意思是兵不血刃!”
“应儿姑娘放心,主子早有安排,明日会有人相助,不会伤害一人!”鹰一答道。
应儿闻言轻轻舒了一口气,复又奇道:“谁人会来相助?”
鹰一拱手道:“属下不知,明日那人自会出现!”
应儿轻轻应了下,却见鹰一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她道:“这是天仙醉!”
应儿接过,点了下头,又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她出了院门,便朝驿站行去,她刚转出街角,黑暗中,一个黑衣女子便站了出来,静静地望着她朝驿站行去,而后又隐身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