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依有些微微的怔愣,片刻后方道:“竟然是个美人,不过你还是永远戴着面纱的好!”
话声刚落,突然她一扬手,一把尖刀便向梁靖宁的面部划去。
梁靖宁一惊,还未回神便见一个白影闪过,只听“哐当”一声,娜依手中的短刀应声而落。细看之下,却是一把精巧的小扇。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此刻却从几步之外传了过来:“想不到堂堂乐户的娜依公主竟然如此骄横跋扈!”言语间隐隐含着怒气。
娜依与梁靖宁齐齐回头,却见一个紫衣男子正向他们走来,面容俊朗,气质轻贵,一眼瞧见却是出身不凡。
“你是谁?”娜依怒道。
“卫国陈成!”那男子几步来到面前,只轻扫了娜依一眼,那一眼中含着无尽的怒气与不屑,随即转身望向梁靖宁讨好般地笑道:“宁儿!”
“你是陈成?卫国大皇子!”娜依有些不可置信,将陈成上下打量了一眼。
陈成却不理她,只是对着梁靖宁笑的有些痞气:“宁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知道不,我刚才一看到沈燃就知道你肯定也在这儿,就打听了他的住处,赶忙过来了,幸好过来了,这个丑女人太坏了!”
“你……”娜依见他本来就无视自己,此刻竟有些侮辱的意思了,不由大怒。
“我?我怎么,你只是乐户王的一个小小的公主,你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叽叽歪歪!”陈成不耐烦道。
“好,好,很好,那就劳驾大皇子继续做你的护花使者好了,宁儿对吧,沈燃本公主要了!”娜依被气炸了,瞪了一眼二人,转身便走。
“谢谢你陈成,你一直都在帮我,我欠你太多了,只是你不需要这样的!”梁靖宁从刚开始的惊诧中回过味来,真心感谢道。她曾利用过陈成,此刻再见,不由然心生愧疚。
“什么不需要,你瞧她多嚣张,她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个庶出的公主,凭这也敢欺负你,你可是大梁的嫡公主,而且还是唯一的公主!”陈成愤然道。
“陈成,我已经不再是公主了,而且这里是扈氏,她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还有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把我曾经的身份说出去!”梁靖宁打断了陈成恳求道。
陈成顿了顿道:“我明白,这里是扈氏,你的身份说出去多有危险,你放心吧宁儿,只是,你真要呆在这里么,那沈燃根本护不住你,这一次两次的……”
“陈成,谢谢你,我知道自己的处境,还有,多谢你来看我!”说着朝着陈成轻轻行了一礼,微微弯下身子,帮他捡起了刚才救她的那把扇子,轻轻放在他手上,转身离去。
“喂,宁儿,那个什么公主是个疯子,你自己得小心啊!”陈成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眼望佳人离去,有些依依不舍。
“大皇子原来在这里,莫不是来找沈某喝茶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陈成一改之前的痞态,神情一肃:“喝茶倒是不用了,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奉劝一下,阁下若是护不住自己的东西,尽早还是推开的好,自有人会帮你好好护着!”
沈燃目光倏地一冷,凛然开口道:“她是人!”
“既然知道是人,那就更要好好守着,若是被人伤了,莫要后悔不及!”陈成冷冷说完转身便走。
“我自会护着,阁下不必担心!”沈燃冷然道。
沈燃大踏步进了自己的大帐,却看到梁靖宁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心莫名一阵揪痛。
“宁儿!”他轻声唤道。
“燃哥哥,你回来了!”梁靖宁站了起来望着他。
“刚才发生了什么?”沈燃皱眉问道。
“没什么,一些不重要的小插曲,我没事,能解决!”梁靖宁轻笑道。
很多时候,沈燃都能想起梁靖宁那一抹笑,他始终都不明白当她那样笑时她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
梁靖宁知道娜依公主不会罢手,少年英雄谁不仰慕,何况是沈燃这样的男子。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速度这样的快。
当她跟着陈成站在乐户可汗的中军大帐门外时,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来了。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陈成说道。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只在这一息之间,账内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沈将军少年英才,能为我扈氏出力让本汗甚是欣喜,本汗有一爱女,是柔侧妃所出,你的嫡亲表妹,本汗欲许配与你,沈将军意下如何?”
“谢大汗抬爱,只是微臣已有……”沈燃本欲拒绝,却被乐户可汗打断。
“哦?怎么,沈将军对本汗的公主有什么意见?”乐户可汗放下酒杯眼神微微眯了眯。
“沈将军,父王也有此意,你真的要驳了父皇的意见?再者男子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乐户男子不同中原,男子可以有四个妻子,左不过你将那位宁儿姑娘也抬为平妻,你若喜欢她。便对她好些便是!”赫杜此刻却低声道。
沈燃沉默片刻,突然起身答道:“沈燃多谢可汗赐婚!”
梁靖宁身子微微一滞,却很快恢复了从容,她转身离去。
“宁儿!”陈成轻声唤道。赶忙跟了上去。
“宁儿,你别生气,或许只是沈将军的权宜之计。”
“你特意带我来,不就是让我亲耳听到的么,好让我死心,你知道,我在乎的只是沈燃的态度!”梁靖宁自嘲一笑,转身便走。
“是,我承认,这是我故意的,我一早便知道乐户可汗今夜会为娜依公主请婚,我就是要让你看到,宁儿,也许沈燃爱你,但他更爱自己的前途!”陈成坦然道。
梁靖宁顿了顿,却抬步向前依然没有回头。
“华月团圆除宝扇,香云袅娜斗新妆,因风传语张京兆,日画春山几许长。”梁靖宁坐在草原地最深处,望着天边渐落的夕阳,不远处一个老者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拉着一把很破旧的马头琴,那悲怆苍凉的乐声,伴着已落的残阳,竟道不出的萧索惆怅。她的侍女曾经告诉她,这位老者已在这里拉了二十年的马头琴,已祭奠他曾逝去的爱人。
草原真阔,日落真美。只是这里的风太凉,吹落了绚美的娇花,只是这里的天太大,唤醒了展翅的雄鹰,或许她不适合,不该成为羁挂!
这几日的乐户是热闹的,因为娜依公主要成婚了,这几日梁靖宁是孤独的,因为她被沈燃给隔离了。
沈燃这几日不在允许她走出他的营地半步,并安排了他带来的亲信日夜护着她,只说护她周全,他从未对她说起过乐户可汗赐婚的事,也从未坦言他要成婚了,新娘不是她!
她温了一壶酒,做了几道菜,曾经她不会的,如今却很是熟悉,她牵了一匹马,映着如月的残阳,走到他营地的最深处,这里很少有人烟,却有一棵树。
草原上的树,孤寂无依,独自屹立在天空之下,显得尤为的突兀苍凉,清风拂过,独自吟唱,在一片苍茫中反而遗世独立。
“宁儿,怎么会想到约我来这里?”沈燃望着眼前地草原盛景,也不禁感慨,只是他近日颇忙,很少有这等闲暇时光。其实,他与梁靖宁很少有这样的时光,那仅有的风花雪月也只是停留在了初识的时光,那蓦然回首的兔儿灯旁。
“今日突然想起,好像从来都没有和燃哥哥对饮,今日观天色,当是皓月空明,便有比雅兴,不知燃哥哥是否会陪我?”她将食盒放在树下,在嫩绿的草地上铺上了一层薄毯,便席地而坐,说不出的闲情雅致。
沈燃从未见过她这样,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在暮色沉沉中和着身旁的古树,映着如碧草色竟格外的秀美。他便也坐了下来。
梁靖宁为他斟酒,微微笑着,目若流星。
“来,燃哥哥,我敬你一杯,敬我们此生的相识!”说着扬头一口饮尽,竟十分的豪爽,柔美女子刹那间的豪爽却是别有风情。
“好!”沈燃几乎看呆了,便也轻笑着饮了一杯。
“第二杯敬我们此生的相知!”她再举杯。
“好!”他亦再饮。
“第三杯敬我们不曾辜负过的好时光!”
“好!”
她一杯一杯地敬,他一杯一杯的饮,只觉得许久未有如此畅快淋漓。
人生要怎样才算完美?一登庙堂乘龙吟,一骑马快江湖行,一箭破城千万里,一壶美酒寄相思还是一刻佳人情短长?很多人知道,但很多人也不知道,沈燃知道,却又不知道!
酒至几巡,梁靖宁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枇杷,笑道:“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燃哥哥,这枇杷声声最能撼人心魄,我从未为你弹过。今日便想为你弹一曲!”她言笑晏晏,美目流转。
“好!”他也不知怎地,就想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就只想看她如的模样,一直看到苍山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