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狱卒在值班室里挑灯夜读。
没办法,谁知道这本《剑谱》这么难懂:不是说这特么是基础读物么?为什么第一章就开始教飞剑了啊?连门外汉的他都知道要先达到剑气纵横才能练飞剑吧?这么直接跳过真的好么?
一想到白天给王越上课的情景,狱卒就不禁有些气闷:
难得阳光明媚的一天,狱卒把王越叫到后院里,装模作样地拿出《剑谱》准备开始第一天的教师生涯:“今天,我们来学《剑谱》的第一章:万剑归宗的第一步,飞剑。首先……喂你从哪里搬出来的凳子啊,我都还站着呢!”
王越翘着二郎腿道:“我是刀修,学剑谱干什么?浪费时间。”
“胡说,刀剑殊途同归,肯定有共同之处。”狱卒强词夺理。
“胡扯!一般的剑修入门是先将天地灵气凝于一剑之上,从而使其剑锋利无双;刀修则是将灵力先吸入刀中,滤去杂质后再外放出来,所以刀的材质很重要,因为它在这个阶段起的是容器的作用。”王越口若悬河道,“这两个哪里殊途同归了?除了砍人特别爽之外我找不到什么共同点啊。”
“呵呵,让我们接着看下去……”狱卒嘴角抽了抽,却被王越打断:“还有,不将剑气纵横练至大成就学飞剑很危险的好么?一个控制不住它扎的就是你自己的心啊,哪还能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你这书不会是假的吧?”
“不可能!我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去书局买的,怎会有假?”这句话狱卒倒是说的底气十足。
“真的?我看看。”王越狐疑地抽走狱卒手中的《剑谱》,没看多久就笑了:“噗嗤,你用这书教我真是教对人了。”
“那当然,我可是立志要当因材施教的五好先生啊!”狱卒表面莞尔,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呵呵呵,你这书是山门出品的,我记得当初编纂的时候我也出过一份力呢,怪不得越看越眼熟。”王越冷笑,“麻烦你自己琢磨透了再教我吧,误人子弟就不好了。”
“伏魔,我们出去玩!”长剑闻言便从鞘中飞出,盘旋着发出愉悦的剑鸣,跟着王越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只留下狱卒一个人老年痴呆似的站在原地。
“嗯,所以你就求到我这里来了?”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狱卒,“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学剑谱?看来你对那便宜徒弟还是很上心的嘛。”
“没办法,我实在是弄不懂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啊。”狱卒挠头道,“我又不是练剑的,哪懂这么多花花肠子?”
“……你的意思是弯弯道道吧?”老人深吸一口气,“明天你把他带到我这来,我来教吧。”
“好好好,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了!”狱卒立刻眉开眼笑地跑了。许久后老人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这孙子不会就盼着我这句话吧……”
第二天,王越打着哈欠来到了老人面前:“有没有搞错,这么早起床会死人的啊。”
“都日上三更了,不早了。”老人道,“听说你昨天把那家伙弄得够呛?”
“嗯。”王越也不含糊,把古剑拿了出来。古剑见新老主人齐聚一堂十分开心,老人看了它一眼:“别高兴得太早,他要是学不会剑法我就把你收回去。”
古剑的剑鸣声顿时小了不少。
“老头,吓唬剑算什么本事?”王越冷笑,“关在里面的可是你,哪天你要是处斩了,剑还不是归我?”
“想激怒我?”老人也不生气,“这种小伎俩就别使了,你天生剑心,学起来应该很快的。”
“可我更想出去玩。”无计可施的王越撇嘴道,“而且我练的是刀啊——要不这剑我还你成不?”
前几天吃午饭的时候狱卒冷不丁地就把这柄令他影响深刻的剑抛给了他,只说了一句:“它和你有缘。”就不解释了,极具装逼本色。
王越耍了耍剑觉得挺顺手的,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直带着了:毕竟这是有剑灵的古剑啊,起码能卖几千万银子,还有价无市的那种……
“做梦。”老人淡淡道,“既然握住了它,就要负起责任来。”
“哈?”王越疑惑,“我又没和它成亲,要负什么责任?”
老人:???
记得自己刚继承这柄剑的时候,师父对他说:“既然它选择了你,就要负起责任来!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那时他激动地热泪盈眶,跪下从师父手中接过古剑:“弟子定不辱使命!”
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真是时代变了?
要是山门教课的陈长老见到这一幕,肯定一把握住老人的双手,大喊道:“知音啊!”
由于招的弟子无一不是一方天才,教课先生在山门一向是混的最差的职位(厨师后来居上了,代替教师成为倒数第一),无他,只因这帮天才们学得实在太快了:今天还在讲理论法术,明天就能给你搓出一个火球来这都是基本操作;再加上这一代的七君子除了老大之外个个混账无比,尤其是王越,在学堂里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难书。最后陈长老迫不得已让他滚蛋了,这倒正好如了王越的愿。
“我真搞不明白了,你到底有什么好,伏魔居然看上了你。”老人看向古剑,“你倒是说说?”
“可能……我头发比较多?”王越想了想道。
老人:???
你说你长得帅我都忍了,头发多是什么鬼?老人看着王越那一头乌黑的秀发,肝隐隐作痛。
“大长老经常跟我说,头发是最重要的东西,没了就再也长不回来啦!”王越振振有词道。
尼玛,山门教书的就这水平?这特么迟早要垮台啊。老人嘴角抽搐:“行了,把剑留下,你先去玩吧。”
前脚王越刚欢天喜地地出去溜达,后脚狱卒就憋着笑进来了。老人瞟了他一眼,冷冷道:“想笑就笑吧,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你那手哪里遮得住。”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狱卒笑得直拍大腿,“原来伏魔当初看上你也是因为你头发比较多么?”
“五十步笑百步的东西,还有脸说我。”老人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这么教只会把他教坏,你有什么法子么?”
“我能有什么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出身。”狱卒一摊手,“在军中就是每天训练,上战场后生死搏杀,我是在人命里练出来的。”
“我当初也是请了名师才学会剑术入门的。”老人回忆道,“后来我就开始自创招式了,没有一招是飞剑的,那东西我总感觉华而不实。”
“单挑当然是没什么用了,不过是看着震撼罢了。”狱卒道,“但在战场上飞剑结阵就厉害得很了,炎魔统领也挡不住。”
“哼,那种废物我只需一剑就够了。”老人嗤之以鼻。
“呵呵,你当旁边的那些杂兵都是假的?”狱卒不满道:“堆数量就能把你堆死了,幽冥最不缺的就是杂兵。”
“扯远了。”老人把偏离的话题拉了回来,“我在想要不要给他请个师父。”
“什么?你当我不存在的么?”狱卒一听就急眼了。
“那你现在能教些他什么?”老人冷笑道,“纯粹是浪费时间。”
“我现在让他和老秦学些专业知识,我看他还蛮感兴趣的……”狱卒越说声音越小。
“秦鸣?你让他和秦鸣学当仵作?”老人的眼珠有脱离眼眶的趋势,“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啊,我说怎么感觉他身上有些怪味呢。”
“那是我好几天没洗澡的味道。”狱卒嘿嘿一笑。
“我靠,你恶不恶心啊?我一介囚犯都一天洗一次澡啊。”
“那是男子汉的味道你个臭老头懂什么啊?”
……
延晨县县衙,王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按照记忆,直奔右侧的一处破落小屋跑去。
他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秦叔!秦叔你是在这一间吧?我没走错吧?”
看到那写着歪歪扭扭的“仵作间”三个大字时,王越才算确定没走错路:因为这是他穷尽毕生之书法写下的旷世巨作。
一推开门,王越就皱起了眉头,朝里面的中年男子问道:“咦,什么味道?”
中年男子一指小木桌,王越恍然大悟:“是臭豆腐!我可以吃么?”
都是你的。中年男人朝他打了个手势。
“谢谢秦叔!”王越也不客气,吃得满嘴流油,“真好吃!对了秦叔,今天咱看什么啊?”
你最喜欢的。中年男人“说”道。
“刀砍死的?”王越眼睛一亮,“等等啊我吃完就来看!”
秦明是个四十多岁的老仵作了,小时候的一场高烧夺走了他说话的权力,亲生父母因此遗弃了他。一个姓秦的老仵作收留了他,取名秦鸣。老仵作死后,青出于蓝的秦鸣接过县衙仵作这份工作,由于工资低且工种特殊,一直遭人嫌弃至今未婚。不过他也乐得轻松: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
为了给老仵作的墓换块好碑,秦鸣做了份兼职:帮狱龙监收无名尸体。他本身就爱钻研这些没有灵魂的躯体,于是向负责人提出能不能让自己解剖这些无名尸,狱卒想了想便同意了。事后秦鸣请了狱卒一顿酒,两人就此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