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明天见咯——喂你先站住,明天再迟到的话小心我扣你油水。”
男人懒散地,目送着两个杂工离开。
周遭几乎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但是却可以远远地听见夜市还是热热闹闹的。
菜市最后休息的一如既往是这个男人的鱼店。
在安静的菜市街道上,男人懒散地走回家。
回去后好好洗个脚睡觉吧,每天都这时候才离开真是累死了。
男人的住宅离这里并不远。
送走杂工后,自己一个人回家什么的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就算回去得再迟也没关系,毕竟家里只有自己一个。
在午夜之前,在相对安静的十字路口走着,他情绪低落地走上回家的路。
“——”
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和“平常的街道”不一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空无一人的街道。
月光照不进去的死巷。
从若有若无的影子里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种无形的不安化成一把刀,不断消减男人的思绪。
“——喂!谁跟着我?”
快速地转身,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跟在身后,仅此而已。
“——”
加快脚步回去。
感觉继续待在街道上会非常地危险。
思考过头的话就没办法继续思考了。
并不是感觉到有什么人跟在身后。本来,男人就算被谁跟踪,也不会觉得有“危险“这种直觉。
毕竟他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卖鱼的菜市小商贩而已。
“啧——什么跟什么啊。”
即便如此,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
只有恐惧和厌恶的情绪越来越严重。
感觉就和小时候听了哪个老大爷讲的鬼故事或者怪谈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觉得如果不把门关上,就会有什么东西进来,所以必须要关门睡觉,在天亮之前躲在被子里,蒙着头昏头昏脑地睡下去,那种、像是被世界拒绝般的不安感相似。
“哈、哈……哈、哈……”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跑起来了。
眼前的路既熟悉又陌生,感觉被看不见的怪物给包围住。
——眼前的道路很危险。
——比平常的道路还要黑暗。
男人感到“危险”的同时,被迫依赖“安全”的直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慌慌张张且踉踉跄跄地逃窜了起来。
“哈——哈——哈——”
然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变成了全力奔跑。
虽然可以理解,怕害着连看都看不到的什么的自己的模样肯定很搞笑滑稽,可是却已经无法停止了。
只能像是街头的老鼠那样不停逃跑。
喉咙如同吞了火一般地滚烫,但是身上却感觉完全相反的寒冷。
——魔龙信徒卷土重来,杀人案件频发。
魔龙信徒不间断的杀人行动。
但是这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因为自己从来没招惹过那种人。男人边逃跑边安慰自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晚上没有一个人而已。
而且——没有人在街上这种事情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不是吗,这个时候基本上都已经回去休息了不是吗。
在习惯的街道,男人连一个人也看不到。
“啊——为什么——”
然后,到达了“终点”。
“什、什么情况、为什么、又——”
这里不是自己的鱼店吗?
“该死、我在做什么啊——”
那么我跑了这么久到底是在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喉咙发出的笑声感觉诡异得不像男人自己的声音了。
所以向着安全的地方、安全的道路改变方向吧,最后再来一个“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渐渐的,男人不再安慰自己了,因为他意识到,从一开始就没有能逃出去的地方。
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看起来就像脑袋变成了手掌的蛇。
从死巷里扑出来的是这种蛇。
从地面钻出来的也是这种蛇。
蛇、蛇、蛇、蛇——
蛇“咬”(抓)住了自己的脑袋。
把比他的眼睛还要大的如同手指般的嘴巴,硬生生地插进了眼睛里。
“——!!!!”
想发出惨叫声,但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脚踝传来激烈的痛楚。像是开玩笑的疼痛。好像一斧从脚跟挥下去被斩断般的痛。
不——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但是试着动手指,却完全没有感觉。
取而代之的,是从被斩断的脚踝那里,有种新的东西疯狂地钻了进去。
那到底是什么啊,男人用没事地右眼确认。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缠在了身上。
“——魔龙、信徒……”
难道他们是在复仇吗?报复当初殴打过“魔龙转世”的人吗?
“蛇”不断地钻了进来。
在小时候,曾在透明的罐子里看过蚯蚓在土壤中钻来钻去。
一模一样。
“哈哈哈……好奇怪啊,怎么回事啊?”
那种事情,虽然算是现实性的连想,却和眼前的情景完全连结不上。
怎么可能会发生啊。
就算发生了,也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马上就要回家里了,烧好洗脚的热水,痛、今天一整天的疲劳就可以消失不见了,好痛、然后,好痛喔、数一遍自己的色子,回到房间里回去回去、啊——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回去回去我要回去、然后、今天一定可以连续摇到三个六的、已经半夜三点了深夜了真的好痛啊可是啊嘻嘻嘻嘻嘻嘻嘻早上七点就要起床了不回去的话快住手眼睛要烂了——
醒来的时候时钟我想回去要起来了、回去、去鱼店啊因为房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啊啊啊啊——所以这一定是梦没错吧!所以鱼店、这只是梦啊、我要回去、这一定是个梦、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我的脚已经被吃掉了那么就不能走回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人啦、快点住手啊!为什么要杀我、快住手、住手、拜托、我拜托你、我求求你、我、我要回去家里啊、拜托、拜托托托托托托托托托托托啊啊啊、求求求求求求求求求求你啊啊啊、你们这些怪物、快给我停下来、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啊啊啊啊啊啊!
——“进食”没多久就结束了。
说是进食,但是这副凄惨的进食模样,完全不觉得像是在进食。
“蛇”们悄悄地离开。
留在地上的只有一个残缺的手臂,这就是那个男人死后留下的残缺尸体。
“啊,真是的。就算是吃饭都得要好好管理着,不然就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啊。”
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蛇”消失了。
他们在吃完了之后就缩回了阴影之中,同时“蛇”的身体也变得更加粗长。
也就是说,男人的身体变成了这些“蛇”的养料,促使他们成长。
以灵魂为基础召唤出的狂暴使魔,吞噬了贝利·帕鲁格的怪物,随着因饥饿而行动的不断吞噬而逐渐变得容易控制的使魔,暴食。
吞噬了那个男人,再把男人的生命力变成使魔自己的魔力,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吃惊。
把生命力转换为魔力虽然并不算复杂,但对于大多数魔术师而言,这不是这么快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是被魔术师控制的使魔。
使魔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会比控制其的魔术师更加强大。
使魔就算具备战斗力,但是这不足以成为和其他魔术师战斗的资本。
所以拥有和魔术师战斗,甚至比大多数魔术师更强大的使魔,如果没有一个更强大的主人,那就一定有某种方式可以束缚并控制住比自己更强大的使魔。
屋顶上,一个人目睹了全过程。
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到了地面。
那双长着奇大无比的眼睛的脸上,露出瘆人的笑容。
“——真是厉害啊老师,只要让这个使魔不断进食,就可以有让魔龙冲破封印的庞大魔龙了吗?”
“噢?你看出来了吗,丘金诺夫。没错,让这个使魔不断地吞噬,就可以储存足够庞大且稳定的魔力了。”
呵呵笑着的高大身影,正是那个和贝利对峙的神秘人。
“这样啊~不管是怎样的方式也好,只要能有一个能充当‘容器’的东西收集魔力储存起来~嘛,反正让魔龙彻底突破封印需要的是庞大稳定的魔力,所以只要魔力符合这两个要求容器怎么样都无所谓啊!”
“呵呵,这么狠心吗,丘金诺夫?再怎么说为了让其成为完美的容器,接下来可是要让你的女儿牺牲的哦?”
“——当然,她啊,只是个和她的贱货母亲一样的家伙不是吗!不说话又畏手畏脚的废物、像那种货色能为了老师您的伟业献出一份绵薄之力,那简直就是她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