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应着身体八个部位的符石开始燃烧,魔术阵以我滴下的血液为纽带,与我连接在了一起。
我的身体此时仿佛变成了要接受小世界刻画的魔术阵。
神经开始隐隐作痛,魔术脉路开始加速魔力的流通,大量的魔力从我身上抽离,注入了眼前的魔术阵当中,再以百倍千倍的量灌入我的魔术脉路。
这样一来,此时的我就不再是一个精灵,而是变成某一奇迹降临的引子。
身体里的魔力流动速度慢慢地加快了速度,浓密的魔力释放让我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感觉。
被刻下了奇迹,同时代表着我终于接过了父亲留下的所有东西和责任。
在全身和魔术阵中游走着的,既有我自身的魔力,也有浮游在空气中的浓郁魔力。
身体开始发热,如同被灼烧一般。
汗水开始渗了出来,我清楚地听到了汗水滴落的声音。
身体像在被刻刀一刀一刀地雕刻着,这份痛楚清楚地传达到了全身,甚至让我险些失去意识。
“宣告——”
充满全身的流动魔力,通知我已经没有停下来的余地了。
开始吧。
我缓缓地伸出我的右手。
让流动的魔力稳定下来,在我的身体里重新连接,完整地接受这份奇迹——
“呼啸的赤沙之风,涌动的囚禁银链。此身为囚龙监牢之钥,无需不败,无需理解,仅为囚禁而起舞——”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身体突然失去了知觉,我就这样堕入了一片黑暗中,不过我很清楚,其实我已经成功了。
“吾即为监牢,吾即为钥匙——Malliberigita dezerto Tiamat(囚禁魔龙的荒漠)!”
瞬间,黑暗被撕裂,迎面而来的是炽热的红沙风暴。
我下意识地伸手遮脸,但却很快感觉到了周围炽热的空气温和了下来。
金属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传入耳内,我隐隐约约地看见红色的沙粒中有类似蛇一般的东西在反复地运动着。
囚禁魔龙的赤红荒漠,禁锢魔龙的银色锁链,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巨大高台和石柱。
看起来无比真实,却又无比虚幻。
我伸出了双手,紧接着伴随着短暂到仅有一瞬间的魔力涌动,我的双手上各出现了一把枪。
左手握着看似木制的短枪,右手握着红色的金属制的长枪。
“Nigra Fox(黑狐)。”
接着,同样是一瞬间的事情,符石项链被我一口气注入魔力,我的身体很快就被黑色的紧身服包裹住了,同时双手被紧密的防具给保护得严严实实。
这就是父亲留下的那两把枪,我仅仅因为两把枪都舍不得,所以就索性花大把功夫锻炼了双枪流,我可真是个十足的贪心鬼。
这个心像结界由我掌控,不,不如说现在这个心像结界就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如蛇一般的锁链往我的脚下汇集,如同一只大手般将我托起。
完全没有问题,这足以证明我已经成功了。
心像结界和结界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两种东西。
简单地为结界下达定义的话,那就是以原本就存在的事物,比如土地、房屋或者山岳进行布置,从而达到可以保护内部物体,以对抗外敌的就是普通的结界。
但是心像结界不一样。
以魔术师的想象为基础,构造出以原本虚幻的形态降临到现实的广范围魔术。
不过现在这个心像结界并没有降临到现实,而是以幻术般的存在出现在我的眼前,不过就算是投放到现实中去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心像结界拥有侵蚀现实的风险,是非常危险的魔术,如果我现在投放到现实的话,其他的暂且不谈,我的魔术工房很有可能就要报废了。
普莉雅诺家族传承了那么多代的魔术工房要是毁在我手里了,那我死后可就没脸去见父亲了。
眼前再次一片漆黑,炽热的空气消失不见。
虽然心像结界已经被我收回了,不过概念武装和那两把枪我倒是还不急着这么快收回。
我无聊地数着高跟鞋踩着楼梯的声音回到了客厅里,拿着讲课资料离开客厅后沿着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段时间的魔力消耗量实在是太大了,我明天必须得请假好好休息一天才行。
把讲课资料放在书桌上后,我随手取了一张白麻纸和一支毛笔。
反正明天“普莉雅诺君主的教室”不会上课,枪术社的指导助教也不止我一个,这种时候我请个假应该没有理由不给我放吧?
写好了请假信后,我又穿过走廊推开大门来到了院子里,从院子里的笼子中取出一只信鸽。
虽然也可以随便召唤一只临时的使魔来代替信鸽,不过我现在实在是有些累了,与其用魔力召唤一个临时的使魔,还不如用信鸽,反正送信的速度都差不多的。
信鸽拍打着翅膀飞向了千灯塔,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信鸽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哈啊~”
接下来只要等着信鸽送信回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了……虽说我知道不会花上太长的时间,但是我真的好想快点休息。
信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很快就带着一封信回来了,我打开捆在信鸽脚上的信筒,将里面的信取出来打开,不出我所料,果然允许我休息一天了。
这样就好。
今天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完成了,为了“Malliberigita dezerto Tiamat(囚禁魔龙的荒漠)”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也在今天解决了。
可以好好地休息了,不过可不能休息一天就松懈下来了,等到了后天我依旧要去做现在的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
不过明天就好好地休息一下吧——这样想着的我解除了概念武装,把两把枪放在了客厅专门放枪的武器架上,随后便回到了房间。
解开领口的缎带,取下了助视石,把衣服换成了宽松的睡衣后,我爬进了被子里。
也许我现在比我自己想的还要更累,刚盖好被子,我就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
——周围被寒冷的暴风雪所覆盖。
好冷,平时的冬天和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比,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一天?
看惯了的街道被寒冰冻住,变成了冰雕般的废墟,这样的场景简直难以想象。
——而带来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在天空中飞翔。
白色的巨大魔龙,龙王的八大化身之一。
不知道到底在渴求什么的白色魔龙从千灯镇开始破坏着这个世界,寒冷的暴风雪从凌晨吹刮到黄昏。
暴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千灯镇除了那正中心的千灯塔以外几乎全部冻结。
而在这白色地狱般的场景中,我对于自己完好无损地站在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之上这一事实感到不可思议。
在这片白色的地狱中,活着的仿佛只有眼前的白龙和现在的自己。
是我的运气好吗?
不,不是的,我的双手还能感觉到手中武器的重量,我还能感觉到身体里魔力的流动,我要和眼前的魔龙战斗,我要阻止它。
既然我还活着,那么我就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它。
白色的魔龙不知道是没有发现我还是无视了我,并没有和我拉近距离的意思,这样一来只能我去和它拉近距离了。
腿好重,感觉完全使不上劲,完全没有办法跑起来。
即便如此,我还是尝试着和眼前的魔龙拉近距离。
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如果是那样的话,逃跑便是了。
一定是,比想要活下去的心情更强烈的信念支撑着自己。
不过即便如此,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能够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我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打败这只魔龙。
因为我这样渺小的精灵根本不可能战胜眼前的魔龙。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杀死它。
然后,我停了下来。
和魔龙的距离大概已经足够了,我也没有必要杀死它。
总之只要能让它停下来就可以了,什么方法都是没问题的,只要能让它停下来。
周围有无数白与红交织而成的结冰尸体。
乌云笼罩着天空,白色的地狱瞬间变得昏暗。
最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那只可恶的魔龙。
眼前的这个怪物,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举起了右手的黑枪。
“吾即为监牢,吾即为钥匙——Malliberigita dezerto Tiamat(囚禁魔龙的荒漠)!”
“■■■■——!”
炽热的红色沙暴和金属的锁链冲破了暴风雪,不顾魔龙近乎疯狂的咆哮,将其拖入了如同监牢的荒漠。
“——!”
怎么回事?
我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眼前突然短暂地发黑后,我发现自己正在离我的身体越来越远。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暴风雪取代了沙暴,将我朝地面拖拽,这时我才发现那个身体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而那个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吐出这句话,男人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么我就要走了……之后的事情应该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
这句话从男人的嘴里吐出,穿过沙暴和风雪,传入我的耳中。
“不要——!”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被沙暴吞噬的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