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达市已经连续下了一周的雨了,路面上不免有了一些积水,但这也丝毫没有让这闷热的天气有所好转,雨已经小了许多,路面上净是一些杂乱的塑料垃圾和树叶,但是一夜的暴风雨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小城区的生机,人们还是早早的走上了街头,道路上的汽车疾驰而过,偶尔溅起积水,打在了行人的身上也没有降低自己的速度。行人破口大骂,伴随着早市的叫卖和发动机的轰鸣,奏成了属于这个时代的交响乐。
沉岩区分局,苏山站在办公室的空调面前一边吹着凉风,一边拿接过秦雨路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汗,等到汗水都干了这才缓缓的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稍微的收拾收拾了桌子上凌乱的文件,这时,秦雨路已经泡好了茶,放在了苏山的桌子上。“师傅,这天越热越不能这么吹空调,容易增加体内的湿气。你看你这浑身上下就肚子突出,就是因为湿气过重。”秦雨路似笑非笑的调侃着苏山。
“苏山,你看人家小秦多关心你,我们这帮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一口一个师傅叫的可真甜。”说话的叫张海涛,比苏山小三岁,今年也32了,但是还没有成家,秦雨路刚调到刑警队的时候就被他盯上了,看到刚刚这一幕不免的有些吃醋。
秦雨路羞红了脸,在众人的哄笑之中小跑回到了自己座位坐下了。假装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也只是把杯子从左边拿到右边而已。
苏山并没有搭话,倒不是他高冷,而是今天天实在是没有心情,昨晚队里临时加了一个紧急会议。主要内容是关于苏山逮捕的一个犯人,犯人叫宋超,是个惯犯,整天游手好闲,此人高高瘦瘦的,几个月不洗的头发,常年穿着一件墨绿色的POLO衫,皱皱巴巴,要是冬天便在外面套上一个泛了黑的红羽绒服。一条沾满油灰的牛仔裤。唯一能证明他不是乞丐的地方就是鼻梁上的深度眼镜。昨天苏山上午去了一趟市里,回来的路上看见宋超再和一个卖水果的小贩拉扯,苏山一看就是宋超又白拿人家水果。这本不该苏山管,可苏山去市里办事也遭了市局领导的臭脸,正憋着火气呢,下车二话没说就给宋超铐了回来。路上宋超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苏山也没认真听,无非是以前经常说起的狠话。又要打又要杀什么的。
苏山还纳闷,这种小混混自己每年光揍就要揍十几个,怎么会惊动了领导,还单独开了一个会议,让苏山马上放人,并且要向宋超道歉,苏三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静静的开完会,抬起屁股就想走,但被队长李宝林给叫住了,说道:“你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全局的领导都知道让你去道歉是有点困难,但是这个事情由不得你,宋超最近不知怎么攀上了江山集团,他一出局子就联合江山集团把你告了,还叫来了记者,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但是媒体参与进来就不好办了,江山集团的法律顾问刘猛的电话都打到咱们赵局长这里来了,明摆着说你不道歉这个事就没完。”苏山狠啐了一口,说道:“明天我去处理一下。”李宝林想要继续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秦,现在也没案子。你多看看案例,我出去一趟,办点私事。”说完苏三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向垃圾桶里吐了几口嘴里的茶叶,留下嘟着嘴的秦雨路扬长而去。
不知不觉天已经晴了,烈日配着蝉鸣,让本来就心烦的苏山更加的烦躁起来,上了车,狠踩一脚油门就出了分局大院,奔着区中心的江山集团去了。
江山集团董事长叫钱江,他有个弟弟叫钱山,任职副总经理,和苏山同名不同姓,钱江为人比较低调,但江山集团却是他一手发展起来的,从开始带领自己村里的几个人给人修猪圈,盖瓦房,到后里自己承包改造工程,伴着房地产的热潮,逐渐发展到了今天的规模涉及了各行各业,是区里的纳税大户和就业大户,而他的弟弟钱山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玩,手下养了几十个小喽喽,在沉岩区是横着走的角色,沉岩区里的黄赌毒都有他的份,借着他哥哥的羽翼,他的这种“娱乐业”居然发展的还不错,也是江山集团资金链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由于从事的是黑色产业,加上钱山这个人和他的小喽喽们比较高调,这两年和刑警队没少起冲突,尤其是苏山,更是钱山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山停下车,进了江山大厦,直接坐电梯去了15楼,没等秘书招呼,苏山就走进了副总经理办公室,推开门,果然,钱山正坐在老板椅上,腿搭在桌子上,抽着烟,看见苏山进来也没有说话,一个劲的向着他冷笑,而宋超则一脸慌张的从旁边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强忍着自己的恐惧嚷嚷了起来:“谁让你进来的”。苏山瞥了一眼李山,对着宋超说:“今天天黑之前,离开沉岩区,两个月之内不许出现。”“你以为你是谁?让我走我就走。”宋超面目狰狞了起来,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此时的钱山也铁青了脸,猛的站了起来,愤怒的拍了拍桌子说:“苏山你好大的官威啊,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人,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咯?”苏山没有搭话,转身离开了,钱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知道这个苏山,这几年手底下的人也和此人起了不少的冲突,他虽然跋扈,但也没有蠢到去伤害一个警察,尤其还是一位刑警。他也不想管宋超这种垃圾,一无是处,如果不是那件事的话他可能一辈子不会和这种社会底层的人有交集,眼前宋超还有用,他还是自己的人,自己要为他出这个头吗?
苏山出了江山大厦,心跳的很快,但是浑身感觉很舒服,他喜欢这种刺激,虽然有点装腔作势,但是他就是喜欢这种肾上腺素上升的感觉。他攥了攥拳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又不免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像一个孩子一样。
苏山没有直接回分局,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一个像样的案子了,苏山很郁闷,感觉自己现在像一个吃白饭的。
推开书店的门,糖罐正在整理架子上的书,糖罐是苏山的妻子,本名叫唐环,“糖罐”是苏山给他起的外号,因为她的这个媳妇有个小癖好,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存钱罐,然后存满硬币,家里的储物间里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罐子,有一次苏山问她一共有多少个,她说52个,其中存满了的有7个,糖罐大学学的是建筑,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建造大城堡,大了一点之后的梦想是建造大房子,现在她只想儿子健康成长,苏山能够平安。她爱着苏山,管他的时候,像他妈,宠他的时候,像他姐,逗他的时候,像他妹,但是糖罐说,他只能做她弟弟,是做不了哥哥的。儿子苏云上了托儿所以后,她和朋友开了一家小书店,本来是搞个加盟的,但糖罐觉得房子还是自己设计的好,书也要卖自己喜欢的。
糖罐喜欢看书,苏山以前也喜欢看书,糖罐看的散文,苏山看的是故事。
电话铃响了起来,本来的安静被打破,看书的人抬起头,皱着眉,一齐谴责着这个噪音的制造着。糖罐知道是谁,这个铃声是她亲自设的。是她最喜欢的歌,她知道一位刑警的电话响了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就用她最喜欢的歌给苏山做了铃声,算是一点小小的慰籍。